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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霜降

北方的十一月,霜降来得猝不及防。

苏清颜抱着怀里的素描本,站在市立美术馆的后门,指尖冻得发僵。风卷着碎雪沫子往衣领里钻,她把围巾又紧了紧,露出的半张脸依旧冻得通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五个字:“药快没了。”

她深吸一口气,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刚结束美术馆的兼职,时薪三十块,今天站了六个小时,除去来回的地铁费,剩下的钱刚好够买母亲下周的降压药素描本里夹着的几张画稿还带着油墨的温度,是她趁着换展间隙偷偷画的,画的是展厅里那幅《霜降图》——古画里层林尽染的秋山覆着薄霜,枯荣交错间,藏着一种凛冽的美。

“吱呀”一声,美术馆厚重的铁门被推开,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苏清颜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却还是被对方手里掉落的文件袋砸中了胳膊。文件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去捡,指腹蹭过冰冷的地面,疼得她蜷了蜷手指。

“抱歉。”

男人的声音低沉,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苏清颜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孔是纯粹的黑,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什么温度。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脖颈线条利落而清晰。

苏清颜把捡好的文件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到了一块冰。她猛地缩回手,小声说:“没关系。”

男人接过文件,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在她怀里的素描本上。封面上沾着几点颜料,是她昨天画油画时不小心蹭上的,显得有些狼狈。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里。

引擎发动的声音响起,苏清颜看着那辆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碰到他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凉意。她不知道他是谁,只在刚才捡文件时瞥见其中一张上印着“市立美术馆扩建项目负责人沈知珩”的字样。

沈知珩。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嚼了一颗冰粒,从舌尖凉到心底。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那是一间位于老城区的平房,墙皮已经斑驳脱落,冬天没有暖气,只能靠一个老旧的煤炉取暖。苏清颜推开门,一股煤烟味混杂着药味扑面而来。母亲正坐在炕边,手里拿着毛线针,却半天没动一下,眼神有些涣散。

“妈,我回来了。”苏清颜放下素描本,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

母亲抬起头,眼神迟缓地聚焦在她身上,笑了笑:“回来了?今天冷不冷?”

“还好。”苏清颜走过去,摸了摸母亲的额头,“没发烧吧?”

“没有,就是有点头晕。”母亲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总是很凉,像揣着一块冰,“今天……药还够吗?”

“够,我明天就去买。”苏清颜撒了谎,她口袋里只剩下二十七块钱,距离发工资还有三天。她得想办法再找个兼职,或者,把昨天画的那幅《霜降图》临摹品卖掉。

晚饭很简单,一碗白粥,一碟咸菜。母亲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苏清颜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密密麻麻地疼。父亲走得早,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家里的重担全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考上美术学院那年,母亲高兴得哭了,说女儿有出息了,可只有苏清颜知道,为了凑齐学费,母亲偷偷去医院卖过血。

吃过晚饭,苏清颜把煤炉添满煤,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房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书桌上堆满了画具和课本。她从抽屉里拿出昨天画的临摹品,摊开在桌上。画的是那幅古画《霜降图》,她花了整整两天时间,从构图到色彩,尽可能地还原原作的神韵。她知道这幅画不值什么钱,但或许能在网上卖掉,换点买药的钱。

她打开电脑,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映在她疲惫的脸上。刚把画的照片传到二手交易平台,手机就响了,是兼职的画廊老板打来的。

“清颜啊,明天有个重要的客户要来,你早点过来帮忙打理一下展厅,穿得正式点。”老板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好,我知道了。”苏清颜应道。

挂了电话,她看着书桌上那幅《霜降图》,忽然想起下午在美术馆门口碰到的那个男人。他的眼睛,像极了画里覆着薄霜的湖面,冷得让人不敢靠近,却又忍不住想探究冰层下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苏清颜特意换上了唯一一件还算正式的黑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提前半小时到了画廊。

画廊位于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门面不大,却布置得很雅致。老板正指挥着店员挂新到的画,见苏清颜来了,连忙招手:“清颜,快来,帮我把这幅画挂到那边去。”

苏清颜走过去,那是一幅抽象画,色彩浓烈,线条扭曲,她不太懂其中的深意。她小心翼翼地接过画,往墙上挂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往前倾,画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你干什么!”老板惊叫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幅画是沈先生预定的,你赔得起吗?”

沈先生?

苏清颜的心猛地一沉,她蹲在地上,看着散落的玻璃碎片和画上被划破的痕迹,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这幅画的价格,标价是五万块,那是她不吃不喝工作三年也攒不到的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有什么用?”老板气急败坏地走来走去,“沈先生马上就到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就在这时,画廊的门被推开了。

沈知珩走了进来,依旧是一身黑色大衣,身姿挺拔。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最后落在蹲在地上,眼圈通红的苏清颜身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沈先生,您来了。”老板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指着地上的画,“这……这是个意外,苏清颜她不小心把画弄坏了……”

沈知珩没看老板,径直走到苏清颜面前。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黑色的连衣裙袖口沾了点灰尘,显得格外单薄。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画框,看着上面的裂痕,语气听不出喜怒:“你叫苏清颜?”

苏清颜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是……对不起,沈先生,我会赔偿的,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沈知珩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她的眼睛很亮,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此刻却盛满了惶恐和无助。他想起昨天在美术馆门口,她抱着素描本,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不用了。”他淡淡地说,把画框递给旁边的助理,“重新让人画一幅。”

老板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好好好,我马上安排。”

苏清颜也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她看着沈知珩,想说句谢谢,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沈知珩没再看她,转身对老板说:“带我去看看其他的画。”

老板连忙点头哈腰地跟上去,边走边介绍着。苏清颜蹲在地上,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她慢慢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指尖被划破了,渗出血珠,她却没感觉到疼。

***中午的时候,画廊老板把苏清颜叫到了办公室。

“清颜啊,这次的事多亏了沈先生大度,不然你可就麻烦了。”老板坐在椅子上,手指敲着桌面,“不过,你也知道,画廊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你……”

苏清颜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老板要说什么。

“你先不用来上班了,工资我会让财务打给你。”老板避开她的目光,语气有些生硬。

“我知道了。”苏清颜低声说,没有辩解。她知道是自己的错,丢了这份兼职,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走出画廊时,阳光正好,却没什么温度。苏清颜沿着巷子慢慢走,心里空落落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还是母亲发来的短信,问她中午回不回家吃饭。

她回复:“不回了,有点事。”

她得去找新的兼职,越快越好。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咖啡馆时,看到门口贴着招聘启事,招兼职服务员,时薪比美术馆高五块。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面试很顺利,店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让她明天就可以上班。苏清颜松了口气,走出咖啡馆时,脚步轻快了些。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沈知珩的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他正站在车旁打电话,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神情专注。

苏清颜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看到了。他对着电话说了句“先这样”,就挂断了电话,朝她走了过来。

“找到新工作了?”他问,语气依旧平淡。

苏清颜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才点头:“嗯。”

“昨天的画,”沈知珩看着她,“多少钱?”

“不用了,沈先生,是我自己不小心。”苏清颜连忙摆手。

沈知珩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她:“拿着。”

苏清颜看着那钱,又看了看他,摇了摇头:“真的不用了,谢谢您。”

她转身想走,却被沈知珩叫住:“苏清颜。”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

“你会画画?”他问,目光落在她手里一直没放下的素描本上。

“嗯,学过一点。”苏清颜小声说。

沈知珩沉默了几秒,说:“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整理一些旧画稿,按小时算酬劳,你愿意吗?”

苏清颜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整理画稿?这听起来像是一份轻松又体面的工作,而且酬劳应该不会低。

“我……我可以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你会画画,应该懂这些。”沈知珩说,“明天下午三点,到这个地址找我。”

他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沈知珩。

苏清颜接过名片,指尖有些发烫。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了句:“谢谢您,沈先生。”

沈知珩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黑色的轿车再次驶离,这一次,苏清颜站在原地,看着车影消失,心里却不像昨天那样一片冰凉,反而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地址在市中心的一栋高档写字楼里。她握紧了名片,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不知道这份工作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沈知珩为什么会突然给她这份工作,但她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机会。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睡着了,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苏清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角。她走到书桌前,拿出那张名片,放在台灯下,看着上面“沈知珩”三个字,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或许不会那么难熬了。

她拿出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笔尖在纸上划过,慢慢勾勒出一个男人的侧影。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是沈知珩的样子。画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脸颊微微发烫,连忙合上了素描本。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书桌上,像一层薄薄的霜。苏清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出现沈知珩的样子,还有他递名片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手背的温度。

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已经悄然转动。而这场始于意外的相遇,将会把她带入一场怎样凛冽而绝望的寒冬里。她只知道,此刻心里那点微弱的暖意,像烬余的微光,支撑着她,走过这漫长的黑夜。

夜渐渐深了,煤炉里的火渐渐弱了下去,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降低。苏清颜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冷。她想起母亲的药,想起明天的新工作,想起沈知珩那双冰冷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有任何期待。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梦里,她又回到了美术馆门口,那个下着雪的午后。沈知珩站在她面前,递给她一杯热咖啡,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伸手去接,却什么也没抓住,只抓到一把冰冷的雪。

她猛地惊醒,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的人生,似乎也将迎来一个未知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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