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眉回到煤矿厂那间小小的宿舍,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S市陆家那栋小楼里的空气,仿佛还带着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口。王雪梅情难自禁的拥抱,陆志国深不见底的眼神,还有……二楼那间弥漫着药水味和死寂气息的房间里,陆建民脸上那道刺目的疤和他最后那沙哑的、带着孤注一掷渴望的追问,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魇,挥之不去。
她用力甩甩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不能再这样了。陆建民那眼神,那问题,像一根无形的线,隐隐约约又缠了上来。他如今是英雄,是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哪怕脸上添了道疤,也掩盖不了他背后陆家的煊赫和他自身重新燃起的某种东西。那东西,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
“必须尽快找个对象。”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而紧迫地在苏眉眉脑中成型。不是赌气,而是清醒的自保。只有身边有了名正言顺的“自己人”,才能彻底断了陆建民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也才能让陆家父母,尤其是王雪梅那带着补偿和隐秘期盼的心思彻底歇下。她苏眉眉,绝不要再做别人棋盘上任人拨弄的棋子。
主意打定,行动便雷厉风行起来。她开始在日常与几位相熟的女同事聊天时,状似无意地透露出一点“年龄到了,家里催得紧”的烦恼。这口风一漏出去,煤矿厂里几位热心的“红娘”立刻行动起来。
“哎呀,眉眉想通了?好事啊!”工会的刘大姐第一个响应,“我娘家侄子,就在咱们矿子弟小学当老师!正经师范毕业,斯斯文文,跟你正般配!”
“刘姐,老师好是好,性子软了点吧?我看技术科新分来的那个大学生小王就不错,搞机械的,踏实肯干!”
热情几乎要把苏眉眉淹没。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羞涩的笑容,温顺地点头:“谢谢刘姐张姐,那……就见见吧。”
于是,苏眉眉开始了按部就班的相亲。子弟小学的郑老师,戴着眼镜,聊起课文滔滔不绝,目光偶尔扫过她时带着拘谨和怯意。技术科的王技术员,聊起煤矿机械两眼放光。苏眉眉礼貌应对,心里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在审视。她在找一个踏实的、能让她安稳度日的人。一个普通人。一个……能帮她彻底隔开陆建民那个复杂漩涡的人。平静,是她唯一的诉求。
S市陆家书房。
陆建民身姿书房里,陆建民站在父亲宽大的红木书桌前,身姿笔挺如松,尽管腰腹间尚未痊愈的伤处仍隐隐作痛。他已换上了簇新的军装常服,肩章上的星徽闪着冷硬的光。那道盘踞在脸上的疤痕,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下,少了几分狰狞,多了几分沉郁的硬朗。
“爸,妈,我伤好得差不多了。部队那边也不能一直耽搁,我准备归队。”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王雪梅立刻红了眼眶,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唉……回去也好,回去好……” 她心疼儿子,却也明白军营才是他的根。
陆志国放下文件,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归队是好事!在部队要稳中求进!”
陆建民迎上父亲的目光,没有闪避:“嗯。走之前我想借爸的车和司机,去趟定边县煤矿厂。找苏眉眉。”
“什么?!”王雪梅失声惊呼,手里的茶杯差点落地,“建民,你还没放下?眉眉那孩子上次的态度……感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这样不是钻牛角尖吗?”她急得语无伦次,生怕儿子再受打击。
陆志国没有立刻附和,他靠回椅背,眼神深邃复杂。他比王雪梅知道得更多。“你想好了?真想好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你要坐我的车,用我的司机,大张旗鼓地去。这代表陆家的态度,代表我陆志国的态度!”语气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落子无悔!你要是再敢像上次那样,把人‘安排’掉……我和你妈,这把老骨头,丢不起那个人!我们也要脸的!”
“爸!”陆建民脸瞬间涨红,羞愧灼烧五脏六腑。他挺直脊背,下颌绷紧,眼神破釜沉舟:“我想好了。这次,不一样。”
陆志国久久凝视他,最终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带着提醒:“你有你的想法。但剃头挑子一头热没用。眉眉那丫头……主意大得很。她的想法,才是关键。你,”他目光扫过儿子脸上那道疤,“未必能拿得下她。”
这话像细小的刺扎进陆建民鼓起的勇气里,带来隐痛。但他只是抿紧唇,眼神更加执拗:“我知道。但我得去。”
一辆挂着S市市委小号牌照的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定边县国营煤矿厂的大门,最终在厂部办公楼前停了下来。这车太扎眼,尤其是车头的牌照,像一道无声的宣告。门卫远远看见,就忙不迭地按响了通往厂长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厂长李明阳正对着几份报表发愁,听到秘书急匆匆进来汇报,心头猛地一跳。陆书记的车?陆书记亲自来了?他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外套就往身上套,一边扣扣子一边往外冲,心里飞快盘算着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惹得这位大佬亲自驾临。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楼下,那辆黑色轿车的后门正好打开。迈下来的,并非他预想中那位威严沉稳的□□,而是一个穿着笔挺军装常服、身姿挺拔如白杨的年轻军官。
阳光有些刺眼,李明阳眯着眼,看清了来人。年轻,极其年轻,肩章上赫然是两杠一星,少校军衔!更触目的是,那道从左眼尾斜贯至右腮、如同蜈蚣般盘踞在原本俊朗面容上的深色疤痕,在日光下显得格外硬朗,甚至……带着点慑人的戾气。一股寒气瞬间从李明阳脚底板窜上来——陆书记的公子!那个在演习中重伤的英雄!
他怎么会来这里?还坐着他老子的专车?李明阳脑子飞速转动,电光火石间,苏眉眉那张平静的脸和在陆家小楼里那熟稔自在的身影猛地撞进脑海!福至心灵!他瞬间明白了这尊大佛的来意!
“陆……陆营长!欢迎欢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明阳立刻堆起十二分的热情,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腰也弯了下去,“快请!快请到办公室坐!外面风大!” 他一边引路,一边飞快地对跟在身后的秘书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急促吩咐,“快!去图书室叫苏眉眉!马上!立刻让她来我办公室!就说有重要领导视察!”
陆建民将李明阳的反应尽收眼底,神色平淡无波,只微微颔首:“打扰李厂长了。” 他示意司机可以离开,然后便随着李明阳走进了宽敞却略显陈旧的厂长办公室。
秘书手脚麻利地泡上最好的茶叶,袅袅热气升腾。李明阳搓着手,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陆营长真是年轻有为啊!英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这次伤养得还好吧?陆书记和夫人身体都康健?”
陆建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扫过办公室的布置,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着:“都好,劳李厂长挂心。”
李明阳见他似乎没有深谈的意思,心头打鼓,更加小心翼翼。为了缓解冷场,也为了表功,他话题一转,故作轻松地笑道:“说起来,咱们厂最近风气挺好,年轻人积极向上。像图书室的小苏,苏眉眉同志,工作认真负责,人缘也好,这不,最近在相亲呢,是矿子弟小学的郑老师,小伙子有文化,人也稳重,我看两人挺般配的,说不定还能继续发展发展呐……”
“啪嗒!”
一声脆响突兀地打断了他的话。
陆建民手中那杯滚烫的茶,连杯带盖,直直地掉落在铺着玻璃板的办公桌上!深褐色的茶汤瞬间泼溅开来,沿着光滑的桌面肆意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水泥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几片湿透的茶叶狼狈地粘在玻璃板上。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明阳的笑容僵在脸上,剩下的半截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顺着水渍蔓延的方向,视线惊恐地移到陆建民脸上。
只见陆建民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此刻阴云密布,山雨欲来!那道狰狞的疤痕,因为面部肌肉的紧绷和扭曲,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条愤怒的毒蛇,在光影下剧烈地蠕动!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比窗外腊月的冷风还要刺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钉在李明阳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暴戾和审视!
李明阳吓得魂飞魄散,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了这位煞神的逆鳞!是提到苏眉眉?还是……提到她相亲?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嘴巴开开合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办公室里的氧气都被抽空了。
“我……我去看看小苏怎么还没来!陆营长您稍坐!稍坐!” 李明阳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留下满桌狼藉和一室冰冷。
陆建民没有动。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僵硬地坐在那里,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相亲?对象?郑老师?好事将近?李明阳那几句话,像淬了毒的钢针,一根根狠狠扎进他刚刚燃起希望的心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混合着尖锐的恐慌,如同失控的野兽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撕咬!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发出可怕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竟然……真的在相亲?这么快就想把他彻底抹去?把他像个垃圾一样清扫出她的生活?那个什么狗屁郑老师,他算什么东西?!
就在这压抑得快要爆炸的气氛里,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李厂长?您找我?” 苏眉眉清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陆建民猛地抬头,猩红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射向门口。
门被推开,苏眉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件半新的浅蓝色棉袄,衬得脸色白皙干净,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她脸上带着惯有的、平静温顺的表情,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李明阳。
然而,当她的视线触及到沙发上那个穿着军装、周身散发着骇人低气压的身影时,那平静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如同精美的瓷器被骤然冻住,一丝惊愕和难以置信清晰地掠过她的眼眸。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李厂长呢?
陆建民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投下浓重的阴影,一步步向她走来。他脸上的疤痕因为情绪未平而微微抽搐,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中心,死死锁住她。
“陆……陆营长?”苏眉眉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脸上挤出一个客套而疏离的笑容,“欢迎您来煤矿厂视察工作。李厂长他……”
“他有点事,出去了。”陆建民打断她,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竭力压抑后的紧绷。他走到她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属于图书馆书页的墨香,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像火星溅入滚油,瞬间点燃了他压抑的怒火和另一种更深的渴望。
苏眉眉被他迫人的气势逼得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却强忍着没动。“那……您有什么指示?”她维持着表面的礼貌,只想尽快结束这场突如其来的、令人不安的会面。
陆建民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仿佛要将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刻进眼底。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依旧绷着:“指示没有。路过,来看看你。”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窗外,“快中午了。一起吃个饭?”
苏眉眉心下一紧,立刻婉拒:“陆营长太客气了。厂里有食堂,就不麻烦您了。而且……”她斟酌着用词,“影响不太好。”
“影响?”陆建民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讽刺的弧度,眼神却更加幽深,“那就去你宿舍。随便做点,将就一口。我下午就走。”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甚至……一丝隐隐的偏执。
苏眉眉的神经瞬间绷紧!去她宿舍?这绝对不行!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陆营长,这……这不合适!宿舍太简陋了,实在没法招待您!要不……”
“我说了,将就!”陆建民骤然拔高了声音,压抑的怒火和某种失控的情绪终于冲破了一丝闸门。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苏眉眉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蛮横和急切,甚至……一丝恐慌,仿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
“你干什么!放开!”苏眉眉又惊又怒,手腕处传来被铁钳箍住般的剧痛。她用力挣扎,压低声音呵斥,“陆建民!这是厂里!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她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拉扯不清的场面,流言蜚语足以毁掉她辛苦维持的平静!
她的挣扎和低斥,像针一样刺着陆建民的神经。看着她因为愤怒和羞窘而微微涨红的脸,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抗拒,李明阳那句“继续发展”再次在脑中炸响!一股邪火混合着强烈的占有欲,瞬间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走不走?”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拉着她就往门外拖,力道大得苏眉眉踉跄了一下。
“你疯了吗!陆建民!放开我!”苏眉眉又急又怕,用力掰着他的手指,可那力道如同磐石。走廊里虽然暂时没人,但随时可能有人经过!她不敢大声喊叫,怕引来更多人围观,只能压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哀求:“你先松开!松开!我自己走!去我宿舍!我去食堂打点饭菜!行不行?你先松开!求你了!”
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求你了”,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陆建民被怒火烧灼的理智上。他狂躁的动作猛地一滞,低头看着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又看向她泛着水汽、充满惊惧和恳求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眼中翻涌着痛苦和挣扎,最终还是缓缓地、极其不甘地松开了手。
手腕上的禁锢消失,苏眉眉立刻后退一步,揉着发疼的手腕,心有余悸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看一个失控的疯子。她咬着下唇,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快步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背影僵硬而戒备。
陆建民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迈开沉重的步子,跟了上去。
煤矿厂的女工宿舍区,一排排低矮的红砖平房。苏眉眉的宿舍在最靠里的一间,门前打扫得很干净,窗台上还摆着两盆绿油油的蒜苗。
苏眉眉掏出钥匙,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微颤,插了好几下才打开门锁。她推开门,侧身让开:“陆营长,请进吧。地方小,您别介意。” 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刻意拉远的距离感。
陆建民没说话,高大的身躯带着外面的寒气,一步跨入了这间小小的屋子。目光迅速扫过——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简陋的衣柜,墙角堆着几摞书,窗明几净,窗台前扯了一根绳子,上面晾晒着苏眉眉的米白色内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
苏眉眉没去关门,打算虚掩着,避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然而,就在她手指刚触碰到门板的瞬间——
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袭来!
“砰!”
一声闷响,门被一股蛮力狠狠撞上!紧接着,“咔哒”一声脆响,是门栓被反锁的清晰声音!
苏眉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股力量撞得向前扑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门板上,震得她眼前发黑!下一秒,一个滚烫而坚硬的身体带着浓烈的男性气息和未散的烟草味,如同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猛地将她死死抵在了门板与他的胸膛之间!
“啊!” 苏眉眉短促地惊叫一声,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惊恐地抬头,正撞进陆建民那双近在咫尺、如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痛苦、愤怒、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绝望的疯狂!
“去相亲了?” 他低吼出声,灼热的呼吸带着烟草的苦涩气息,狠狠喷在她的脸上。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为什么去?嗯?”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眉眉!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双手抵住他坚硬的胸膛,试图推开这堵沉重的肉墙:“放开我!陆建民!你神经病!我去不去相亲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放开!”
她的挣扎和怒骂,如同火上浇油!陆建民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他双臂如同铁箍般猛地收紧,将她更紧密地、更窒息地禁锢在自己怀里,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体温的灼热!他低下头,滚烫的额头几乎抵上她的,那带着疤痕的脸在眼前放大,充满了压迫感。
“关我什么事?” 他重复着她的话,声音里淬着冰,眼神却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你说关我什么事?!苏眉眉,你装什么糊涂!”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挤压着她,“上次在我家,临走前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还是装没听见?!”
苏眉眉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又惊又怒,屈辱和愤怒让她口不择言:“没听见!就是没听见!不知道你什么意思!陆建民,你听好了!我苏眉眉不是一块砖!不是你陆大公子想往哪儿搬就往哪儿搬的玩意儿!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啊?趁手的工具?用着顺手就用,用不着了就像丢垃圾一样发配到这种地方?!我他妈就这么贱皮子吗?活该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唔——!”
所有的控诉和愤怒,都被一个凶狠的、带着惩罚和掠夺意味的吻,狠狠堵了回去!
陆建民再也无法忍受从她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伤人的字眼!那些话像刀子,一刀刀凌迟着他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他只想让她闭嘴!只想让她停止这该死的、将他彻底否定的控诉!
他猛地低下头,精准地攫住了那柔软唇瓣!动作带着一股蛮横的、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地碾压下去!
“轰——!”
苏眉眉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怒骂、所有的理智,都在相触的刹那,被一股巨大的、电流般的颤栗感炸得粉碎!她倏然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着陆建民放大的、紧闭的双眼和那道近在咫尺的、扭曲的疤痕。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带着浓烈的烟草味和一种属于他的、独特而强势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蛮横地侵占了她的所有感官。唇上传来的是粗暴的碾压带来的微微刺痛,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被遗忘在记忆深处、却又在此刻被骤然唤醒的、令人心悸的酥麻!像一道微弱却无法忽视的电流,从被蹂躏的唇瓣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让她浑身发软,抵在他胸膛上的双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这个吻,带着陆建民所有的怒火、不甘、恐慌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毫无章法,只有最原始的掠夺和标记。他的手臂依旧死死箍着她,仿佛要将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里。唇齿间,是苦涩的烟草味,是他身上那种独特的、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被她深埋心底却在此刻被强行勾起的……甜腻奶香。
苏眉眉僵在那里,像一尊被施了定身法的雕像。反抗的意识还在叫嚣,身体却背叛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吻,冲击得七荤八素,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氧气似乎被掠夺殆尽,耳边只剩下两人粗重交缠的喘息声,和他唇舌间那不容置疑的、带着血腥味的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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