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长吗?
一周短吗?
对席文清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本来她想得好好的,觉得自己之所以会对江月明那么上头完全是因为排卵期到了,雌激素作祟,等过了这段躁动期,自然而然就能回到平常心。
但事实证明,这么想纯属掩耳盗铃。
见不到江月明的第三天,她就忍不住拜托董遇淑去帮她看看这小孩都在做什么。
董遇淑对她这种故作矜持的行为不屑一顾,走之前故意逗她,说要把江月明拐回来塞她被窝。
席文清当时虽然赏了她一个白眼,心里却有一点期待,所以当董遇淑醉醺醺地打来电话,指定地点要她去接人时,她嘴上责怪董遇淑乱来,身体却很老实地去拿了车钥匙。
结果等她做了一路心理建设开车过去时,看见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个子挺高,目测有一米七以上,穿着一件浅色软牛仔外套,见一辆黑色保时捷静悄悄地停在了路边,很自来熟地就过去敲了敲车主的窗户。
“姐姐好,你就是董姐的朋友吧?我叫银星,董姐点了我的外场,让我好好陪你。”
不是?
席文清很困惑。
正在这时,董遇淑给她发来几个奸笑的表情。
“.…..”
看来又是这位的馊主意。
抬手按了按眉心,席文清冲还等在车边的银星做了个拒绝的手势。
“我不需要,你回去吧。”
银星却没走,反而弯下腰,从开了一半的车窗外直勾勾地盯着车里的人,好半晌,微微一笑。
“姐姐,你好像对我很失望,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
作为台T,察言观色是基本功,银星干这行也有大半年了,还是头一次遇见拒绝得这么干脆的客人。
相比气恼,她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好奇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赢得席文清的青眼。
席文清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在银星凑近了的脸上打量了会儿,道:“老实说,你的长相是我喜欢的那种,但也就仅此而已。”
和初遇江月明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她一对上她的视线,整个人就像着了魔般地被吸引,止不住地想靠得更近,想要和她一直一直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她身边都能让大脑感到极大的愉悦。
这种感情与面对银星时完全不同,尽管银星也有一张五官优越的脸,但她顶多也就是觉得这人长得还不错,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银星听懂了,看来自己和这位客人的磁场不合,见状没再多纠缠,礼貌地点点头告别,转身离开了。
席文清独自坐在驾驶座上等了会儿,果不其然,不到两分钟,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拉开副驾,坐了上来。
董遇淑刚刚一直在附近盯梢,见席文清不仅没把人带走,聊了没几句还直接把人赶跑了,不由十分可惜。
“哎呀,你不是喜欢这款吗?再说钱我都付了,你就试着和人处处呗,别浪费了。”
席文清板着脸,狠狠地给了她一个眼刀。
“董遇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饥不择食吗?我拜托你别再搞这种事了,再说了,谁跟你说我喜欢这款!”
“啊?”董遇淑很不解,掰着手指给席文清分析,“这不可能呀,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高雯那个渣女先不提,就说上个月天天给你送花的小实习生,还有上上个月隔三岔五跑你办公室蹭咖啡的新人,你自己说说,这半年里你的暧昧对象哪个不是这种看着特别人畜无害又阳光开朗的类型?”
她总结得很到位,席文清没法反驳,虽然她很想说那根本算不上暧昧对象,充其量是她默许了对方的追求,但在这种事上争论是没有意义的,便是岔开话题:“这个先不提……话说回来,你不是去木星了吗?你到底看到她没有?”
“这个啊——”董遇淑拖长了声音,“怎么说呢……”
她有点不太想开口。
席文清皱了皱眉:“她出事了?”
“呃,那倒没有,就是,”长痛不如短痛,董遇淑深吸一口气,“文清,其实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她们做台T的最会逢场作戏,你以为她对你一心一意,非你不可,其实人家不知有几个好姐姐!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她一脸忿忿。
“没想到,我是真没想到!我刚到木星就看到有一桌特别热闹,路过时顺便看了一眼,没想到那小台T就坐在卡座最中央,左右各坐着一个女的,左边那个给她喂葡萄,右边那个给她喂酒,贴得那叫一个紧啊,跟夹心饼干似的。那小台T还一脸享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点的别人呢!”
董遇淑越说越来劲,当初江月明说自己第一天入行,表现得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她还真以为这人单纯,没想到原来都是假象,看小台T和其他客人那么亲密的样子,哪里像个新手?
她最后做出总结:“总之,文清,那小台T不靠谱,非常不靠谱,还不如找银星呢。这个人我熟,她是研究生,正儿八经在那儿兼职的,平常陪客都很注重分寸,你要是真无聊想找个台T陪玩,还不如找她。”
席文清没接话,虽然好友信誓旦旦,但没有亲眼所见,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信,回家后又纠结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便是提前定了包厢,利用包厢附带的特殊指定服务,点名让江月明过来见她。
隔了起码半个小时,江月明姗姗来迟。
席文清一个人在包厢里喝酒,喝得烦躁,等得也烦躁,好不容易看到人,心里的一口郁气还没散,便见小孩站在门边犹犹豫豫的,好像门口拉了条无形的警戒线,不敢越雷池一步。
“过来坐。”
江月明反常的行为引起了席文清的注意,她朝她招了招手,特意将语音放得很柔和。
江月明一步一挪地走过去,短短十几米被她走出千里跋涉的气势,一边走还忍不住偷偷看席文清,像第一次被人类投喂的流浪动物,既耐不住诱惑,又放不下警惕。
终于,脚尖踢到了沙发底,江月明在席文清身边站定,却并不坐下,眼睛也并不看她,只是侧头对着茶几上已经空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沉默。
“你是在闹脾气吗?”
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毕竟江月明气鼓鼓的样子太明显,浑身上下只差没写出“正在生气”四个大字。
可是气什么呢?
席文清百思不得其解,她轻轻碰了碰小孩的手指。
“你在生我的气吗?”
气她这么多天都没来找她?
气她没给她贡献业绩?
席文清对自我的定位很清晰——对江月明而言,对台T而言,她只是能让她们赚钱的资源。
可是江月明摇了摇头。
视线越过玻璃瓶,越过盛满酒液的矮脚杯,越过布满白色紫荆花压纹的手提包,越过落肩连衣裙下光裸的颈项,最后停在席文清的眼睛。
时隔七天,这是她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对视,没有欣喜,没有惊讶,更没有江月明一贯的笑意满盈,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很安静,黑色的眼睛在包厢明亮的光照下反射出微微冷光,让人没来由地心神一颤。
这到底是怎么了?
席文清越发感到莫名其妙,心想就算江月明气她不来,也不至于摆出这样一幅活像要吃人的样子吧,表情不由也严肃起来。
“江月明,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给我甩脸色,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喜欢归喜欢,席文清还没自甘下贱到平白受了别人气还赔笑脸的地步。
况且在高雯身上吃的亏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个活爹。
江月明歪头看了看她。
刚才席文清好声好气,她不为所动,现在席文清雷霆小怒,她倒是收敛了点,懵懵地看了席文清一会儿后,轻手轻脚地在离她几十厘米远的地方坐下了。
“席小姐,我没对你生气——好吧,其实有一点点生气,就一点点,你都不知道,那天你把我叫过去后你那些朋友有多过分,她们欺负我!”
嘴里说着只有一点点气的江月明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愤怒,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两个腮帮子又鼓起来,抿嘴瞪着席文清,像是要她给个说法。
但席文清一头雾水。
“那天?”
拜托,这一个礼拜她连想她都只敢托董遇淑那个不靠谱的去打听,怎么可能还有哪天叫过江月明?
“就……前几天呀,因为林紫回老家了,她让我不要在她不在的时候来酒吧,我就一直待在家里。但是那天小井给我打电话说你过来了,想找我玩,所以我就过来了。”
席文清:“我找你玩?”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妙。
席文清已经听出了端倪,当事人却仍然毫无察觉。
“是啊,可是我来了以后你又不在,小井说你去上厕所了,让我先和你的朋友玩,我就留下来了。结果你一直不回来,你的那些朋友又老灌我酒,我不想喝,她们就说台T都是要喝酒的,如果我不喝她们就告诉店长,那样林紫就会挨骂,我想林紫在老家本来就很难过了,要是店长再打电话骂她,她会很伤心的。况且我又不听话,她都说了让我别来,我还是来了,她肯定要生我的气,所以我就喝了。”
音量渐渐小了下去,江月明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副小孩跟自家大人告状时的可怜样。
“我喝了酒,她们又要我和她们玩游戏,我说我不会,她们说很简单,就是用冰块写字,我不想玩,我想走,可是小井说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见我,要是我走了你会很不高兴的,我也不想让你不高兴,所以就还是和她们一边玩一边等你,结果过了好久好久你都没来,小井就说你不舒服先回去了。”
冰块贴着肌肤的感觉很不舒服,尤其是到了后面,客人们全部喝得醉醺醺,身上浓烈的酒气几乎要钻进她的鼻子,离得最近的那个客人——小井说她叫金姐——歪七扭八地靠在她肩上,每次都借口写错了要在她手心上写好几遍。
一边写,还一边笑。
“小白,你的手指好长啊。”
金姐故意用冰块在江月明的指根来回滑动。
江月明虽然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她能看出客人眼里的促狭,便是下意识缩回手,想要从金姐的桎梏中离开,金姐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子挺了挺,极暧昧地靠近她的耳朵。
“小白,姐姐挺喜欢你的,你说,要多少钱你才肯跟我走?”
“我不出外场。”
“呵呵,一万?两万?”金姐根本不信会有台T放弃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当年小井就是这样一步步被她收入囊中,只不过在金姐囊中的不止她一个,为了能继续抱住这个金大腿,小井打起了江月明的主意,果然,这种清纯的小白兔确实很对这个老女人的胃口。
金姐势在必得。
“小白,”气息越来越近,金姐的唇畔几乎要贴上江月明的耳廓,“五万好不好?不过玩法要我定,我喜欢用嘴,只要你让我舒服了,你想要什么姐姐都可以给你。”
说着,她急不可耐地抬起手顺着江月明的小臂来回抚摸,动作暧昧至极,江月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在金姐进一步将手搭到她腰上打算将她搂进怀里时猛地一挣,将人一把推到地上,接着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结果今天小井又给我打电话说你来找我,我本来都不想来的,但是小井说你定了包厢,点了我我就必须去,不然店长知道了会很生气,所以我就又来了。”
她一副真的很无奈的样子,说完还特别理直气壮地反问:“那你说嘛,我是不是会有点生气?”
……
这傻子要是被卖了真的会替人家数钱的吧?
“江月明,”席文清又觉得她有点可怜又觉得有点好笑,“你听我说,那个叫小井的骗了你,我没有找过你,你上次遇到的那些人也不是我的朋友。”
所以你根本就不该对我生气,懂吗?
不过考虑到江月明被骗已经很惨了,后面这句责备席文清很好心地没说出口。
江月明:……
她宕机了起码有一分钟,最后总算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她点了点头,语气很平静。
什么就这样?怎么感觉你知道自己被骗不仅不生气反而突然高兴起来了呢?
席文清实在搞不懂江月明的脑回路。
但是江月明想得其实挺简单的,她挪了挪身子,朝席文清靠近了些。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刚刚冷冰冰的眸子重新热切起来。
席文清扶额。
重点是这个吗?!
“江月明,”她叹气,“你以后还是不要做台T了。”
这么容易被骗,甚至被骗了也完全意识不到,席文清真的很担心哪一天她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拐跑。
当然,说是这么说,这其实更像是一句吐槽,席文清也没觉得江月明能被自己劝动,尽管认识时间不长,她已经看出江月明这人有点轴,还经常有点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别人越是不想让她干什么,她反而越是想去尝试。
然而不抱什么希望的席文清没想到,江月明竟然听进去了。
她想了想,说:“其实林紫也让我别做这个,她说有些客人会很难缠,我本来是不信的。”
现在信了,信得死心塌地。
果然,事教人一次就会。
可是不当台T 的话,房租怎么办?
生活费怎么办?
欠林紫的钱怎么办?
父母打电话催她回家的话又怎么办?
一个个苦恼接二连三地在江月明脑海里蹦跶,在现实的困境面前,她感到了束手无措。
“席小姐,你说得对,我不该做台T。”
她忽然一脸郑重。
席文清正有点孺子可教的欣慰,就听她话锋一转,唉声叹气道:“我还是回家种地吧。”
不是……
啊?
席文清:说好的要努力留下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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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台T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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