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白牧之所料,他被丞相府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京城那些消息灵通的官商圈子。
之前那些因着裴雪舟面子而对他笑脸相迎、大开方便之门的商贾,瞬间换了一副嘴脸。生意合作纷纷中断,谈好的生意无故取消,甚至连之前巴结奉承他的几个小商人,也敢对他冷嘲热讽,落井下石。
短短数日,白牧之刚刚有点起色的生意便彻底陷入了绝境,门前冷落鞍马稀。他整日焦头烂额,四处奔走,却处处碰壁,尝尽了世态炎凉。
这日,他好不容易约到一位外地客商,试图说服对方接手一批积压的货物,正在酒楼包间内唾沫横飞地吹嘘时,包间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几名身着王府侍卫服饰、腰佩刀剑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管家面无表情,对着错愕的白牧之冷冷道:“白公子,我家老爷有请,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语气说是“请”,不如说是押解。白牧之心头一沉,隐隐感到不妙,却不敢反抗,只得在客商诧异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跟着侍卫离开了。
一路被“请”进王府厅堂,白牧之心中忐忑不安。直到看见端坐主位、面色铁青的户部尚书王大人,以及一旁眼眶红肿、明显哭过的王小姐,他便明白他与王小姐的事情败露了。
王大人见到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原本想着,这白牧之虽家世普通,但若真是个有潜力、肯上进、对女儿好的,他为了女儿的幸福,多提携帮扶一下也未尝不可。可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今日女儿突然身体不适,请了相熟的老太医过来诊脉,本想开些安神补身的药,却没成想诊出了近两个月的身孕!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大家闺秀,未婚先孕!对方还是个地位低下的商人!这若是传出去,他王家的脸面何在?女儿的后半生岂不毁了!
盛怒之下,他逼问女儿,这才知道竟是白牧之这个混账东西做的好事!原本看在女儿和未出世外孙的份上,他还能勉强压下怒火,想着尽快促成婚事,遮掩丑闻。
可此刻看着白牧之这副看似恭敬实则眼神闪烁的模样,王大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白牧之!你好大的胆子!”王大人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竟敢如此欺辱我女儿!你当我王家是什么地方!”
白牧之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辩解:“大人息怒!晚生……晚生与芸儿是两情相悦,一时情难自禁,晚生知错了!晚生愿意负责!即刻迎娶芸儿过门!”
王小姐见状,也顾不得羞涩,哭着跪倒在父亲脚边,拉住他的衣袖哀求:“爹!不怪牧之!是女儿自愿的!求求您,成全我们吧!女儿此生非他不嫁!”
王大人看着哭成泪人的女儿,又气又心疼,本想狠下心肠不管不顾,严惩白牧之。却没想王小姐竟猛地磕起头来,砰砰作响,额角瞬间就见了红!
“芸儿!你!”王大人又急又怒,再看女儿那已微微隆起、被宽大衣裙遮掩的小腹,终究是血浓于水,硬不起心肠。
他长叹一声,疲惫地挥挥手,对白牧之厉声道:“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你立刻回去张罗婚事!务必尽快迎娶芸儿过门!若是再敢有半点怠慢,我绝不轻饶!”
白牧之闻言,如蒙大赦,心中甚至闪过一丝窃喜!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终究是好的!只要娶了王小姐,有了户部尚书这座大靠山,还怕日后不能东山再起?他连忙磕头应承:“是是是!晚生遵命!晚生定会风风光光迎娶芸儿,绝不敢有半分怠慢!”
他满心以为此事就此尘埃落定,回去后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虽然手头拮据,但想着日后有岳家支持,他便也大着胆子赊账置办,力图将场面做得好看。
然而,就在婚礼前两日,他再次被王府的侍卫“请”了过去。
这一次,厅堂内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压抑。王大人面沉如水,眼中寒光凛冽。
白牧之刚跪下,一个茶杯就带着凌厉的风声,“啪”地一声摔碎在他身边,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
“白牧之!你这满口谎言的卑鄙小人!”王大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骂道,“你明明早有未婚妻!为何欺瞒不报!竟还敢妄想求娶我女儿!你当我王家是捡破烂的吗!”
因着之前的流言,他特意让人去白牧之老家查了一下他家的家底,没成想对方居然有未婚妻,他还想查查对方未婚妻,却是什么信息也查不出来。王大人不知道,洛初的信息早被裴雪舟掩藏了。
虽然关于那未婚妻的具体信息什么也没查出来,但“曾有婚约”这一点,已是铁证如山!
得知真相的王大人勃然大怒!一想到女儿差点嫁给这样一个品行不端、欺瞒诈骗之徒,他就后怕不已!
白牧之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支支吾吾,还想狡辩:“大人,那……那都是父母之命,并无感情,且早已……早已解除,请大人明鉴。”白牧之谎话连篇,只想先糊弄过去。
“闭嘴!”王大人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厉声打断他,“像你这等朝秦暮楚、满口谎言之徒,有何信誉可言!若非芸儿已怀有你的骨肉,老夫即刻便将你乱棍打死!”
他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白牧之,眼中再无半分温度,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厌恶:“你与芸儿的婚事照旧,但是。”他语气斩钉截铁,“你必须入赘我王家!做上门女婿!”
“什么?!”白牧之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入赘?这……这怎么行!晚生乃是家中独子,这……这有辱门楣,晚生日后如何立足。”
让他一个男人入赘?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白家的香火怎么办?他日后在京城还怎么抬得起头?
王大人闻言,只是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了讽刺:“有辱门楣?你与我女儿珠胎暗结,毁她清誉之时,可曾考虑过她的名声?可曾考虑过我王家的门楣?如今倒跟老夫谈起脸面来了?休得多言!要么入赘,要么,你就等着去大理寺狱中度过余生吧!你自己选!”
冰冷的威胁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白牧之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野心,不堪一击。他最终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地吐出一个字:“晚辈遵命。”
婚事仓促举行,没有想象中的风光,反而因为入赘一事,成了京城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婚后,白牧之彻底成了一只被剪断翅膀、囚于金丝笼中的鸟。他不再是白公子,而是“王家的赘婿”。
每日无需再去经营什么生意,他唯一的工作,就是伺候好怀孕后的王小姐,二人也如胶似漆的过了半月左右蜜里调油的夫妻生活。
可好景不常,王小姐本来温柔如水的一个人,因为怀孕情绪多变,又意外得知白牧之当初有未婚妻,却还招惹自己,恋爱脑如她也想明白对方是想借她巴结自己的父亲。
得知真相的王小姐越看白牧之越不顺眼,但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她没休了白牧之。
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乎稍有不顺心便摔东西发脾气,并且任何事情都不假丫鬟之手,指名道姓非要白牧之亲力亲为。端茶递水、捏腿捶腰、甚至半夜想吃城南的糕点,他也得立刻爬起来去买,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这对于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心只想做人上人的白牧之来说,简直是身心双重折磨。
外人看来,他美娇娘在怀,即将有后,又有户部尚书做靠山,简直是人生赢家。可对他而言,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无异于一场灾难,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这日,他因为给王小姐熬的鸡汤多放了半勺盐,又被负责监督他的老嬷嬷一顿疾言厉色的训斥。
看着嬷嬷鄙夷的眼神,听着内室王小姐不满的抱怨,白牧之默默地蹲在小厨房的灶台边,无声地落下泪来。
巨大的落差和屈辱感淹没了他,他突然无比清晰地想起了洛初的好。
如果是洛初,那个温柔似水、总是怯生生望着他、对他百依百顺的洛初,绝不会这样对他。洛初会体贴地照顾好他的一切,绝不会让他做这些粗活,更不会对他呼来喝去。他还可以自由地在外拼搏,实现他的野心和抱负。
可惜,没有如果。
一股强烈到近乎扭曲的悔恨和渴望瞬间攫住了白牧之!他想见洛初!立刻!马上!他要求得洛初的原谅!洛初曾经那么爱他,对他那么好,不可能对他没有一点情谊!
是他一时糊涂,被权势迷了眼,他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他要去忏悔,去祈求原谅!洛初心地那么软,一定会原谅他的!只要洛初回到他身边,他就有办法摆脱现在这噩梦般的生活了!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全部心神。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完全忘记了是自己亲手写下退婚书,忘记了裴雪舟的存在,更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一个可笑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他要偷偷去丞相府,去见洛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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