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屿今天训练回来得早了一点。
这几天店里又是扩展“清吧”又是做新账号,让他在做各种技巧动作的时候都忍不住把心思歪到那上边去,动作质量自然也比往常差了一截。
还好按往年的赛事日程,下一场他准备参加的比赛约在十月举行,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供他好好调整,他干脆也就把心思更多地放在眼前“静海”的事情上。
距离林霁晓开始做账号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除了零星长的几个粉丝外,没有一点起色,数据也时好时坏。最近的一条她特定选在了直觉认为流量最大的周末发布,可是数据竟然还不如周中发表的一篇。
这让她有些抓狂。
所以流量的密码到底是什么啊!!!
众人纷纷献计。
马小野:“要不我喊点人来给你当水军吧?”
林霁晓:“不用。”
马小野:“需要我叫几个人去学校门口帮忙发点传单不?”
林霁晓:“不用。”
马小野:“实在不行你搞点抽象吧,我看网上那些人爱看。”
林霁晓:“……不用。”
……有体面点的选择吗?
过。
沈一屿:【美食美景都拍过了,要不拍人试试?】
林霁晓看着沈一屿胸前挂着的单反:【我再想想】
总觉得好像不是拍摄的问题。
过。
陆献:【……】
林霁晓:【……】
过。
几番问下来,竟然还是沈一屿的回答多少靠点谱。
但,拍谁呢?
想到这个问题,几乎是同时,二点五个大老爷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林霁晓。
林霁晓第一时间摆手推脱,她从来都是站在幕后负责记录别人的人,模特这事儿,她没当过,也不想当。
更何况,她还没做好出现在重新出现在社交平台上的准备。
【我不想在网上露脸】
她向几人投去求助的目光,可马小野和陆献眼神闪烁,没有要接下这颗山芋的念头。
他们都属于实干派,觉得网上的东西都太过飘渺,本就对林霁晓做账号的事情不太感冒,属于是没多支持但也绝不反对。
偶尔无聊了口嗨献点小主意帮点不痛不痒的小忙就已经很好了,遇上这种需要抛头露面到网上的,他们实在支持不到那个份上。
林霁晓只得再次把目光投向向来最让她安心的沈一屿。
毕竟是自家产业,沈一屿总没理由推脱,更何况,他的外形条件是在三个人中最好的。
他有着极好的天赋,无论是宽松随性的T恤运动裤,利落合身的正码T恤配牛仔裤,还是讲究廓形的日系衬衫,经他上身,总能将那套穿搭的灵魂发挥到极致。
而那身衣物也似回馈他般,总能将他宽阔平直的肩膀、劲瘦有利的双臂、比例优越的颀长双腿修饰得恰到好处。
怎么看沈一屿都比她更适合当这个模特。
可这次沈一屿只晃了晃胸前的单反相机,露出个抱歉的微笑。
林霁晓看懂了:他得拍照。
真是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然而沈一屿并没有一味的拒绝,他给出了林霁晓一个折中的选择,他可以只拍林霁晓的侧脸或者背影,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借助道具挡挡脸。
林霁晓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心下松动,不露脸一切好说,很快便干脆就这么决定了下来,还是她来当这个模特。
而他们在聊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吃过晚饭了,夕阳垂暮,月照西海。
夜里的光线不足,沈一屿没带补光装备,林霁晓也一贯素着脸,没精心搭配今天的衣服。
拍摄的计划只得搁置到第二天。
林霁晓比平时早了三个小时就起床,准备化妆。
尽管沈一屿说了不会露脸,但有相机对着自己,林霁晓还是想美美的,多少得打扮一番。
林霁晓很少化妆,平日里几乎都是素着脸,偶尔需要出席一些场合,画得也都是淡妆,比起自己这个人,她更希望别人看的是她的画。
然而今天,却不太一样。
她昨晚下班后特地绕到镇上的那家大超市,去买了最贵最好的假睫毛和美瞳。
这些东西她以前嫌弃麻烦,如今却也舍得花一个晚上的时间练习佩戴。
一度把眼睛戳得几乎飙泪,最终也还是缓了缓再继续。
终于在第二天,她可以成功地在三次之内将它们佩戴齐整,效果也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是个新手的手笔。
给自己搭配了一条与海边气质极为相称的白裙后她便出门了,这条通白的长裙乍看之下平平无奇,实际在腰身处的剪裁下足了功夫。
姣好曲线勾勒尽显,纤腰盈盈不堪一握,还有那双在裙下若隐若现玉色脚踝,怕长裙沉闷她特地配了双凉鞋,白皙纤细的线条一点一点踏在沈一屿的心上走来。
他险些忘记了呼吸,直到女人坐上他的后座扶着他时才将他的理智堪堪压了回去。
林霁晓平日里也很美,但是那种不着粉黛、清丽的美,那种美想要让人把她捧在手上,供在身前,哪怕是一点点的歹念都怕亵渎了她。
而今天的她是明显的全妆,沈一屿看多了林霁晓素颜的样子,知道今天这妆定是特意画的,带羞的双颊更是出卖了她,那不自然回避的眼神像一把带着小刺的钩子,把沈一屿的心也勾去了,还带着一点点疼。
他有些后悔了,不该答应她来拍照的。
如果可以,他想只有他一个人独占这样的林霁晓。
嗯,他产生了想要私藏神明的妄念。
林霁晓有贼心化妆却没贼心看人,她上了车后才敢偷偷从后视镜里观察沈一屿的反应。
夏天天热,沈一屿的脖子上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头盔下沿露出的下颌线紧绷出一个生硬的弧度,连林霁晓扶着的肩膀处似乎也在隐隐作力,林霁晓总控制不住时不时往后视镜瞄两眼,希望能观察到更多。
可直到路上的风将沈一屿的汗吹干,她都再没瞧出什么来。
而沈一屿更是像被人点了穴封住脖子一般,停好车之后就阔步往外走,连头都不回一个。
林霁晓有些莫名其妙,拔腿跟住他。
沈一屿走的不算很快,一直在距离林霁晓两三步的地方,不至于一溜烟就不着人影,但林霁晓也一直没跟上他。
但这样的平衡在水泥地上还能保持,进到沙滩便被打破了。
林霁晓穿的凉鞋带了点跟,在沙上行走跟会陷进去,且沙子直接接触脚面,这种感觉不算舒服,林霁晓还要提着裙子,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沈一屿没察觉,一连往前走了好几步。
直到到了“静海”旁边,他想偷偷通过“静海”侧面玻璃的反光瞄林霁晓一眼,才发现,人家早被他落下了好远去。
沈一屿大觉不妙,难为情地忙走回去扶林霁晓。
林霁晓本来还在那和沙地孤军奋战,用这边的注意力去转移被沈一屿抛在身后的羞耻感。
一抬头,发现那个把她抛下的人又换了面孔火急火燎向她赶来。
羞耻感一下涌上头变成了怒气。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跟沈一屿摆起脸来。
直到沈一屿接近她,她都没再抬头看他,只低头走着自己的步。
沈一屿想要伸手扶她,她直接侧身躲开继续往前走。
沈一屿拉住她的胳膊,被她直接甩开。
直到他直接堵在跟前,她才停下步子。
瞧他。
她的笑脸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气的,涨得更红了些,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带着怒气,睁得更大了些,圆溜溜的,还有那不自觉嘟起的小嘴……
无适、愧疚、懊悔,所有情绪统统在这一刻消散,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好可爱,我完了。
沈一屿的眼神逐渐化成春日里的绿波,携着暖带着亮,随着眼睫轻眨,抖落粼粼波光洒在林霁晓身上。
林霁晓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沈一屿这么一瞧,也只剩一具空壳子在和他僵持着了。
很快,这具空壳子也变得越来越薄,马上要支撑不住,林霁晓索性给了自己一个台阶撑,也给了沈一屿一个台阶下。
她把沈一屿身子掰了个面,她心里还余有残存的火气,不好与沈一屿多接触,只单手搭着他的肩借力,让他在前面带路。
这样慢慢挪着,倒也到了店里。
考虑到拍摄会影响到客人,他们特地早来了两个小时,争取在这两个小时内速战速决。
拍摄并不复杂,沈一屿一人足以应付,两人就这样在这占地一百多平方的店里拍起来。
林霁晓不爱自拍,写真更是没拍过,本以为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拍摄会令她无所适从,却没想到,经沈一屿的一番调动,她很快将情绪的包袱放下。
沈一屿和其他的摄影师不同,其他的摄影师更习惯于用语言指导模特去做动作,而沈一屿只能亲身示范,模特不像是被摄影师单方面摆弄的木偶,不会因为只有自己被暴露在镜头前而感到僵硬。
他们之间有更多的互动,有时候沈一屿做一些不太符合他男子形象的动作也会把林霁晓逗笑,一来二去,气氛竟还挺活跃。
看着他熟练的样子,林霁晓忍不住发问:【你以前是不是做过摄影方面的工作?】
沈一屿点了点头。
沈一屿刚成年那会儿,脑子一热放弃了读书也放弃了打工,选择参加滑板比赛营生。
可是那会儿滑板这项运动并不似今天这般流行,奖金丰厚的比赛更是屈指可数,且沈一屿还算新人技巧与经验不比老选手,赚点零花钱尚且可行,可作为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远远不够格。
好在沈一屿在去某个大城市参加比赛的时候,因其健朗英俊的外形被星探看中,邀请他拍摄某运动品牌的广告。
沈一屿本身就是活脱脱的衣架子,也有灵性,摄影师稍加点拨他便能交出一份十分满意的答卷。
他的那个广告也在圈内引起了一小波关注,后也有其他品牌慕名而来找他拍摄。
沈一屿从没想过站在那里拍几张照片就能得到那么丰厚的一笔酬劳,有的比他得了滑板比赛一等奖还高得多得多,所以他从不抬价。
又因为他出色的业务能力和好配合的性格,引来了不少回头客,在圈内也积累了不少好评,他在模特这条路上越走越顺,也积累了不少本钱。
他也因为接触摄影相关的工作、认识了摄影行业的人,对摄影产生了兴趣,一个想法应运而生:象盱镇以旅游业为生,却缺少配套服务,如果他学了这门技术在当地做旅拍呢?
这样他就能在象盱镇有一门吃饭的手艺了,不用再在外地漂泊继续做模特。
于是,他便跟着当时身边的摄影师朋友学摄影,直到时候差不多,他退出了这个圈子,回到象盱镇。
再后来,他就凭着当年在外地做模特攒的钱和后来在象盱镇做旅拍赚的钱开了“静海”。
【那你现在还在做旅拍吗?】
【以前教了些徒弟,旅拍他们现在做的比较多,偶尔有几个点名找我的,也会接】
林霁晓了然,点了点头。
等到接近收工,林霁晓已经放得很开了,沈一屿顺水推舟提出帮她拍几张正脸照,不要可惜了今天化的妆,林霁晓也再没拒绝,直接答应了下来。
只是拍到后期林霁晓有点脱妆了,发型也需要重新再整理,二人干脆借着这个空档休息会儿,沈一屿把林霁晓的小包拿过来给她补妆,然后坐在她旁边的高脚凳上。
沈一屿很识趣地坐得隔了几分距离,也别开了脸低头检查照片,方便林霁晓补妆,也方便她整理头发。
不知过了多久,林霁晓来拍了拍他。
沈一屿以为她准备好了,起身准备继续拍摄。
没想到她只是想让他帮她检查一下妆容:【怎么样?还可以吗?】
沈一屿突然心头一震,某日的回忆如潮水般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他摇了摇头。
随后在林霁晓茫然地眼神下,指了指自己的右侧脸颊。
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林霁晓用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又看向沈一屿。
表情在说:擦掉了吗?
沈一屿并未回答,只是用大拇指在林霁晓的右脸颊轻轻地点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像池边飞过的蜻蜓轻轻地点了一下湖面,涟漪散开。
擦掉了?
沈一屿没立即回答,只是看着她。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点头,嗯,擦掉了。
便转身离开。
但其实,那块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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