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给我倒水吗?”
闵朝言说着,眼神没有离开玻璃柜。
“……抱歉,我忘记了。”
予烬沉默片刻,回答。
在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敌人时,最好把姿态放低一些。
这是他在死亡中学到的宝贵经验。
“哦,那怎么办?我渴了。”
闵朝言终于收回视线,歪头,看着予烬的眼睛。
又是这样的“注视”。
予烬喉结一动,呼吸放轻。
这个人在“欣赏”他,
欣赏他漂亮的恐惧。
他没有回答,只是示弱。
因为他看得出来闵朝言不在乎理由。
“这个柜子里装的是什么?”
闵朝言果然没追问,又问。
这是一个她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予烬心想。
但他不能回答。
“你已经感染了畸变病毒。”
他说。
“我可以帮你,我一直在研究这个病毒。”
……
闵朝言沉默半响,忽然笑了。
“我感染了病毒吗?这个病毒不是只会感染动植物吗?”
她做出一副不太认真的惊讶模样。
「哇!他还撒谎!你绝对没有感染!」
系统大声说。
「果然圣父系崩坏之后最蔫坏了!」
‘他在拖延时间,不想让我打开这个柜子。’
闵朝言回答。
「用这个拖延时间?他不考虑后面怎么圆吗?」
系统疑惑。
‘我现在没有感染,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感染呢?只要他让我尽快感染,不就圆上了。’
闵朝言笑了。
「好坏!怪不得他崩坏值这么高。」
系统忿忿。
是啊,
怪不得他崩坏值这么高。
“打开。”
闵朝言说。
这是一个命令。
予烬站起来,缓缓走近玻璃展柜,每走进一步,仿佛都听见自己周身骨骼发出的噼啪声。
怎么办,怎么做?
不能打开,打开了,他就会失去一切。
不能不打开,不打开,这个女人会让他失去性命。
性命和执念,哪个更重要?
予烬打开展柜,颤抖的手指落在一个透明的试剂瓶上,忽然稳住了。
“这是我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也是我的梦想。”
予烬的语气中带上一种梦幻般的期待,这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浪漫。
“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我就在期待这,将这个作品完善,公诸于世。你想看看吗?”
他转过身,看着闵朝言,那张漂亮到非人的面容,带着温柔到极致的笑意。
他在勾引她,在试图迷惑她。
这再明显不过,也再自然不过了。
闵朝言伸出手,
她没有设防,因为没有必要,就像老虎不会警惕乍惊的鹊鸟。
予烬看着她的眼睛,呼吸声很轻。
性命和执念哪个更重要,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决定全部都要!
下一秒,试剂瓶被狠狠掷向闵朝言,她反手抓住,看似玻璃的材质居然在她手中瞬间溶化。里面无色的液体顺着掌心流下,散发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刺鼻气味。
闵朝言感到手心一阵热意袭来,低头一看,所有无色液体流经过的皮肤全部红得发紫,隐隐鼓胀而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滩血水。
“还挺疼。”
闵朝言笑出声来,看着自己掌心摇摇欲坠的皮肉,慢条斯理地说着。
……该死。
杀不掉她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这种程度的攻击,连让她失去意识都做不到吗?!
予烬咬牙,
没有犹豫,他握紧拳头,果断地转身就跑!
可他刚跑出一步,忽然脚腕被缠住,动作一滞,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咚——!
予烬吐出一口血,靛蓝色的,像是被无意泼洒出的颜料。
他顾不上已经折断的肋骨,接着角度的遮掩,用白色研究服的衣角,颤抖着将它盖上。
“我这个人,不讨厌疼,但是,我讨厌别人让我疼。”
闵朝言的声音依然带着笑意,缓缓逼近他。
“!”
予烬被她踩住脖子,痛哼一声,努力放轻呼吸的节奏,不敢让自己的喉结碰到她的鞋底。
「冷静冷静!他是这个副本的主角,不能杀!」
系统大声说。
‘我知道。’
闵朝言说。
「虽然一个小宇宙不仅仅只有一个锚点人物但是主角一定是最重要的锚点,这个副本已经很危险了如果我们杀了他可能这里会直接坍塌的!」
系统连珠炮一样疯狂输出。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生气但是我们真的不能杀他!如果你想杀的话求求你等到小宇宙锚点稳定副本安全之后再杀求你了姐!」
都怪这个男主,他干什么非要反抗啊!
系统在崩溃中愤怒。
居然还想害它的绑定任务者!闵朝言脾气这么差,肯定要杀他的!
系统越看予烬越不顺眼,甚至自己都想动手了。
就算不能杀,也一定要爆锤他一顿!
不,两顿!
‘我说,我知道。’
闵朝言重复了一遍,居然还显得挺有耐心。
‘我没打算杀他。’
「实在不行的话你把他打残姐——!!诶?」
系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呆住了。
‘安心。’
她说。
系统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哪哪儿都变扭,明明没有身体,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暖乎乎的燃烧起来。
好奇怪,闵朝言,她……也有这么好的时候啊。
系统偷偷想。
它觉得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闵朝言作为绑定任务者,本来就应该和它一条心,一起努力吧任务好好完成。
但是,那是闵朝言诶!她居然这么配合!还安慰它!
啊啊啊啊真是的!都怪予烬突然搞这一出!
系统说不清自己这种混乱的心情,这种想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疯狂扑腾的心情。
可惜,它既没有脑袋,也没有枕头。
随着系统突然安静,闵朝言重新专心看着予烬。
他此刻狼狈极了。
闵朝言俯视着脚下的予烬。
予烬也在看着她。
此刻,他发丝凌乱,唇色苍白,眼中带着惊恐,和一些比恐惧更加浓郁炙热,粘稠又泥泞的东西。
他依然是美丽的,狼狈而美丽着,
却不再显得温顺驯服了,反而带着十足的疯狂与仇恨,这仇恨没有对象,因为他恨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我比你强,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难不了多少,你自己也清楚,所以一开始,你很听话。”
闵朝言蹲下,用手中的束缚带碎片缓缓拍了拍予烬的脸,轻慢意味十足。
她很少会浪费精力故意羞辱他人,予烬得到的,绝对算得上“特别待遇”。
“我问你这里面是什么,你不回答,而是用我感染了畸变病毒这件事来转移话题,因为你不敢和我正面对抗。”
闵朝言问。
予烬没有说话,双手死死抓住闵朝言的手腕,
他当然是无法以力量和闵朝言对抗的,他自己也知道。
“但我要求你打开柜子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不会放弃探寻这个柜子,所以你宁可冒奇险也要杀我。你为什么要做这么蠢的事?
因为是这个柜子里的秘密对你太重要了,重要到你必须孤注一掷,因为秘密一旦被发现,你就会失去一切,再多蛰伏也无意义。
而且,你对这个柜子里的东西足够自信,相信它可以帮助你除掉我。”
闵朝言说着,用手指强硬的掰开予烬的下巴,指腹划过他雪白的虎牙。
予烬下意识张开嘴,不敢去咬,他的舌尖轻轻颤抖着。
闵朝言说错了一句话,
予烬没有想杀她。
“真漂亮。”
闵朝言掐着他的脖子,摆弄人偶一般看着他的脸,笑着说。
“连这个时候都这么漂亮。”
“你在看我的时候,总会露出很有意思的眼神。”
闵朝言说。
像那些被她抢走了心爱之物的玩家,也像被她抛弃在最危险峡谷的追随者,甚至有些,像偶尔独自在一边注视着她的精灵。
这种本该截然不同的眼神,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闵朝言觉得很有趣。
“你看我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她问。
濒死的美人却不肯回答这个问题。
“我是,予、烬。你……叫、什么?”
破碎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一句话,予烬双眼血红,死死盯着闵朝言的眼睛。
闵朝言才意识到,
她一直都知道予烬是谁,因为她能看到角色面板,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设定,他那些已经被预设好的未来。
但予烬不知道她是谁。
这可怎么行。
“我是闵朝言,”
她将人拎起来,在自己身边,说话时,闵朝言温热的吐息打在予烬耳边,
“等你从地狱醒来的时候,欢迎来找我。”
她在看着我。
予烬无法控制脑海中的回响:
她在看着我。
不再是一个物件,一个漂亮的东西,是他这个人。
予烬,终于在她眼中“存在”了。
他双手握着闵朝言的手腕,竭尽全力也只能让自己的指甲陷进她的皮肤。
他闻到闵朝言身上的味道:
冷的,铁锈味。
然后,这股气息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几乎与他的呼吸重叠,
那带着血腥气的,并不柔软的唇,与他的唇瓣相贴。
她、她、她!
她在吻他。
并不温柔,动作粗暴,毫不顾惜地,一个自顾自,带着享乐狎弄意味的吻。
予烬却依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将要爆炸,心脏仿佛马上就要跃出胸膛,他挣扎着呼吸,目眩神迷间,却不自觉伸出手紧紧抱住她。
再近一点,再深一点,
就这样折磨我吧。
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任何东西,理智和判断在脑海中被搅弄成碎片,仿佛春雪乍一见了灼眼的太阳,在狂风中散落着融化。
“闵、朝言。”
予烬断断续续说着她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带着血肉模糊的刻痕。
他终于明白了,在看到她的瞬间,自己感受到的汹涌情感是什么。
是渴欲,
永远无法满足的,无法摆脱的,
对她的渴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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