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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锋

洛绒,锡平四十八年三月,帝崩,举国哀悼。太子楚辰玖继位,改元靖安。

同年四月,蛰伏西北多年的十六部窥得洛绒新君初立、朝局未稳之机,骤然发难,铁蹄如洪流般,冲破了边关防线。

彼时西北承平日久,边防军备松散,将士久疏战阵,猝不及防之下,关隘接连失守。十六部狼骑挟大胜之威,如入无人之境,短短四月竟连克五城,兵锋所向,直指洛绒国都,京都震动,人心惶惶。

九月,国难当头,将门顾氏长子顾昭临危受命,拜将出征,亲率十万京师精锐驰援西北,甫至前线,便以雷霆之势发动反击,用兵如神。两月之间便捷报频传,两座沦陷城池被浴血夺回。

顾昭横空出世,其名如惊雷炸响,十六部汹汹气焰为之一挫,攻势顿缓,于是急调兵马,仓促变阵。其军阵诡谲多变,时而如毒蛇盘踞,时而似群狼奔袭,依托地利层层设防。洛绒军攻势受阻,战事一时陷入僵局。

未几,顾昭于军帐内彻夜推演,终于研得破敌之策,无论敌军阵型如何诡变,洛绒精锐皆可直捣黄龙。此策一出,洛绒军士气势如虹,攻势锐不可当。

又是两月,剩余三座城池便相继收复。锡平四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一,亦是靖安元年十二月二十一,十六部残兵败将退无可退,俯首献降。少年将军顾昭也一战封神,名震寰宇。

洛绒,靖安元年十二月二十八,卯时六刻,顾府。

天色灰蒙,铅云低垂,仿佛蕴藏着无尽光华,只待破晓一刻喷薄而出。

大雪下了一整夜,天地间一片纯净的银白。细密的雪花如柳絮纷飞,又若鹅毛轻扬,无声地覆盖着屋瓦、庭院,也压弯了院中虬劲的梅枝。

一名男子踏碎寂静,疾步穿过飘雪的庭院。他步履匆匆,踏上了正屋的石阶,在平整如毯的积雪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记。

他正欲抬手叩响房门,那厚重的雕花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内里悠悠拉开了。

顾昭立于门内,对男子的到来毫无讶异。他身姿挺拔,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面容俊逸,轮廓深邃。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双独特的墨青色眼眸,深邃如古潭寒水,似乎总是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幽光,仿佛能洞悉人心,令人难以捉摸。

凛冽的风雪趁机涌入温暖的室内,与烧得正旺的红炭争夺着方寸之地,发出“噼啪”的微响。

今日这风虽不狂烈,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顾昭内里仅着一件单薄中衣,外罩绯红狮纹补子锦袍,腰间束着镶玉革带,正立于风口。

寒风如刀,拂过他线条分明的脸颊,钻入单薄的衣袍,他却依旧神色自若,恍若未觉。

男子见顾昭已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惊讶,旋即收敛心神,躬身抱拳行礼:“时辰尚早,将军已准备妥当了?”

“今日非同寻常。”顾昭淡然开口,理了理垂落的广袖,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阶。坚实的皮制军靴深深踏入积雪,留下一个个坚实的足印。“玄鹤,车驾可备好了?”

玄青,字鹤,顾昭的副将,亦是其自幼相伴的心腹侍卫,忠心耿耿。他紧随其后,恭敬答道:“回将军,马车已在府门外候着,是否即刻启程?”

“嗯。”顾昭应了一声,步履未停地从玄青身侧走过,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左耳垂——那里缀着一枚金镶红玛瑙耳坠,殷红如血,在灰白的天色中格外醒目。

玄青记得顾昭从前是戴着一对的,不知从何时起,便只剩这孤零零的一只了。

“将军!”玄青忽然出声唤住他。顾昭闻声驻足回首,墨青色的眸子带着询问:“怎么?”

“今日风雪严寒,”玄青目光投向屋内衣架上那件厚实的玄色貂绒大氅,又担忧地看向顾昭身上单薄的锦袍,“将军不披上大氅吗?”

“无妨。马车之内,哪比得上策马颠簸的风寒。”顾昭不以为意。多年戎马生涯,他早已习惯了轻装简行,若非京畿重地严禁纵马驰骋,他宁愿晚些时辰策马直入宫门,也省得此时早起乘车。

他脚步微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正欲跟上来的玄青道:“罢了,还是带上吧。”

玄青微微一怔,随即应声“是”,无奈地转身快步奔回屋内,取下那件沉甸甸的大氅,仔细搭在臂弯。

顾府的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辘辘驶向巍峨的皇城。车窗外,黎明的曙光正艰难地撕裂沉重的夜幕,在天际透出几缕迟来的微光。

辰时一刻,洛绒皇宫,议事堂。

顾昭拂落肩头沾染的细碎雪花,修长的手指缓缓推开议事堂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金顶耀目,红柱庄严,一股肃穆凝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屏息。

踏入殿内,迎面六尺之处立着一面巨大的四折紫檀屏风。其上工笔细腻,绘尽四季流转,春观夜莺,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画意隽永,将时间尽数凝于尺幅之间。

顾昭带着玄青自屏风左侧绕过。殿堂中央,一张宽大厚重的紫檀木长桌居中摆放,木纹如流水般细腻浮动,散发着岁月沉淀的淡淡幽香。

而在这张紫檀木长桌的尽头,已有一人与殿内氛围格格不入地闲坐着。他浅棕黄色的发丝光泽如绸,额前精心分出十余缕细发,编成小辫后与其余长发一同高高束起,垂落肩后;一身薄柿色直裰长衫,外罩一件华贵异常的赤褐色妆缎狐肷褶子大氅,雍容气度均彰显着其身份的不凡。

他坐姿桀骜,右腿随意地架在左腿上,靴底甚至搁在了光洁的桌面上,双手散漫地搭着扶手,后背慵懒地靠着椅背,闲适从容,仿佛置身自家厅堂之中。

玄青脚步一顿,显然没料到竟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且作如此姿态。顾昭却眉峰微挑,眼中并无意外之色。他径直走到长桌旁,拉开与那男子正对面的椅凳,沉稳落座。

“萨安……来得可真早啊。”顾昭指尖轻轻拨弄着左耳垂上那枚红玛瑙耳坠,率先打破沉寂,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萨安,乃十六部亲王之尊称。眼前此人,正是十六部兵败后前来洛绒签订降约的最高代表——尤里安。

见顾昭落座,尤里安才懒洋洋地抬起眼帘,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将军不也来得挺早的吗?”他目光随意地扫过顾昭身后的玄青,带着审视,“这位是……?”

玄青立刻上前一步,双手合抱胸前,左手在外,右手在内,一丝不苟地行了个揖礼:“在下副将玄青,见过萨安。”

“哦?原来是顾将军的副将,恕我眼拙,失敬。”尤里安笑着,嘴上说着,却语气轻飘,并无多少诚意。

他视线落在玄青臂弯搭着的那件玄色大氅上,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讥讽:“虽说今日瞧着有些微光,但这风雪可没半分消停的意思。既然都带了御寒之物,何不披上?冻坏了将军的左膀右臂可不好。”

“萨安如此关怀顾某下属,倒令顾某受宠若惊。”未等玄青开口,顾昭已接过话头,唇角噙着疏淡的笑意,“实不相瞒,这大氅乃顾某之物。玄鹤身为下属,恪守本分,岂敢擅用主将之物?”

话音落下,尤里安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淡了几分。顾昭表面说下属守矩,实则字字如针,直指十六部不安其位、妄图染指天朝而终致惨败的可笑行径。

玄青垂首伫立,默不作声。待顾昭眼神示意,他才再次行礼,在顾昭右首位端坐下来。

“今日事重,”顾昭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置于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姿态看似慵懒随意,那双墨青色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寒意逼人。“不知萨安,准备如何了?”

看着顾昭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有那随着他动作微微晃动、与唇色相映成诡艳之红的玛瑙耳坠,尤里安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寒意。

三个月前,正是眼前此人的横空出世,将十六部精心策划的攻势搅得天翻地覆。顾昭对阵型兵法的理解实在是出人意料,以至于后来,那一杆无坚不摧的月更长枪,与那抹在万军之中依旧刺目闪耀的宝石红,都成为无数十六部军士挥之不去的血色梦魇。

“将军何必心急?”尤里安压下那丝不适,笑意重新浮上嘴角,却显得浅薄,“我准备得如何,将军稍后自见分晓。”

片刻沉寂后,尤里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倏地将搁在桌上的腿放下,身体也学着顾昭的模样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沿,眼中闪烁着浓厚的兴味,玩味开口:

“话说回来,将军此番立下擎天之功,不知洛绒的皇帝陛下……会如何封赏?金山银海,美人环绕?亦或是……”

亦或是……忌惮你功高震主、手握重兵,恐生不臣之心,要行那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举?

尤里安的话并未说完,但那未尽的尾音和意味深长的眼神,险恶用心昭然若揭。顾昭眸色微沉,唇角的弧度却愈发清晰。“封赏自然是有的。不过,萨安可曾听过中原有句老话?”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接道,“好奇心太重……是会害死猫的。”

不等尤里安变脸,顾昭轻笑一声:“萨安也不必替顾某着急。圣上如何恩赏,萨安不日自会知晓。待赏赐下来,顾某定当设宴,请萨安共饮一杯庆功酒。”

尤里安笑容僵在脸上,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咬牙道:“将军说笑了。看来贵国皇帝对将军颇为信任啊。若换作是我……非但不敢言信,只怕心中……要生出十二分的忌惮才是。”

“那是自然。”顾昭仿佛全然未听出他话中的挑拨与恶意,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毕竟十六部……是败兵之将啊。”

尤里安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彻底消失无踪,面色阴沉如水。

玄青坐在两人之间,感受着那无形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锋锐之气,大气也不敢出,只下意识地将臂弯中的大氅整理得更妥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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