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脾性彼此知悉,曲华林也不追究,只是紧皱眉头也不开口,任曦安慰道:“没事的姐姐,只是这件事大,姐姐一定要去吗?”
贺平乐平复了情绪继续道:“你们担心我知,只是我心意已决,我及笄礼快到了,到时候若循规蹈矩择郎君便再没这么好的时机了,我考虑了许久,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我不说能不能去合不合规矩,你就不怕魏权那厮不高兴?”
贺平乐抬眼看曲华林,眸中笑意酝漾而开,满是戏谑:“大公子什么时候守过规矩,怕过我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张口方圆闭口恻隐?”
薄如蝉翼的宣纸上晕开的墨,与旁人而言重千金,与丞相府的公子而言毫无束缚。
任奚附和道:“姐姐不要取笑了,大公子这是改邪归正了,免得他恼起咱们来翻脸不认人可怎生得好?”
才与贺平乐闹了通,曲华林又不饶人的闹任曦道:“你掺和什么,这半月禁足还没长记性。”
贺平乐向来护着任曦:“小曦儿此次禁足乃我所累,她该长什么记性?”
“是是是,不与你争辩,把正事说来听听。”
相识几载,他也是个义气的,既然劝不回头,那就帮,不仅帮还要护。
“让我帮忙可以,我要跟着你同去,不同意此事就此作罢。”
“还有我,今日既捎了我出来让我听见,那便…不能撇下我。”声息渐小,此事对自小规规矩矩的任曦而言是离经叛道的。
三人中,荣安侯对贺平乐有求必应,丞相府对曲华林毫无办法,两人皆无后顾之忧,只有任曦从小规规矩矩,藏于深闺不知天地,若不是遇见贺平乐这临仙楼恐怕是终身也走不来一遭。
贺平乐有些意外:“倒没想到你还敢这般忤逆你父亲。”
家风严谨的大理寺卿任宗似个老古董,结识任曦时贺平乐总叹她性子无趣,任曦却黏上了她,几年时间方有如此气性。
曲华林只觉得头疼:“罢了,我舍命陪你们两位女君子去一番,什么计划你先说。”
贺平乐丝毫不客气:“只要你寻一位与我身形相似的姑娘,明日辰时送去珠巧阁就好。”
“偷梁换柱?”
贺平乐颔首道:“我哥为了我的安全拨了影卫给我,平日里没什么,若我要出城他们第一时间就会通传给我哥,是件麻烦。”
曲华林轻哼一声:“何必那么麻烦,大公子带点人手帮你抓出来,包他们泄露不出半个字。”
贺平乐轻嗤:“得了吧,你人还没抓住呢,我哥就先到了。”
曲华林一瞪眼:“那你另请高明?”
贺平乐扯了嘴角,颇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大公子千好万好,都是平乐的错。”
曲华林杨了头示意贺平乐继续讲下去。
“另外小曦儿的过所还需要你安排,还需要安排一辆宽敞马车,要愿意出远门送我们去官亭城的,记得不要用府里的,找人去东市里租,要不打眼的老伯。”
“几时相聚,地点何处?”
“还有还有,姐姐别只顾着大公子,我还有件要紧事呢,我那丫鬟跟着我可谓寸步不离…,若我离去她必然告密。”
任曦有些无奈,贺平乐了然:“你们两人明日午时之前出西南城门就好,我自会去同你们汇合,至于小曦儿的事仍然要麻烦大公子,明日我且分身乏术。”
曲华林满口应下:“此事也简单,小曦儿那丫鬟不成问题,你到时候跟着我出城,无人敢阻!”
贺平乐有一瞬的心悸,顿感不妙:“大公子,你不会是想做今日这番打扮,携小曦儿风光出城吧?”
闻言,曲华林像是想起什么,陡然撇过头去。
“大公子竟是、纯真之人。”
贺平乐笑容愈发灿烂,几人相处久了对方一个表情她就知道对方的想法,贺平乐的目光在曲华林身上流连。
“噗嗤—”任曦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这模样的人物全盛京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曲华林颇有些气急败坏:“怎么了,你大公子出城可没必要遮遮掩掩!”
“是是是,烦请大公子明日低调行事,明日我先甩掉那些人就去与你们汇合,仰仗大公子了。”
“只是大公子要是办砸喽,可就没有咱们了,毕竟以你的本事这事可不能咂喽。”
贺平乐笑嘻嘻的,曲华林黑着脸翻旧账:“我记得有个黑心肝的约我来是说去赛马,现下就干算计着我了。”
任曦掺和道:“可晨起姐姐不是说来听堂吗?现下可是一个字没听着呢。”
爱听堂的人是贺平乐,任曦每次来只惦记着临仙楼独门糕点,现下来逗贺平乐,却不想贺平乐心下石头落地就丝毫便宜也不让两人占了。
“时候还早,现下出去话本子正精彩,听完一出再赶马场比一遭也来得及,如何!”
又听掌声如雷破门而入,曲华林率先往外走去,口里依旧不饶人:“什么好事都让你占着了,马场可远着,要听堂就快去。”
贺平乐起了身,任曦忙拢了拢桃花酥端着玉碟跟了上去,踏过门槛飘舞的红菱跃入眼目。
贺平乐斜倚着围栏朝下看去,楼下正中央的重瓣莲台栩栩矗立,上方正站着一衣衫素净的说书人,他微躬着身站在那瞩目的位置,又格格不入。
耳边传来那人愤慨激昂的声音:
“话说那明德寒窗数十载,才高八斗竟然落了榜,他细细打听竟是那主考官叫手底下的人冒名顶替了去!大家说气不气人,可不可恨!世上竟有这等看不得他人春风得意的小人,此后明德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然峰回路转,偶然撞上一女子,那女子钟林毓秀,端庄大方……”
贺平乐蹙眉,这都讲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临仙楼是赚钱营生,因此一楼门槛颇低,只要有钱无不出入自由,二楼设有雅间只招待有身份的贵人学子,此间有温泉、菜品路人皆闻名于耳,包揽生意极多,赌坊,歌舞**脂香绕颈的营生也在暮色降临之际开启。
“姐姐、当真喜欢这新故事?”
任曦抱着糕点说话颇有些含糊不清,贺平乐含笑的眸子微眯:“小曦儿觉得如何?”
曲华林站在不远处眼神一亮,原路折返进了雅间。
任曦一拍栏杆,鼓起眼珠子张嘴高喊道:“此人…此人……”
她突然哑了声,脸涨得通红,跺脚出了句:“简直就是胡编乱造!胡说八道!”
任曦哪里会骂这等人,贺平乐凝着楼下唾沫横飞的说书人眸光一亮,伸手去抢她手中的玉碟。
“姐姐帮小曦儿教训这人。”
贺平乐说的冠冕堂皇,任曦惊惧下护住仅剩的两块桃花酥。
堂下看客围着说书人围了小半圈,皆目不转睛盯着莲台上那人入了迷,楼梯口站着一中年男人,他面容慈和一双眼睛暗藏锋锐,正紧盯着贺平乐站处,乍见贺平乐抢过任曦手中的玉碟,忙一步几个台阶的冲向二楼。
只两步的功夫,就听“砰!”的一声,终究是慢了!
玉碟染血碎裂在莲台上,一时寂静。
随即有人破口大骂:“是有什么病?哪个狗娘养的做出这等没眼的事?”
贺平乐闻言眼神一厉,直直的扫向那说话的公子哥,口里道:“平乐闻先生这故事只觉身临其境入了迷,一时不察玉碟脱落实属偶然。”
“若是伤到了你,我自当赔礼道歉,只是我并未伤到你,你何故出言侮辱。”
那公子瞠目结舌,那玉碟自说书人头顶落下,血染莲台的力道能是不小心?
贺平乐说着,曲华林忙将自己从房内拿出的杨妃琉璃盏递了过去。
琉璃盏晶莹剔透泛着流彩,贺平乐得了物件抬手就要朝楼下砸,管事见状眼珠子往前一瞪嘶吼道:“贺小姐!手下留情!”
贺平乐动作一滞,堪堪停手循声望去,她眼神晦暗不明的上下扫视着汗涔涔的管事,又落回楼下众人身上,手中捏着的琉璃盏随意把玩着,欲落不落的让人心中一颤,唯恐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众人细细打量楼上这位大佛:
她身着花卉繁复的湘妃色烟罗裙,玉臂带着一对明晃晃得百花镂金镯,逶迤春山间有颗独一无二的胭脂痣,浅笑起来似玉面观音。
一干人等认了清楚,那嘴先开口的公子哥嘴里念叨:“平乐、平乐……”
忽而就软了腰身朝贺平乐鞠了一大躬:“对不住,是在下的错,在下出言不逊惹了小姐不高兴,这就离开。”
说完竟也不等人开口,脚下生风便从人群中钻了出去。
“是荣安侯府的小姐!”
不知谁喊了一句,一时间人流炸开,皆作鸟兽散去。
曲华林好笑:“你凶名在外喽!”
任曦道:“大公子胡说,明明是他们理亏。”
贺平乐行事全凭心情,身后站着个护起短来是非不分的荣安侯,因此名声在外,众人皆说得罪荣安侯府的小姐不如得罪丞相府的大公子,丞相有时候还是讲道理的。
偌大厅堂瞬息萧瑟,只剩那额角血流如注的说书人伫立在原地,贺平乐面露担忧:“哎呀,都是我的错先生可有大碍?”
闻此声真挚,说书人如紧皱的蓑衣般松快下来,声音如常道:“不妨事,能让小姐喜欢是在下的荣幸,被砸到也是在下运气不好。”
贺平乐眼珠子轱辘一转,问道:“先生能写出这话本子定然是文采斐然,怎的不去科考?难道也是如这故事里所说怀才不遇?”
两人聊着,任曦与曲华林便见临仙楼的管事气喘吁吁跑到了面前,管事见她没有再动手的迹象松了口气。
却见说书人听了贺平乐的话竟瞬间精神起来,言语间全是情真意切:“小姐真乃知音也。”
“真不要脸,我姐姐怎么会是你这等总想着白日做梦地人的知音!”
任曦嗓音细软,话语里是不加掩饰的嫌恶,她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抢救过来的桃酥看也没看下面一眼。
说书人咻的变了脸色,正欲反驳,眼尖着任奚穿着纱裙款式与贺平乐极为相像,且胸口暖玉镶金,又生生咽下。
“先生这字里行间情真意切,我猜测,先生是否也有本子里那般高门显贵花容月貌的世家小姐倾心于你,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于你。”
说书人又要开口,贺平乐玉指一松,小巧的琉璃盏骤然落地,“砰!”的一声碎片四射。
“这琉璃盏落地声鸣悦耳尚能博我一笑,而你却只有我加诸在你身上的那点红还算顺眼,连生计都成问题的人还敢大放厥词,你觉得你的命略值几两银钱?”
说书人面色刷白,再抬头去瞧,贺平乐神色轻蔑高傲正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旁边管事反应过来立即冲着楼下大喊道:“来人,快来人!给我把他赶出去!”
话落,两侧慌忙跑出三五人,架着面如土色的说书人似牲畜般往外拖,贺平乐笑看着闹剧嗔怪道:“何须这么大阵仗,这是把我当恶人了啊。”
管事擦拭着额头细汗道:不不,是此人粗鄙污了贺小姐的眼。”
贺平乐给他吃定心丸:“赵管事放心,就算他今日在这里站一天,我也并不想取他贱命,并且我这一身金贵,也断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而脱落砸向污浊小人去也。”
曲华林笑她:“除了我,恐怕也就只有你如此混账了,才多久三个物件就灰飞烟灭了。”
“不敢当,你可是混世魔王。”
三人齐步下楼,赵管事诚惶诚恐躬着身,忙拦住去路想问个原因:“不知…不知今日?”
贺平乐道:“你还不知,你这榆木脑袋如何坐上的管事一位。”
“谁知道呢。”曲华林继续打诨。
林下楼的丫鬟小厮在堂下来来回回,提桶拿布什收拾残局,动作很快莲台上便再无痕迹。
贺平乐盯着赵管事道:“今日那第二件物什未曾落到人脸上,是给你面子,但你们骂我此事怎算,你们便是如此开门做生意的?”
赵管事吓了一惊,大气不敢出:“冤枉啊!在下一直视您为座上宾,您何出此言!”
贺平乐见他仍不知缘故,没好气道:“临仙楼应是还想做二楼生意的吧,为何纵容一楼散客将我等骂了个遍,这故事讲的是什么你们放进来竟不勘察一番,若没有我帮你们闹着一场,看官一时听的过瘾了,结束后津津乐道时回过神来岂不是要笑话死你们?”
任曦理所当然道:“他是有钱有权还是貌胜潘安?我尚且看不上他,若真是丞相之女怎么就瞎了眼?”
赵管事不明白了:“怎么又说到任小姐身上去了?这就是出……”
他倏的闭了嘴,这科举考试才过一月,聘用此人时他自称是个秀才,上了台讲的故事且和科举相关……
赵管事神情鄙夷,故事讲主人公平民身份参加科举,有惊世之才却遭人窃取成果,上头官官相护申冤无门满腔怨愤无处诉说。
后有丞相女都对他一见倾心,为了他不惜与父母断绝情谊,那后面是不是该峰回路转后一飞冲天了,这故事中的人物怕是代入得他自己。
贺平乐着看他神色已然清醒,继续道:“他只是黄粱一梦,站在这里逞口舌之快骂了所有捧他场给他赏钱的人,骂了我,事毕拿着银钱离开此地,我该找谁要道理?我花钱来你这里挨了一通骂,新鲜。”
贺平乐说完几人默契的抬脚就走,曲华林蹿的快三两步到了门口,只留得管事一人怔愣在原地。
临仙楼这出让贺平乐兴致大减,疾行楼下时眼瞅着任曦丫鬟要扑上来一记刀眼扫过去。
“站住!”
任曦这丫鬟就是她爹的眼线,平日里做点什么都要喋喋不休,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禀报任宗,现在贺平乐并不想与之周旋。
“不许跟上来,你有什么不忿大可告诉任伯父,我荣安侯府私设的马场不欢迎你。”
闻言秧儿只停在原地一瞬又紧跟了上来,任曦不由得往贺平乐身后躲去,贺平乐伸手钳住秧儿的手腕反剪摁在身后,不悦道:“我的话你不听?”
秧儿模样比任曦还要小,发出一声痛呼就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贺平乐烦躁起来松了手,曲华林挥了挥手随即有人上来抓住秧儿,他也不喜欢秧儿这么多规矩的人跟了去扰他兴致。
赛马应该是张扬自由的,盛京女子却多数只为蹴鞠学了点皮毛,而贺平乐不同,她多数时候都风风火火。
魏权收养贺平乐时也才十五,不会养孩子的他依着自己的标准培养她,贺平乐通读四书五经,习得礼、乐、射、御、数,最出色的便是骑术,比之魏权身边的校尉楼风有过之而不及。
阳光大盛有些刺眼,只听得一句,“哟,华林这是要去哪里玩?”
一把折扇横于曲华林胸前拦住几人去路,声尖气短尽显刻薄,斜态歪姿体如病柳,几人呼吸同时一滞。
借着曲华林高大的体型掩护,贺平乐同任曦默契的放轻脚步低头绕路
肖辛长脸上三角眼微眯:“贺小姐,任小姐,好久不见。”
贺平乐暗骂了一句该死,深吸一口气勉强保持微笑,按耐住跑路的冲动打招呼:是好久不见。”
肖辛此人书香世家,但自身却才学平庸,于是非要学文人雅士套一身松松垮垮的花白儒服,三两日约几个不知名好友来临仙楼美曰其名:学术交流,饮酒做赋。
几人瞧着肖辛突然身正体直起来,曲华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呛他道:“我当你得了怪病体歪眼斜,没想到看见姑娘就治好了。”
“远远望去我一眼就看出这打扮不俗的就是华林兄,便想着打招呼叙叙旧,只是华林兄都没看我一眼急匆匆就要走,我若不拦你岂不是错过了。”
肖辛说完本立马把曲华林丢在一边,端起身子笑的和煦:“二位这是去哪里,可是有什么好玩的,在下近来也无聊烦闷的紧,可有荣幸随行?”
任曦见他想要加入进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开口道:“好啊,我们要去校场骑马,肖公子也会骑马吗?”
贺平乐狡黠道:“我们都会,肖公子定是会的,肖公子不如同行,给我们大展身手一番?”
肖辛笑容有一瞬的凝滞:“外面风吹日晒,姑娘家家何必自讨苦吃呢。”
这话几人皆不爱听,平白惹人厌烦,曲华林黑了脸站在肖辛前方,把贺平乐和任曦两人挡了个严实,鄙夷道:“肖大公子是文人大学士,满腹经纶,又何必跟着我们去校场自讨苦吃。”
肖辛像是找到了罪魁祸首:“就说两位小姐怎会想去干那等粗鲁危险的闲事,原来是华林兄撺掇!”
“难道像你天天来这约几个不知名号的好友捻几句酸臭诗文就是正事?”
肖辛反应大起来:“曲华林你自己是草包还有脸说我?”
曲华林开始撸袖子:“那要不比比拳脚!”
眼看着曲华林要动手,贺平乐忙出来递台阶:“肖公子来临仙楼可是约了朋友,时候可不早了。”
肖辛看出曲华林眼底厉色忙接话道:“是约了几位好友,那就此别过。”
肖辛没了影,曲华林偏过头去嫌贺平乐多管闲事:“他就是欠打!”
贺平乐耸耸肩:“那你就等着你爹被参喽?”
曲华林想着肖辛的身子骨,恐今日动手明日就见了阎王,于是唤人牵马来,翻身上马欲策马而去。
刚上马车的贺平乐掀开窗帷道:“街市不得纵马,你若执意如此,我和小曦儿落在后面可不一定不调转车头。”
曲华林这人随性惯了一脸不情愿,任曦笑话他:“还是姐姐有办法。”
马车内空间不小,三人坐下绰绰有余,一路往马场而去。
马场大且空旷,正烈日当头,贺平乐倚在窗口见了熟人,下车小跑几步到楼风面前。
“不对,楼大哥,此时你应该跟在哥哥身边。”
楼风一身甲胄,腰间长剑六尺,绷着脸不怒自威:“大人的吩咐。”
贺平乐脸色肉眼可见的拉垮下来:“是他教我骑马的,如今却不让我完,这是什么道理?”
毒辣的阳光炙烤下来几人已经微微出了些汗,任曦躲在贺平乐后面,曲华林一个人站的有点远,但也能听见两人对话。
曲华林炸了:“花了这么长时间,到了校场不骑马那干什么?看?”
楼风眼神掠过贺平乐朝曲华林看去,明显的警告意味,话里却招呼着道:“午饭已经备好了,各位请随我前去。”
荣安侯府的人除了贺平乐极其丫鬟都不怎么搭理曲华林,毕竟是朝堂之上魏权与曲相是对家。
本说小辈之间的事也没那么不大度,但两人都是极不服输的性子,每回比较不仅一玩就是一天还往死里疯,维权觉得危险,每回比试完见着贺平乐破皮的手掌脸瞬间就黑了。
走到屋子推门而入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四个角落钵盂都盛放着极大的冰块,中间桌子上的菜品上白雾升腾而起。
“楼大哥怎生连厨子也带来了?”
本来有些蔫儿的贺平乐摸了摸肚子率先坐下,余下两人纷纷落坐,任曦看见饭菜两眼放光,贺平乐故意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她面前道:“吃,别客气。”
任曦起初还咬了一大口,吞咽时却格外艰难起来,曲华林心中了然,开口笑道:“这是又把临仙楼的糕点吃完了?平乐家的厨子可是顶好的,有些人没有口福喽。”
“就你多话!”任曦气恼,贺平乐又不曾说过,她哪里会特意留肚子出来。
这盛京城要说做出来的吃食哪里做的最好吃,皇宫的御膳排第一,贺平乐家的厨子略微逊色还有一小套独门食谱,再才是临仙楼。
给贺平乐做吃食的都是魏权四处寻人花重金找到的。
“楼大哥可吃饭了?”
贺平乐望向身侧的楼风:“我们几人暂时也要用膳,你且放心去。”
虽然赛马受阻,只是在贺平乐心中楼风胜似亲人,待他离开几人更加放肆,吃饱喝足生了懒意。
“算我食言而肥!”
楼风回来的快赛马之事不能尽兴,三人打马围着场地跑了几圈,马蹄过处黄土飞扬,迎着烈日笑得开怀:“平乐,且待来日。”
“好!”
任曦落在后面无奈喊道:“次次都是我最后,可不再来。”
虽是这么说任曦却是喜欢骑马的,贺平乐道:“那我下次不带你啊!”
“姐姐!”
“哈哈哈哈,小曦儿急了!”
前方尽头曲华林已经在等着,贺平乐拉住缰绳马儿踏了两步,一个漂亮的翻身落了地:“该散了,各回各回家喽!”
任曦不一会也下了马,几人稍作歇息后便分路回家,贺平乐思量着回去还能赶得及给哥哥做一桌吃食,恰好够他回来吃。
荣安侯府极大,且建造讲究尤其雅致,门口两个大狮子,穿过前堂后五步一花草十步一树木,七弯八拐。
拂云小院是除去主院最好的院子,里头独有一池碧水,片片耸立的荷叶下依稀可见几尾或红或白的鲤鱼,水面上几朵似墨似画晕染的粉色荷花亭亭玉立。
“小姐回来了!”
听着熟悉的喊声,贺平乐转身就往厨房跑,今日出门没带她,现下过去恐被唠叨。
“敏玉姐你且歇息,我要去做膳食了,你跟着影响我发挥!”
天边挂了半轮黄日,一辆简朴马车平缓的行驶在道路中间,内里其人着赤色官袍,垂头闭目晃然入梦。
“吁——”马车微晃,魏权随即睁眼撩开窗帷,锐利的双眼打量着街边衣着朴素干净的小贩,扭头向前便是截然不同的画面,瘫软在地的母子二人衣衫褴褛,妇人发如枯草,满面黢黑,脸颊和眼睛凹陷若人皮披骨,一见便知是哪逃来的饥民。
“大人,这孩童与妇人一前一后冲出,免误伤性命属下就停了。”
“赶走。”
魏权冷淡的收回视线,说话似是带着笑:“若是个不知死活的,就碾过去。”
闻此话,那对母子震惊抬头的同时连滚带爬的挪开了道,马车正常行驶,只听得几句闲言。
“你们是外来人吧,怎么混进城的哟,作孽啊。”
“快走吧,盛京不容乞丐流民,被抓住就不好了。”
“想拦马车讨钱,打错算盘了,不看看那是谁的马车,这魏侯可不是个善人!”
魏权垂眼算着时间,街道往前再转个弯便是荣安侯府。
适时,贺平乐觉得时间差不多,飞奔着往大门赶,石敏玉正盯着池水偷闲,触及那抹呼啸而过的水蓝轻纱时猛地一惊,转头时已经离得太远,廊道霞光映射,只留得如水波的裙尾残影。
石敏玉险吓破了音:“小姐?小姐!你慢些!”
“敏玉姐,你成日里操心,我何曾摔过!”
贺平乐扬声回答,并不以为意,府中下人纷纷侧目笑起来,主仆两的追逐戏码是府里的常事。
端着衣物经过的兰草出言劝道:“敏玉姐,小姐跟着大人习了武,寻常人哪里追得上,小姐总这样跑又哪次出过事?”
说完,仍见石敏玉卯着全身力气追贺平乐,兰草无奈叹了口气,她觉得石敏玉就是瞎操心,小姐那速度就算真出事她如何拦得住,不出事就是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吁吁给自己找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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