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队长专属办公室,景诉在房间主人的无声注视中寻了个座位,自觉坐下。
熟门熟路,跟回家一样。
行承阳显然也习惯了自己老搭档的作风。因近期行承阳的精神状态改善了些,少了睡眠极度不平稳的借口,便被老搭档断了酒,只能默默如灌水般喝茶,等待景诉发言。
其实那日司岫说到十三年前,景诉就有猜测这个秘密和行承阳与仇峥有关。
但他没有说破,选择将犯人的处理权交给行承阳。
一切相关司岫口中秘密的那些话,景诉并没有选择只字不差传回给猎影组织上级。
或许可以说,当初上级派他们来就是几乎全权授权,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可以有很大弹性,即使上级下达了留下活口套出线索的命令,但依照授权度,鬼驭小队可以不完全遵守。
同样,为了最终目的,任务途中的自由度也包括牺牲猎影人自己。
所以景诉前来不是打算对峙,说是交心更合适一点。
讨了杯茶细品小半,景诉看向办公桌后的行承阳,“二号的秘密,影响我们铲除实验室吗?”
行承阳浅笑回视。
他们都明白,不影响,所以交易也非必要选择。
“倘若仇峥走失和十三年前有关,那么能走失一个,便能有第二个第三个。”景诉说出心中所想,换得行承阳的垂眉。
“现在我可以不好奇你和石榴甚至仇峥的秘密,待到时机成熟,我等你亲口告诉我。”
二号折影者的迅速加入从来不是偶然。
如果行承阳真和司岫口中十三年前的实验室秘密有关,那么行承阳回来,就是以命赌命。
实验室想要秘密烂在所有闭嘴的尸体中,而行承阳带着这些秘密逆流而来。
亡命徒以命为誓,以坚守的最后一滴血吊唁曾经和未来的自己。
至于猎影组织,它默许行承阳下手狠辣,不守规矩,何尝不是将行承阳乃至整个小队当做刀,一把能够趁其不备割断实验室命脉,却又随时可以断掉和丢弃的“刀”呢?
他们对实验室的仇恨是猎影组织想要的利刃,而剿灭实验室,小队离不开猎影组织的后续支持。
何尝不是一种各取所需。
“一个人逞什么英雄?”景诉带些不满地轻哼,“赌命算我一个啊。”
说完,搭档间心知肚明相视一笑,接受着没有痛痒的白眼,行承阳目送景诉起身出了书房。
无需答复。
直至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因眼内酸意而昂头的人长舒一口气,靠上椅背。
眶中存留感动和怅惘的行承阳坐在原地,敛去笑意。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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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仇峥回去实验室复命后很久没有在大众视野中出现,再回来是因为昨天恰巧听到萧十六在回基地的必经之路上抱怨新的案件一筹莫展。
在脑海中搜寻萧十六指的案子,简单翻阅自己的手机得到些许线索,仇峥犹豫很久还是来到了基地小院。
自己不适合再回到小队,但送些情报借刀处理任务对象,这个理由还是可以再用一用。
他暗自想着。
是景诉开的窗,疑惑但尊重仇峥总是不走寻常路,景诉叹了口气,没忍住交代一句:“以后尽量走正门。”
大半夜窗外挂个未知生物怪吓人的。
思考片刻觉得不严谨,又补了一句:“如果是翻窗找行承阳,当我没说。”
那家伙求之不得。
仇峥:……
听起来你也没放过我。
无暇反驳这些有的没的,不知如何面对行承阳而专门挑在他休息时间前来的仇峥想将线索留下就走,奈何张口前发现景诉完全没有在窗边站着听完的意思。
景诉没理会仇峥明显表现出的说完就走的意愿,转身坐回书房座椅上,示意仇峥关上窗户,自顾自倒了两杯茶。
显然,是让仇峥坐下聊。
“不怕我再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无奈坐下,仇峥用指骨碰了碰那杯茶,有些烫。
没有正面回答,景诉出乎意料地感慨,“其实我心里是有些感谢你的。”
仇峥蹙眉,惊讶又不解地抬头瞧他。
“若真的交易,依照老行的脾气我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跳脱的决定,如果这个秘密落到上级手中,至少在我看来,于老行没好处。”
他不知道组织会不会用行承阳做交换,来得到实验室所谓秘密的只言片语。在鬼驭小队眼中,他们未来还会有很多方法对付实验室,但成果绝不能是以牺牲战友为代价换得的。
消除不定因素,那么死人,是最安全的。
“不论你出于什么目的,你的的确确保护了他。”景诉静静叙述。
想到了什么,仇峥看了看窗外曳动的树叶,像是害怕隔墙有耳。
“放心,房屋外的人听不到的。”
景诉倒了第三杯茶放置在桌边,“我们队的第五人回来了。”
话音刚落,书房阁楼冒出来个人头,仇峥瞬间有些战栗。
他竟然,没察觉到。
“诶哥哥哥……别害怕别激动,我天生比较会隐蔽行踪,嘿嘿。”束饮年明显活泼,察觉到仇峥刹那间展现的警戒状态,三两下从阁楼上蹦下来,小心凑到仇峥面前,“嫂子好!我叫束饮年!”
刚才还淡定自若的景诉现在眼前一黑。
面对仇峥,他强装镇静说声“见笑了”,转脸就单手勒住束饮年的脖子。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踏马一天天跟行承阳瞎学!”
迟早被这群逆子气到七窍生烟。
仇峥有些尴尬赧然,轻咳一声。
“我能屏蔽和接收很多东西,包括声音。”挣脱副队本就没怎么用力的桎梏,喘回正常气息的束饮年做出鬼鬼祟祟状,并将那杯倒给自己的茶勾到手中。
从仇峥关闭窗户那一刻,外界就再也无法探查这里面的任何声响。
“所以嘛,嫂子你在自己家,想说啥说啥!”
然后喝了一口茶的束饮年咂咂嘴被景诉眼神警告,做了个拉链封嘴的动作,并狗狗祟祟将杯子前移,和景诉碰了个杯。
束饮年眨眨眼并没把尴尬气氛放在心上,抽过旁边凳子坐在仇峥旁边,“好嘛,峥哥你别拘束,我闭麦,我乖乖的。”
仇峥深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在束饮年非常积极性分且明显的“暗示”下,动作略带笨拙有样学样和早已举起杯等待的景诉碰了一下。
“至于你因为担心自己太狠做了太出格的事而不愿回来,其实大可不必。”景诉又续了一杯,“可能有些传闻还没传来这片区域,导致你不太了解鬼驭小队。”
“什么?”仇峥不太明白突然的话题转折。
“如果真是一般的案子,需要严格遵守流程将其送回组织审问的那种,”景诉面带一些沉痛状,“就不会交给我们了。”
“我们,臭名昭著呢。”束饮年悄声哔哔,语气带着小骄傲。
景诉撇了束饮年一眼,毫无疑义继续说:“你猜,到我们手里的犯人,有多少能活着走出去?”
仇峥眼睛微微瞪大。
“所以你不必有心里负担。”
我们同样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善人啊。
“还有,”景诉垂眸微思,“或许,你该多信任一些行承阳。”
包括相信,他想要助你的真心。
“不然他成天光明正大开屏又鬼鬼祟祟助你,我总觉得他要精神分裂。”景诉叹了口气,像一个操心老父亲,“实验室这种调虎离山我们见多了,行承阳也不是傻子。”
就那么傻乎乎随着“眼”追了过去,只留景诉一个人押送犯人,可不是为了彰显对实验室这点线索的重视程度。
既然仇峥碍于不可说的原因不愿全心全意交底,小队也害怕将计划摆在明面上被实验室察觉,行承阳和队员们只好顺水推舟,尽量将司岫这条命不着痕迹送回仇峥手中。
景诉正视神色变得不自然的仇峥,“他说,只有在你手下结束,才能发挥司岫这条命的最大价值。”
说不上震惊,可能更多的是豁然开朗,一切的过分顺遂和违和都有了解释。
为了能让自己在实验室的警告中活下去,行承阳无异于将抵在司岫那条命上的刀毫无保留塞进自己手中。
因呼吸有些急促导致唇角微颤,眼眶似红非红,但仇峥又执意让自己显得正常。
像是稚童努力将新学到的“不要过分情绪外露”学以致用。
行承阳的在乎,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束饮年见景诉说完,又悄咪咪凑到情绪不好的仇峥耳边,却用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峥哥,要听听行队的‘光辉事迹’吗?我故事小宝库来的!”
然后没等仇峥拒绝,束饮年张口讲述上到行承阳当着上司的面一镰刺捅了一个伤害了孕妇折影者,下至单枪匹马冲进和实验室有犯罪勾结的贩卖人体组织的团伙营地完成惊险一挑十。
鬼驭小队专属小喇叭尽职尽责将他行队的“光辉历史”翻了个底朝天。
有些惊讶于束饮年的口才,仇峥对他口中鲜活的行承阳感兴趣的同时,愣愣点头算是笨拙地捧场。
最后在束饮年喘气中途,端着茶壶出书房续茶水的间歇,仇峥努力措辞问道:“冒昧问一下,他一直这么……有活力吗?”
没见过这类人物的仇峥大开眼界。
景诉掐着眉心,艰难点头,“游戏主播外加灵异故事串讲,他最高战绩是和观众battle了十八小时中间没喝一口水。”
看起来是退步了,这孩子竟然干了他半壶茶水。
仇峥:……
是个狠人,自己这辈子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恐怕都无法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
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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