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清扫战场的后勤队伍来得很快。
金刺扎进匕首上黑血，肉眼可见将毒素和残余的兽化异能吸出，吞掉，随后金黑慢慢恢复至最初的光泽。
后勤人员也是有办法清除附毒的，只不过自己队顺手的事就不麻烦人家了。
仇峥从行承阳手中接过匕首，用后勤人员送来的专用布料擦净上面的血，递还给景诉。
因司岫的话，现在还有些憋着气的仇峥一言不发，思维难得波动还是因为行承阳用刺形态的焠骨镰为匕首上的血液除毒。
眼睛中带些好奇，但又因为刚才自己的冲动不愿开口。
这刺可以如折影者一般夺取命枝，但不同的是，它可同一时间将毒素敛入后吞噬转化。
就像……
“像实验室的‘替死鬼’。”仿佛看穿了仇峥的想法，行承阳用手背贴了贴仇峥还在紧绷的额角。
一旦作为实验品的折影者体内毒素到达临界值无法被抑制剂压制，实验室便会用那些专门被改造用于毒素外引的实验体进行毒素转移。
这类实验体就被叫做“替死鬼”。
先前驻守在此区域的猎影队伍寻到过不少替死鬼尸体，所以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只不过不同于替死鬼的是，金刺可以将毒素自有化无，而那些替死鬼只能在暗无天日的实验牢笼中迎来一个又一个不属于自己的罪孽，等待死亡。
仇峥思绪一沉。
“要看看吗？”察觉仇峥的变化，行承阳岔开话题，将手中的金刺向仇峥眼前递了递。
不疑有他，仇峥抬起手正要接过，但手抬到一半时，他看到包裹行承阳手心伤口的纱布渗出血，紧贴金刺附近隐约泛着红光。
仇峥猛地收回手。
见仇峥反应强烈，行承阳摆摆手，手背在仇峥小臂上碰了碰，“嗐，吓到你了？别怕，焠骨镰几乎不会用作吸取生者的命枝和毒素，它抽取速度太快难以把控，很容易过了度。”
稍有不慎，就会如同被折影者折影致死一般。
行承阳又将刺向前凑近，“焠骨镰制作材料特殊，认主，非战斗状态下就是一根普通的刺。”
特制武器认主很大可能是因为主人的长期喂养，而喂养无外乎是用那几种东西。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最有可能的就是行承阳的血液和血液中流动的微弱命枝。
仇峥还是摇头拒绝，视线停在行承阳举起的那只手片刻，转身走向那边的后勤队伍。
行承阳没有即刻追上去，应当是没感觉到仇峥有离开的意思，便在原地等他回来。
“让一个折影者触碰他的克制物，你怎么想的？”凑到行承阳耳边，景诉压低音量吐槽。
但凡有正常思维的折影者都不乐意接你这茬。
将刺形态的焠骨镰重新收回，行承阳接话，“我不会伤他，他明白的。”
景诉当然知道，他看得出来。
“以防你操作失误，你还是别劝他碰了。”看出刚刚仇峥的抗拒，景诉瞅他一眼，“仇峥要是撂倒在焠骨镰下，我看你以后找谁孔雀开屏。”
行承阳不服气瞅了回去。
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
仇峥的确没有离开的意思，去往后勤队伍要来些止血棉纱布和消毒棉，捧着这一捧物件快步回来。
“伸手。”仇峥微微抬头看向行承阳，语气不容置疑，“换纱布。”
行承阳咧嘴一笑，乖乖将受伤的手掌展开。
因为刚才打斗的动作幅度不小，揭开之前的药棉能看出原本的伤口未愈反裂，甚至裂口要比昨天更深了些。
包扎的手法并不熟练，但仇峥很明显在尽力做到不让行承阳过分疼痛。
将手全权交给仇峥，行承阳视线扫过仇峥手腕和手上留下的不同深浅且部分外扩的疤痕，明显是反复多次时间不一留下的，伤疤的主人并不在意它们的存在，而且能留下这种痕迹，说明之前几乎没有仔细包扎治疗过。
所以作为经常在任务中受伤的折影者对于包扎才会这般生疏。
低头的仇峥不知行承阳正在打量自己，在系上最后一个结时，仇峥表情有些不自觉皱皱巴巴，像是在不满意自己的成果。
果不其然，感受到掌心微痛的行承阳听到了一声很小的呢喃：“怎么包得这么丑？”
被这番小抱怨可爱到，行承阳无声勾唇。
“别灰心，慢慢就好了，以后可以拿我多练练手？”行承阳凑过去安慰道。
仇峥疑惑看过来，然后一把抵住行承阳凑过来的动作。
“你之前经常受伤吗？”仇峥抓住关键点。
面前人是想做安抚状，但话被这个问句卡住。
“那个，哈哈……也不算，吧？隔三差五？也不对……”行承阳眼神一飘，依稀记得上次受伤好像是半月前的案子里。
撇撇嘴，仇峥松开行承阳包扎完毕的手。
那不就是经常？
“不练。”仇峥不高兴地拒绝。
行承阳憋了憋笑，“错了错了，我以后一定多注意，尽量不给你练手的机会。”
语罢，仇峥脸色稍微缓和些。
“话说回来，焠骨镰克制你也确实不是好事。”行承阳仔细思索利害，话头一转，“得找找什么办法让这玩意儿认第二个主。”
说着，行承阳将手搭上仇峥的肩膀，将人揽住。
“不然以后咱俩在一起了，你还得防你老公，这像话吗？”行承阳凝重。
正在帮荆尘列数包中存留药剂的景诉：……
你自己听听，你像话吗？！
被对话当事人反应不是太大，或者只能说不那么跳脚，但脸倒是诚实地红了起来。
仇峥未言，将旧纱布潦草团吧团吧揣进兜里，看他一眼转身就走，被避于身后的行承阳见状忙喊着说是开玩笑。
数完药剂的景诉默默将刚才搁置一旁的匕首收回鞘。
孔雀开屏太频繁会不会尾巴抽筋？谁能回答一下，很重要。
许是太过沉浸，景诉将这句心里话问了出来。
场内信息收集完毕且迅速协助萧十六将司岫押上车回来的荆尘，路过并镇定答曰：“拔毛吧。”
夏日炎炎，拔了毛不仅不会抽筋，还凉快，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问题从根源入手，迎刃而解。
行承阳：……社会我尘姐。
队伍能成为如此臭名昭著的存在，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当然，虽然拌嘴，但是正事还是没有忘的。
“什么时候去审？”景诉靠近。
站在原地望向仇峥动作的行承阳歪头，“不急，到了关押地等他醒来吧。”
荆尘药剂用量不小，加上司岫身体状况并不算好，除非外力剧烈干涉，醒来时间不会太早。
走去街角停下脚步的仇峥拿出行承阳留给自己但一直没要回去的那副耳机，屏幕滑动片刻播放起轻音乐。
他慢慢蹲下，下巴轻轻搭在膝盖上，随着舒缓音乐的节奏数蚂蚁。
缩成一小团的仇峥好似感觉到自己刚才闹小脾气走开不好，便在那里等待行承阳收队一起回去。
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羞行承阳的举动。
“无妨，或许我能猜到司岫想交易什么。”行承阳握了握手上无染的纱布，“但得让他自己掂量掂量这把‘枪’分量究竟够不够撬开一道生门。”
司岫将秘密作“枪”，想用此威胁谋一条生路，也想用这个秘密对付二号，拉二号下水。
他向来过分自以为是。
换一条思路想，知道的越多，说不定死得越快。他永远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是保命钥匙，还是催命符。
打斗过程中行承阳察觉有一个无关战斗的“眼”一瞬而过，不出意外是实验室的探子，趁他们无暇顾及才出来探看一番。
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有半分营救司岫的意思，那么他们前来监视的目标就另有其人。
恐怕司岫自己都不知道从一开始就被人当枪使了。
仇峥的感知力显然不会不知道那只“眼”来过。
所以现在行承阳心中有了些数，实验室戏耍所有人的目的，很大可能就是要戳仇峥伤疤。
伤疤反复撕裂，生痂，再同粘连的皮肉一齐撕下，可能才会从骨血深处寻到仇峥隐藏在伤疤下的，实验室想得到的东西。
“仇峥，现在应该知道自己才是那个目的了。”景诉得出结论。
行承阳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或许现在知道了，又或许很早以前就心知肚明。
只是，他不愿告诉他。
那就再给他一些空间吧。
如若等不到仇峥开口，那行承阳就会铺起一条路，让事实走向告诉他这个答案。
行承阳快速调整好情绪。向着身后摆摆手便小跑追向仇峥的位置，微风吹起头发。
用荆尘的话来说，那蓬松的后脑勺都写着想要哄人的雀跃。
实在憋不住话的荆尘转头看向刚从关押车方向过来找人的萧十六，平静说道：“请评价一下此情此景。”
“啊？”还没融入这番气氛的萧十六懵了一下，随后绞尽脑汁，“嗯……强扭的瓜不甜？”
虽然不一定对，但是孩子真的很努力表现得不那么文盲。
萧十六乖巧眨眼。
景诉面无表情鼓鼓掌。
与此同时，跑到半途耳听八方的行承阳：……
老子决定今天中午包揽你们的午饭，都踏马别活。
今儿就给你们毒哑。
战场很快清扫完毕，人员也陆续离开。
目前活力最盛到处溜达的萧十六被景诉派去提醒行承阳收队，转了一圈回来行承阳和仇峥还在原地，然后亲眼目睹行承阳同半靠在转角的仇峥说小话，后者的手腕被前者紧紧攥住。
行承阳在仇峥耳边凑得很近，说话声也刻意压到很低。
随后就见行承阳的额头碰了碰仇峥的，像是在安抚，而这种安抚在仇峥的羞赧中奇迹般起效。
这诡异又平静的疯感画面。
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插一脚大喊一句“收队”的萧十六脑子宕机。
救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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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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