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侧的火光映红了魏凌来半边染血的面庞。
长街之上，魏凌来身形如电。黑天匪的巡逻小队尚未反应过来，咽喉已被箭矢洞穿。他踏着尸体前行，每一步都精准避开燃烧的梁木。月光下，这位文官的身影竟比刀锋还要锐利。
贾府围墙近在眼前，魏凌来突然驻足。墙内传来的不是喊杀声，而是一种诡异的寂静——那是百战老卒才懂的，大战前的死寂。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居然有些触动。
“老朋友，好久没有并肩作战了。”魏凌来扯开系在马侧的布袋，一杆镔铁长枪显露出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冷光。
贾府正堂前，十几具尸体呈放射状铺开。护院武师教头"开山掌"程武的半边身子嵌在照壁里，双眼仍怒睁着。
而贾府大门内外，无数家丁的尸体堆叠着，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贾府是灵泉县巨贾，在整个天乾国南部都很有影响力，家大业大。数百家丁，还有无数江湖好手组成的护院武师，都无法阻止黑天匪的脚步。
此次带领数百黑天匪精锐之人，正是“黑煞拳”莫真。
传闻黑天匪高层有五大高手，各个身怀绝技，单独拎出来也是搅动江湖风云的人物。
当然，“黑天匪”是官府对他们的称呼，他们的旗号写着“黑天军”，又有旗帜上书：黑天蔽日，血洗乾坤。而莫真是黑天军五大统领之一。
莫真踩着血泊走来，长靴碾碎了一地青砖。他**的上身布满诡异纹身。
“老东西。”他捏碎最后一个护院的头颅，“交出来。”
贾千淳端坐太师椅上，手中茶盏纹丝不动。二十名黑天匪呈扇形围拢，刀刃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嗒嗒作响。
莫真拉来一把椅子，靠着贾千淳坐下，又摆了摆手。黑天匪们收起长刀，在四周警戒。
“贾家主，好胆色，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人。”
“这位统领需要什么，不妨明言。”贾千淳不卑不亢，“金银珠宝尽可拿走，还请统领放过无辜之人。”
莫真瞟了一眼外围，他的手下已经拿着麻袋四处搜刮了。
“金银珠宝皆是俗物，我们黑天军怎么看得上？”莫真嘿嘿一笑，“听闻贾家主近日收购了一件奇物，唤作天......什么东西来着？”
“莫首领，是天机图。”身旁一个亲兵提醒道。
“对！就是天机图。”莫真一拍巴掌，“给我天机图，我立刻就走。”
“我不知统领所指何物，真是爱莫能助了。”贾千淳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天机图。”
“装糊涂？”莫真一拳轰碎身旁的八仙桌，“还是等我搜出来，再屠你贾府满门？”
屋檐上突然传来破空声。莫真偏头闪避，箭矢仍在他脸颊犁出一道血槽。第二箭接踵而至，精准贯穿他左肩胛骨。
莫真啊了一声，迅速折断箭矢，用内力封住穴道止血，再用短刃挑出箭头，带出一蓬血肉，一气呵成。
“硬茬！”莫真大手一挥，几名黑天匪骑兵策马齐射，魏凌来翻身落地，躲在庭院假山之后，回身射了几箭，一箭接着一箭，只听得嗖嗖嗖几声，黑天匪骑兵应声落地。
黑夜中魏凌来如同鬼魅，百步穿杨，黑天匪一时间不敢靠近，全躲在掩体之后。
“看住他！”莫真令亲兵押住贾千淳。他踏地起身，巨大的块头十分灵活，转眼间就要靠近魏凌来。
魏凌来如鹞子翻身躲避，抽出长枪横扫，镔铁枪与黑煞拳第一次相撞，火星溅在两人脸上。
他定睛一看，这莽汉的手背居然嵌入了带刺铁片。
魏凌来的枪法毫无花巧，每一刺都直奔要害。莫真连退七步，右臂被枪尖挑开三道血口。但当他拳势展开，庭院里的假山竟被拳风震得簌簌落石。
莫真有使不完的力气，越打越凶，拳劲是越来越大，魏凌来握枪虎口已经震出鲜血。
“边军的破阵枪？”莫真舔着拳套上的血，感受到了魏凌来的百战杀气，“你是边军出身？”
魏凌来不答，枪尖突然变招，一招"回马望月"直取莫真咽喉。就在枪尖即将贯入的刹那，暗处射来一支毒箭，深深扎进他右腿。
“卑鄙！”贾千淳拍案而起。
之前守卫县衙，魏凌来就受了伤。这次又中暗箭，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莫真趁机一拳轰在魏凌来胸口。骨裂声中，长枪脱手飞出，钉入廊柱嗡嗡震颤。魏凌来呕着血，却仍死死站定，不曾有半分倒地的迹象。
“边军骨头就是硬。”莫真揪起魏凌来的发髻，“可惜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壮士，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一个痛快。”
魏凌来啐了一声，鲜血吐在了莫真的脸上。
莫真咂了咂嘴，舔了舔嘴唇边的鲜血，拿过手下递来的大刀，转眼间就朝魏凌来的脖子砍去。
“住手！”洛长离突然出现在贾府门前，手中拿着一个锦囊，他从中抽出一块古玉，叫嚣道：“天机图在我这，有本事来抓我啊。”
莫真的刀顿在半空中，这小屁孩又是哪里蹦出来的？
“师爷呢？请过来看看，那是不是天机图？”莫真将魏凌来扔在一边，赶紧催促道。
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揉了揉眼睛，隔着些距离仔细观察着洛长离手中的玉石。
黑天匪举起火把，朝洛长离靠近。
“莫首领，这就是天机图。天机图就是承载在玉石上的，那形制和光泽，错不了！”
“原来天机图是石头啊，读书人的花样就是多。”莫真哈哈大笑，“来人，去将那天机......”
莫真话音未落，洛长离翻身跃上屋顶。月光下，他故意高举玉石晃了晃："黑狗！来追啊！"
贾府的黑天匪炸开了锅，莫真大骂，骑着马就追了出去。
原来魏凌来从县衙出发后，洛长离不放心，便带着贾浩元乘马跟随。
洛长离做过一段时间的马夫，驭马之术还算是娴熟。
他隐藏起来，听到莫真口中说出“天机图”三字时，十分震惊。
“贾公子，您们府上真有天机图吗？”
“我爹之前花重金收购的，当时我也在场，错不了。”
“贾公子，我有一计，可救令尊和魏大人，你相信我吗？”
贾浩元看着洛长离，这个少年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着冷静，看起来十分可靠，他点了点头。
“告诉我天机图的位置，我带着引开黑天匪，你趁机带着令尊和魏大人藏匿起来。”
······
洛长离怀揣着天机图冲出贾府，背后传来莫真野兽般的咆哮。他故意绕向城北，沿途踢翻油缸、推倒柴垛，制造出明显的逃亡痕迹。
“小畜生！老子要把你骨头一根根捏碎！”
莫真带着三十余名亲卫策马穷追，而洛长离凭借多年在灵泉县打杂的经验，对每一条街巷、每一处矮墙都了如指掌。他身形如猿，翻墙越瓦，纵跃如飞，竟让骑马的黑天匪一时难以追上。
“妈的！这小子属猴的吗？！”一名匪徒怒骂。
莫真暴怒，“追！一定要拿到天机图，宰了那个小子！”
洛长离一路引着他们朝青冥山深处奔去。山麓的积雪越来越厚，他的呼吸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熟悉的寒气令他兴奋，让他血脉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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