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师报仇？”萧聿皱眉追问，“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猎户汉子被老妇人拽着胳膊，急得满脸通红：“都是听老一辈说的！百年前那苗寨住着懂蛊术的部族，后来不知犯了什么罪，被朝廷派兵灭了族，寨子里的人没一个活下来。都说那地方怨气重，埋着上千具尸骨，谁去谁倒霉！”
老妇人在一旁哭哭啼啼：“前阵子赵猎户去寨边砍柴，回来就中了邪，胡言乱语没几日就死了，死的时候浑身发青，跟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现在连六扇门的捕头都不敢轻易靠近，你逞什么能啊！”
倾衡指尖轻叩腰间玉佩，忽然开口：“三个月前看到绿光的人，具体是哪天？在苗寨哪个位置瞧见的？”
汉子愣了愣，仔细回想：“好像是三月十六，有人在寨东头的吊桥边看到的。那天夜里还刮着大风，绿光裹着黑雾，飘了半个时辰才散呢！”
萧聿与倾衡交换眼神，三月十六正是京城密探传回西南异动消息的日子。他沉声问道：“除了绿光和怪声，寨子里还有别的动静吗？比如陌生面孔、奇怪的货物？”
“陌生面孔倒是没有，”汉子挠挠头，“不过上个月有队商队来过，说是要收山货，住了没两天就匆匆走了。对了，他们还打听苗寨怎么走，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正说着，客栈掌柜端着茶壶过来，压低声音道：“客官们要是信我，就别掺和这事。那苗寨邪乎得很，前几年有个外地来的官差硬要进去查案，结果连尸骨都没找着，最后不了了之。”他往窗外瞟了眼，“这城里的官老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们小老百姓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倾衡微微一笑，从袖中摸出块碎银放在桌上：“掌柜的放心，我们只是路过好奇。对了，城里有没有年纪大些、熟悉苗寨旧事的老人？”
掌柜见了碎银，眼神松动不少：“西街的陈婆婆或许知道些，她娘家是苗寨附近的，年轻时经常去寨里换绣花线。不过她耳朵背，脾气也倔，未必肯说。”
夜色渐深，雨势却丝毫未减。萧聿安排好萧芷在客栈歇息，与倾衡披上蓑衣往西街走去。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灯笼在风雨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死者靴底的花纹，是皇家密探的暗记。”倾衡忽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模糊，“父皇三年前在西南布了十二处眼线，专门盯着苗疆异动，这个‘林’姓死者，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萧聿脚步微顿：“你的意思是，密探是被灭口的？凶手知道他的身份？”
“要么是知道，要么是误打误撞。”倾衡望着远处模糊的城郭轮廓，“但那图腾符号绝不会是巧合，当年巫蛊案牵连甚广，父皇一直怀疑有漏网之鱼。”
两人在西街尽头找到间低矮的茅草屋，推门时吱呀作响。屋里亮着盏油灯，一位白发老妪正坐在纺车旁捻线，听到动静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老婆婆，我们想打听苗寨的事。”倾衡放缓声音，将带来的糕点放在桌上。
老妪瞥了眼糕点，没说话，手指却停了纺车。萧聿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串银镯子，上面刻着的花纹竟与死者纸片上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三月十六那天，您听到什么动静了吗？”萧聿轻声问道。
老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过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不该问的别问，会死的。”
“我们不是来惹麻烦的，”倾衡蹲下身，目光温和，“只是想知道，当年灭族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您手腕上的镯子，是苗寨的东西吧？”
老妪猛地攥紧镯子，身体微微颤抖：“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查案的，”萧聿亮出大理寺的腰牌，“最近死了很多人，都和苗寨有关。您要是知道什么，说出来或许能救更多人。”
油灯的光晕在老妪脸上明明灭灭，她沉默许久，忽然叹了口气：“当年根本不是什么巫蛊案，是为了寨里的‘血玉髓’。那玉髓能养蛊，也能解百毒，朝廷想要，部族不肯给，就被扣了个巫蛊作乱的罪名……”
她指着镯子上的图腾：“这是‘青鸟部’的族徽，我男人就是族长的弟弟，当年他拼死把我送了出来，自己却……”老妪抹了把眼泪，“三个月前我看到的不是绿光，是血玉髓在发光！只有青鸟部的血脉能唤醒它，这说明……族里还有人活着！”
倾衡心头一震：“您是说，凶手可能是青鸟部的后人？”
“不一定，”老妪摇头，“血玉髓的消息也可能被外人知道了。当年参与灭族的官兵里，就有人偷偷藏了块玉髓碎片，这些年一直有人在找剩下的……”
话音未落，窗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是瓦片碎裂的声响。萧聿立刻拔刀护在老妪身前，只见窗纸被划破个大洞，一支淬了剧毒的弩箭钉在梁柱上，箭尾还缠着块黑布，上面画着个狰狞的骷髅头。
“不好，被盯上了！”倾衡迅速吹灭油灯，“老婆婆，苗寨里藏血玉髓的地方是哪里？”
老妪在黑暗中声音发颤：“在……在寨心的祭坛底下，只有月圆之夜才能打开机关！”
萧聿听到院墙外传来脚步声，低喝一声：“你带着老婆婆从后门走，我来应付！”话音刚落，数道黑影已破窗而入，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倾衡拉着老妪往屋后跑去，刚推开柴房的暗门，就见门外站着个蒙面人，手中短刀直刺老妪心口。她侧身挡在老妪身前，腰间软鞭骤然抽出，缠住对方手腕的瞬间，却看清那人腰间挂着块令牌——竟是六扇门的制式！
“是自己人？”倾衡厉声质问。
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猛地抽刀后退，转身消失在雨幕中。萧聿这时也追了出来，身上沾着血迹：“对方人多，我们先回客栈！”
三人刚跑出西街，就见客栈方向火光冲天。萧聿心头一紧，提气疾奔，远远就看到萧芷正站在客栈门口，被几个黑衣人围在中间。
“芷儿！”他怒吼着挥刀砍去，刀光劈开雨帘，将黑衣人逼退数步。倾衡趁机带着老妪冲到萧芷身边，软鞭横扫，缠住其中一人的脚踝。
“是你！”当看清为首黑衣人的脸时，倾衡瞳孔骤缩——那人竟是白日里提醒他们小心的六扇门捕头秦风！
秦风摘下面罩，脸上再无半分和善：“公主殿下，何必趟这浑水？血玉髓不是你们能碰的。”
萧聿将妹妹护在身后，长刀直指秦风：“原来六扇门早就和凶手勾结，这些命案都是你们做的！”
秦风冷笑一声：“奉命行事罢了。当年没搜出血玉髓，朝廷早就想再来一次了。今日既然被你们撞破，就别怪我不客气！”他打了个手势，四周立刻涌出更多黑衣人，将三人团团围住。
雨声混杂着兵刃相接的脆响，萧聿的长刀在雨夜里划出一道道寒光，倾衡的软鞭如灵蛇般穿梭，护住身后的老妪和萧芷。可黑衣人越涌越多，萧聿肩上很快添了道伤口，鲜血混着雨水渗进衣衫。
“往苗寨方向跑！”倾衡忽然喊道，软鞭缠住秦风的手腕，借力将他甩向人群，“祭坛机关只有老婆婆知道，他们要的是血玉髓！”
萧聿立刻会意，拉起萧芷就往城西奔去。老妪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喊道：“祭坛底下有密道，能通往后山！”
秦风挣脱束缚，怒吼着追上来：“拦住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进苗寨！”
雨幕中，一行人朝着那座笼罩在传说与血腥中的废弃苗寨狂奔而去，身后的火光与追兵如影随形，而寨门深处，似乎真有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缓缓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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