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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铅字里的光阴与手术同意书

县城的晨光带着点潮湿的暖意,透过图书馆的窗棂,在铅字版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砚舟用软布擦拭着印刷机的滚筒,锈迹在布上留下浅褐色的痕,像谁在布上写了行没干的字。

“这机器真沉。”陆野正费力地搬着一摞白纸,额角的汗滴在纸页上,晕出小小的湿圈,“比扛水带还费劲。”

“小心点,别把纸弄皱了。”沈砚舟放下布,伸手去扶,指尖刚碰到纸边,就被陆野拦住。

“你别动,手金贵。”陆野喘着气把纸堆放在桌边,“我来就行,这点活儿算啥。”

老爷爷端着两杯热茶走进来,茶缸子上印着“劳动最光荣”,水汽氤氲了他的老花镜:“年轻人就是有劲儿,想当年我印报纸,一个人搬纸都得歇三回。”

沈砚舟接过茶缸,指尖被烫得缩了缩,茶香混着淡淡的墨香漫上来,是种很安心的味道。他看向陆野,对方正捧着茶缸猛灌,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手腕上的创可贴换了新的,还是那印着小熊的款式——是他昨天特意去药店挑的。

“开始吧?”陆野放下茶缸,摩拳擦掌地看着印刷机,像个等着拆礼物的孩子。

“再检查一遍铅字。”沈砚舟蹲在字盘前,逐字核对。陆野也凑过来,手指点着字模,一个一个念:“‘山’‘泉’‘煎’……哎,这个‘煎’字是不是歪了?”

还真被他说中了。“煎”字的右半边有点倾斜,沈砚舟用镊子轻轻拨正,指尖的力道放得极轻,像在摆弄易碎的蝶翅。“好了,上墨。”

陆野拿起墨辊,蘸了点墨汁,学着老爷爷昨天教的样子,在字盘上均匀地滚动。墨汁是沈砚舟带来的松烟墨,磨得极细,滚过铅字时,留下一层乌黑发亮的膜,像给每个字都镀了层光。

“可以印了。”老爷爷在一旁指导,“把纸铺平整,滚筒要稳,别使劲压,这机器老了,经不起折腾。”

沈砚舟铺好纸,陆野握住滚筒的把手,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前推。滚筒“咔哒咔哒”地碾过字盘,纸页在下方微微颤动,像片被风拂过的叶子。推到尽头时,两人同时屏住呼吸,陆野小心翼翼地掀起纸页——上面的字迹清晰饱满,墨色均匀,连批注里的小弯钩都印得恰到好处。

“成了!”陆野欢呼一声,差点把纸页捏皱。

沈砚舟也笑了,眼角的细纹在晨光里格外柔和。他拿起印好的纸页,对着光看,父亲的批注与那位女子的字迹在纸上相遇,仿佛隔着近百年的光阴,握了握手。

“再印几张。”陆野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二张纸,这次的动作更稳了,滚筒推得不快不慢,墨色比第一张更匀净。

老爷爷在一旁捋着胡子笑:“我这老伙计,总算又派上用场了。”

印到第五张时,陆野的额角又渗了汗,沈砚舟递给他一张纸巾,指尖擦过他的脸颊时,陆野突然僵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谢了。”他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图书馆的时钟敲了十下,他们已经印好了一小摞纸。沈砚舟把纸页一张张晾在书架上,墨香混着茶香漫了满室,陆野蹲在印刷机旁,用布擦拭着字盘上的余墨,动作认真得不像他。

“下午去趟二手车行?”沈砚舟突然说,“你的自行车确实该换了。”

陆野眼睛一亮:“真去?”

“嗯。”沈砚舟点头,“顺便去医院拿你的检查报告,李医生说今天能出结果。”

提到医院,陆野的兴奋劲儿减了大半,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墨渍:“还拿啊?不就是个小手术……”

“小手术也得看报告。”沈砚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别想耍赖。”

陆野撇撇嘴,没再反驳,只是擦字盘的力道重了些,墨汁溅到了手背上,像朵没开的墨花。

中午在图书馆附近的面馆吃饭,陆野点了碗牛肉面,牛肉堆得像座小山,他却没怎么动筷子,只是盯着碗里的葱花发呆。沈砚舟知道他在想手术的事,夹了块最大的牛肉放进他碗里:“多吃点,下午才有劲儿挑自行车。”

“你说……手术会不会很疼?”陆野突然问,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沈砚舟愣了一下。他印象里的陆野,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爬高楼、钻火场,眼睛都不眨一下,此刻却像个怕打针的孩子。“打麻药的,不疼。”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我陪你,你要是怕,就抓着我的手。”

陆野的脸“腾”地红了,低头往嘴里扒拉面条,含糊道:“谁怕了……我就是问问。”

拿到检查报告时,李医生正在写手术方案。“下周三上午九点的手术,”他把报告递给沈砚舟,“提前一天住院,做术前检查。对了,手术同意书得家属签字。”

陆野的动作顿了顿:“我没家属……”

“我签。”沈砚舟没丝毫犹豫,拿起笔就想写名字,却被李医生拦住。

“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沈砚舟愣住了。朋友?邻居?好像都不足以在“家属”栏里签字。

“他是我……”陆野突然开口,声音有点抖,“他是我哥。”

李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把同意书推过来:“签吧。”

沈砚舟握着笔,笔尖悬在“家属签字”栏上方,突然觉得这三个字重得像铅字。他写下自己的名字,笔画比平时用力,墨色深了些,像在纸上刻下了一个承诺。

走出医院,阳光有点刺眼。陆野突然说:“刚才……谢谢你。”

“谢啥。”沈砚舟把检查报告折好,放进背包,“我说了陪你住院。”

二手车行在县城的另一头,门口摆着十几辆旧自行车,车架上落着层薄灰,却都擦得干干净净。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见他们进来,热情地招呼:“随便看,都是八成新的,结实着呢。”

陆野一眼就看中了辆黑色的永久牌自行车,车架敦实,轮胎纹路清晰,看着就很稳。“这辆多少钱?”

“一百五。”老板拍了拍车座,“刚保养过,链条都是新换的。”

陆野试骑了两圈,车轮转动的声音很轻快,比他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车强多了。“就它了。”

付了钱,陆野推着新车往外走,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像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你看这车轮,多圆。”他献宝似的指给沈砚舟看,“比我那辆强一百倍。”

沈砚舟笑着点头,目光落在他推着车的手上。阳光照在他的手背上,墨渍已经洗干净了,只剩下淡淡的印子,像朵没褪尽的花。

路过糖画摊时,陆野突然停下脚步,买了个龙形的糖画,递到沈砚舟手里:“给你。”

糖画晶莹剔透,龙鳞在阳光下闪着琥珀色的光。沈砚舟咬了一小口,甜意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点焦糖的微苦,像极了这段日子的味道——有沈明哲带来的涩,有陆野带来的甜,混在一起,倒成了种难忘的滋味。

往车站走时,陆野推着新车,沈砚舟捏着糖画,两人的影子在地上并排走着,偶尔碰在一起,像两滴快要融在一起的墨。

“等我做完手术,”陆野突然说,“咱们骑车去水库钓鱼吧?张婶说那儿的鲫鱼特肥。”

“好啊。”沈砚舟点头,“再带上你蒸的包子当午饭。”

“那得让你教我调馅,”陆野挠挠头,“我上次蒸的白菜馅,张婶说像喂兔子的。”

两人都笑了,笑声在巷子里回荡,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沈砚舟看着陆野被阳光晒得发亮的侧脸,突然觉得,所谓家人,或许从来都不是血缘定的,是像这样,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在自行车旁说笑,在铅字与墨香里,把彼此的名字,刻进对方的光阴里。

车子驶离县城时,沈砚舟回头望了一眼。图书馆的烟囱里正冒着烟,二手车行的老板在门口擦车,糖画摊的糖浆还在石板上冒着泡。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画,龙尾已经被舔得尖尖的,像根没写完的笔。

陆野的新车被捆在车顶,车轮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转动,像在数着回家的路。沈砚舟突然想起印刷机上的铅字,那些冰冷的金属,因为印上了牵挂,也变得有了温度。

他拿出那张印好的茶经批注,阳光透过车窗照在纸上,父亲的字迹与那位女子的字迹在光里渐渐融合,像两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晕出了一片温暖的痕。

下周三的手术,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沈砚舟想。毕竟,身边有个人,会在他怕的时候,让他抓着手;会在铅字版前,陪他印完那些没说完的牵挂。

车子在公路上颠簸着前行,载着新车,载着糖画,载着印好的纸页,载着两个正在靠近的灵魂,往家的方向驶去。窗外的风景往后退,像被翻过的书页,而新的篇章,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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