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了！九点钟方向！」
系统检测到生物气息。
“信使？”
闵朝言猛地抬眼，转头看去。
迎接她的只是一声喉咙里压低溢出的咆哮声。
比那更快的是撕裂空气的攻势，闵朝言抬起右臂挡住，发现那什么武器也不是，只是一只手掌。
在昏暗中，肌肤颜色隐隐清白，骨节青筋分明，极度瘦削，仿佛下一秒骨头就要刺破皮肤，鲜血淋漓地折出来。
这只手如今张成利爪状，指甲是近乎于浓黑的墨蓝色，尖锐非常，折射出阴冷的光线。
“你是谁？”
闵朝言反手用右手抓住来人的手腕，皱起眉问。
对方却不回答，再次向闵朝言冲来！
暴冲中，闵朝言一个用力，捏碎了自己握着的腕骨！——可这样的剧痛只换来声野兽痛呼般的嘶吼，动作反而更快。
闵朝言侧身躲过攻击，抬脚踹开眼前人，左臂撞到墙壁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无声地咬紧牙关。
「好强！」
系统惊讶。
这是一个奇怪的角色。
闵朝言看着他头上顶着的面板。
「姓名：——#姓名读取错误！」
「身份：“畸变末日”副本—%角色读取错误！」
「年龄：未知」
「状态：饥饿」
「战力：*&战力值读取错误！/100」
「崩坏值：——崩坏进度读取错误！」
……
闵朝言沉默半响，问系统：
‘你中毒了？’
怎么什么都是读取错误？
一共才几项！
「不是，是他，他很怪！我读取其他人的都没有问题！」
系统疯狂自证。
「他的数据，他整个人……就很奇怪啊！他是未完成角色吗？！」
‘未完成角色？’
闵朝言侧身闪过攻击，抬手握住自己的左小臂，问。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所有的角色都没有具体年龄？」
系统回答，
「不是我读取不出来，而是他们的年龄本来就“不存在”，在原剧情中，他们没有被设置年龄，所以他们的年龄永远是未知的。」
闵朝言向后躲避，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面，
依然无路可退。
「所以，副本毕竟只是副本，里面的剧情和设定都是有限的，很多自然人会拥有东西，比如年龄，生日，过往经历……」
「角色是不会有这些东西的，因为对于剧情来说，没有用。」
系统说。
‘但一个角色，一定会有名字，哪怕是个代号；一定会有身份，因为他们需要在剧情中起作用。’
闵朝言冷静地回答。
「是的。但他没有名字，也没有身份，他要么是在定稿之前被删除的未完成角色，要么……」
系统的声音停住了。
‘要么，是这个副本被感染病毒之后，自行诞生的角色。’
闵朝言说。
她的后背抵着小巷角落里的墙壁，左臂因为病毒感染如今已经几乎无法自由行动，只剩下右臂还可以抵抗攻击。
「我无法检测他的战力值，但你的已经……」
系统说。
闵朝言握住自己不断颤抖着的左臂——即使使用道具抑制住了病毒的蔓延的侵蚀，但她依然失去了相当一部分战斗力。
她需要武器。
需要战斗的能力。
「闵朝言！不可以召唤武器！」
系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大声阻拦。
闵朝言没有理会它，她神色专注，握住左臂的手逐渐缩紧，金色的光芒浮现，她掌心处缓缓出现一只长鞭。
长鞭通体是浓郁近黑的墨蓝色，把手上蜿蜒生长的纹路，像是大片死去的珊瑚，触手极凉，握住的瞬间，仿佛被一片已经死去的海拥抱。
[武器：溺亡者]
[等级：S ]
[磨损：7%]
[死亡之海的一条地脉，此刻为你而战。]
[请玩家确认，是否使用‘溺亡者’？]
闵朝言握了一个空，掌心一片虚无。
[——警告！警告！——]
[道具权限已冻结！武器无法使用！]
[积分账户已透支！]
[请任务者努力完成任务！]
祸不单行，在提示框熄灭的下一秒，左臂上蚀骨的剧痛再次袭来，她踉跄一步，呼吸瞬间乱了，手握成拳，青筋毕现。
[道具‘心碎创口贴’使用中断，检测到您道具使用权限正在冻结，该道具将自动收回任务者背包]
靠！
闵朝言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没有武器，她只能握紧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强撑着剧痛，死死盯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人。
这是个男孩，看不出年纪，瘦得吓人，脸上几乎没有肉，骨头支起皮肤，似乎下一秒就会把那张粗糙的人皮戳破。
他看着闵朝言，一双金色竖瞳亮起。
比起人，他更像是看到了食物的，饥饿已久的狼。
“……你的，眼睛很好看。”
闵朝言说。
她的唇色惨白，但这句话却不是用来拖延时间的拙劣借口。
那确实是一双很美的眼睛。
一双没有还没有活过来，就已经死去的眼睛。
话音未落，她伸手向前，动作看似缓慢，这狼一样的男孩却呆呆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她。
他似乎没想过有人会和他说话，也不知道这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匕首挥舞时，刀刃花纹闪烁，锐利锋芒划破黑暗，绽放出血色与相交错的光芒，男孩的眼角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那粗糙的肌肤却在瞬间愈合。
他眼中的金色愈发盛放。
“如果我把你的眼睛整个挖下来，也能复原吗？”
她笑了一声，咳出一口血。
在道具被冻结的下一瞬间，畸变病毒的侵蚀开始高歌猛进，几个瞬息之间就走到了内脏。
狼孩没有说话，他像是长久被关在沼泽里的囚犯，乍一见天光，便整个人僵直呆住。
闵朝言抬手，指尖抚过他的眼球，感受到细微的震颤。
忽然，男孩向她暴冲而来！
闵朝言下意识挥手，锋利的刀刃在他锁骨处留下血肉翻开的伤口，却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他要干什么？
他想要什么？
现在的我……该怎么杀了他？
闵朝言咬牙支撑，却无力再甩起哪怕一击，
他没有停下，不顾一切地，几近疯狂地，他和闵朝言之间的距离已经短于呼吸——
他紧紧抱住她，
呜咽着，仿佛幼犬正哀痛地嘶吼。
……
闵朝言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怎么回事？
脑海中的最后一段记忆，还停留在狼孩的呜咽哀鸣声中。
她……
哦，对，
她体力不支，昏过去了。
自己在变弱，
闵朝言每一秒钟都更清晰地体会到这一点。
「你终于醒了！你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十二个小时了！」
系统十分焦急。
十二个小时。
闵朝言低下头，想去看看自己的左臂现在怎么样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左臂了，她的左边身子发麻，冰冷而僵硬，没有了“心碎创口贴”，她显然已经无力抵挡畸变病毒的肆虐。
「‘心碎创口贴’和其他道具是相斥的，你试图召唤武器的行为触动了道具，让它被自动卸下，结果又因为道具冻结状态，创口贴被强制返还到背包了。」
系统叹气。
「哎，如果我有多一点点的积分，就不会让你吃这种苦了……」
它沮丧地说。
这个时候如果病毒扩散了，事情就麻烦了。
闵朝言的右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里，以此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只差一个剧情节点了，没关系。’
闵朝言说。
‘我们尽快完成。’
她低下头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是狼孩，他正趴在闵朝言身上睡觉。
身体蜷缩起来，小狗一样将自己的脑袋和半边身子压在闵朝言身上，
他枯草一样的黄色碎发落在额间，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有种诡异的乖巧感，那张过分瘦削的面孔此刻也显得柔和了起来。
不对，不是“显得”……
闵朝言的视线认真起来，她用尚且行动自如的右手捏住狼孩的脸蛋，那上面居然有了点肉的触感。
十二个小时里，这孩子就长胖了一圈。
怎么可能？
“唔……”
被闵朝言的动作弄醒，狼孩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醒过来，下意识侧过脸，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闵朝言的手心。
真的，
太像小狗了。
有点可爱。
闵朝言面无表情地收回手，默默想着。
‘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问系统。
「你昏迷之后，他吓了一跳，抱着你一直嚎，然后……就有一个人出现了，把你们俩捡了回来。」
系统说。
捡了回来？
直到这时，闵朝言才有余力抬眼看着自己所处的房间。
和予烬那一尘不染的实验室不同，这里看上去十分普通，就像是末日之前，最常见的居民楼房间，干净，朴素。
她抬脚轻踹开趴在自己身上的狼孩，手撑着床铺坐起来。
狼孩安静地坐在床脚，眨巴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趴下来，把头搁在闵朝言的腿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见闵朝言没有再踹他一脚，狼孩有点高兴，他晃了晃脑袋，像是在摇尾巴。
‘下一个剧情节点是什么？’
她问系统。
她的左臂依然不能行动，皮肤此刻胀红发紫。
在昏迷之前就开始溃烂的地方已经被人细心用纱布包好，但不必肉眼观察伤口，闵朝言也能从那纱布里渗出的黑色血丝中看出，病毒对自己的侵蚀必定已然加深。
「下一剧情节点，是拒绝告白。」
系统绝望地快哭出来了。
……
闵朝言沉默了半响，笑出声来。
完蛋，这次真的要死了。
闵朝言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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