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一盆凉水浇下来。
许之虞猛地坐起。
凌乱的发丝胡乱搭在肩膀,跟个新款到货的沐浴球,崭新且亮盈盈。
她抚上脸颊,胶原蛋白娇嫩的脸蛋此刻苍白的仿佛抽干了血。
薄唇翕动,在额前抹下一把细细密密的汗。
又做噩梦了。
拳头砸两下脑袋,脑内胀痛得厉害。她啧了声。
昨天就不该偷偷带两听酒回来,八度的酒一下子就醉给自己灌的。
她冷漠地望向柜台上两瓶安静立着的柠檬味的强爽。
昨天遭遇那些小插曲后,她郁闷之下,怒买两听酒。
还想着不会醉的,结果。
那个叫江鹬的男生好像要了她微信后,她孤身一人自己回去,徐濛濛说有急事没吱声就先走了。
还是叫什么仁的男生转告她的。
她下床简单收拾一下,把那两听酒偷偷拿去丢了,免得让吴妈担忧她喝酒过度,然后悄咪咪传到她爸那里。
拾起瓶子,指甲盖无意中碰到什么东西,眼一瞥。
嗯…喝断片了,连药都忘记吃了。
-
一清早。
“吴妈,周六帮我约陈叔的车,载我去趟医院。”
许之虞嘴巴里面塞得满当当的,一瓶牛奶下肚也咽不下去,只得含糊其词道。
“好。”吴妈端来一盘鸡蛋放上面。
“还有,这事,别让我爸知道,他知道也不会懂。”现在很多人,都会理解这种病是你自己作出来的。
通俗点,娇气。
-
又是跑公交的一天。
临行前许之虞特意下楼捎上垃圾篓里的垃圾,到门口吴妈发现,还来回拉扯着让这垃圾放在房间,到时候帮你扔。
许之虞百般推辞说真不用,我自己丢吧。
尴尬之余,她是真的不让吴妈丢,不然……
她松了口气,踏入课室。
女生1:“看看这谁回来了?”
一扎堆女生又在晨聊八卦了。见到许之虞进门,话题又转在她身上。
女生2:“噢~原来是玉米人啊。哈哈哈哈”
全班:“哈哈哈哈”
经过她们,她们笑得更欢了。
女生1:“诶要不是杨姣没摆证据,我们早就笑她八百回了,可惜杨姣不放,说拿着当筹码,到时间了……”
周围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一双双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的嘴脸犹如一张张虚假的面具。
阴影背后,全是污秽的一面。
女生2:“可别笑话过度了啊,到时候一刺激,死在我们面前怎么办?”
男生1:“没有公主命就一身公主病,娇气。”
女生4:“可别这么说人家家里真有钱,她爸爸可是商业巨人。”
“……”
许之虞一向低调行事,向来不会趾高气昂,家里做生意这事没他们说的这么大。
一通小病,昭示天下,未免也太大张旗鼓。
有人曾信誓旦旦不把这些秘密捅出去,可现在却视她如卑微草芥,带头孤立她。
她思来及此,怎么也想不通她对杨姣做过些什么背叛友谊的事。
可能就……
“肃静!上课!”
“把你们昨天做的练习放桌上,我下来一一检查。”
练习?
是昨天布置的数学习题。
呵,可能就是她看不惯面瘫脸,自认为我清高自居,不屑凡尘。
可我生性不是这样,谁能懂得我内心真实情景。
这世道,没有什么感同身受。
贫瘠之地荒凉,世态亦是炎凉。
“许之虞你这是a还是α?下次字迹写工整点。”
“啊好的老师。”
刚刚几乎走神,老师抽走她的作业本都未察觉。
她抬头,在茫然中装作一脸乖巧的样子,盯着文绉绉的手在一页一页的翻过,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便牵着笑来到下一位。
许之虞抿着唇,说实在的有点力不从心。她时而望着周围,时而远眺窗外,时而埋头叹息。
每天在学校的精神内耗比在外界多的多,这里内耗她的有压力大的学业,有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思想上的消极打压。
簌簌地秋风扑来入耳,带着发梢一齐幼稚地挠她痒痒,发丝入唇。
满目沧桑的感觉在这秋凉的早上,移动了飘零下来的枯叶的位置。
“之虞,要不要讨论习题。”一道腼腆且糯糯声细的女声从后方传来。
她小心翼翼戳了戳许之虞的背脊。
回头,只见她递了本草稿给许之虞,垂头,墨水般的头发太长,遮挡了她的一半视线,还好有半椭圆眼镜在,她的刘海才没进入她的眼睛。
水润的瞳眸,杏眼大大的,外双,优美的眉毛弧度,上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瓜子脸,脸上少许的痘痘,很漂亮的,只是有些性格上的腼腆害羞。
许之虞望着悬在上面的手上的本子,顿了一会儿。
小小班级,她和她。
在大家都在孤立排挤她时,还好,有一抹不太明亮的光向她照进灰暗的小世界。
“我,和你交朋友,行吗?”她脸色潮红,说话的时候许是看许之虞不吱声,被吓到止不住的颤抖。
许之虞天生面瘫脸,被误会不好相处也不足为奇。
在心底叹了口气,她拾起笑颜,面对她莞尔一笑。
“好。”
不常笑时,突然迎合式的笑容反倒是牵强附会。
索性对方根本没留意这小细节,自顾自地拿着本子和草稿上对比。
慢慢来,会交好的。
这么想着,许之虞指明方向给她,“你这个题,中间有一步错了,应该是这样……”
时间在这讲解中流逝。
女生1:“快看快看,这两个麻将,终于凑成一对了。”
女生2:“你玩过麻将啊?咋能看出她们是一对?”
女生1:“一碰一,她俩碰一起,肯定胡啦哈哈哈。”
女生2:“哈哈哈咳,老师来了。”
这对囔囔声,离许之虞不远,班上的声音各有其异,能窃窃私语飘来这边的,恐怕就只有右上方的二位了。
樊欣,林一桃。
还真是一对“好”姐妹,虚情假意!
和着杨姣一组队伍的,爱屋及乌。老鼠屎一日不挑,锅里的粥都不会香到哪里去。
很快,一晃来到下午。
总算在一天的课程中争分夺秒挺过来了。
放学了,大家三三两两散场离席。
或单独行走,或成群结队。
“之虞我先走啦。”
在这个班上,她现在唯一的朋友也就只有胡蕙语了。
“好。”许之虞应道。
空唠唠的,教室最后只剩她一个人了。
徐濛濛在那晚上之后,一天没找过她了,就连杨姣在场的影子也没有。
没办法,语言网络发达,打嘴炮一个接一个传,背后议论她的事迅速发酵,也许真的那一天到来,她该如何应对流言蜚语。
许之虞呆坐着,隔屏瞭望远处海岸上的群鸥,哗啦啦地,有的划向天空赶往远方,有的回归丛林。
吱呀,咿呀的声音回响在走廊过道,或林道,或篮球场,或便利店,亦或者对边楼的音乐室,舞蹈室。
“以前有个学生会会长的职位放那儿不是挺勤吗?怎么会长的身份一落下,现在就有空来打球了?”
“在工作之余落实好职务是我的责任,我是党的好干部。”江鹬一边说一边下场拿挂着的毛巾擦去脸上粘腻的汗。
“哈,刚刘征仁那小子可偷偷跟我说,你昨晚跟着去打保龄球还抽烟。怎么好干部烟瘾犯了?”唐竞天小跑过来,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悄咪咪和他说。
江鹬喝着水呢,对此,斜睨了他一眼,掰开他凑过来的脸,嫌气他:“滚。”
“原来你也会有犯瘾的时候啊。”唐竞天笑着揶揄他,在他旁边抽出一瓶水。
汗湿的手掌粘上流着冷汗的瓶身,瓶盖一拧,一缕缕冒滕的水蒸气浮于空气。
“心情不好,就抽了。下次不抽了。”至少不在她面前抽。
他也得慢慢戒掉这个坏习惯。
昨天就注意到,她捂着鼻子一副抗拒难耐的样子,想必是很讨厌烟味的。
他望着天,忽而转身望向不远处的一栋教学楼,那栋楼层翻新不久,现在看着亮镗镗的,霞光能回射。
江鹬:“……”
不知道还在不在教室。他想。
“走了。”他带上属于他的东西,趁太阳还没离席下,和着斜长的影子一同跨着步伐走出篮球场。
-
“有人吗?开门啊!”
厕所---
呼救声延长,再延长,徘徊在厕所附近。
寂寥无声,破开嗓门喊到最后,几近短促,微弱,嗫嚅。
“救---命。”
无力感贯穿肢体各处。
头颅似千斤顶,愈发的沉重,大概六点了,外面渐渐没了霞光。
跟着沉重抬不起的眼皮,半阖着,借着无力倚靠在门板上。
门外,恰好摆着“正在维修,请勿靠近”的立牌。
是谁这么无聊啊!!
这么幼稚还没玩够吗?
海水涨潮了,哗啦啦浮浪的海声,翕张开的云层散开,淡了,橘海橘天褪色成淡白。
江鹬眸子光色暗了暗,抿着的薄唇微微松弛,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股莫名复杂的情愫流连在沉色的眸中,如深潭摸不清底。
他站起。
这么晚了,估计不会过来了。
坐在她原来的位置,视线停留了稍会儿。
转身。
许之虞无力的攀爬着,发酸的指尖哆嗦且无力。
她没曾想,爬过另一个厕所就能开门出去,糟糕的,像是有人预料到一样,还是反锁了。
是不是每扇门都被她们锁死了?
“开门啊!!有人吗?”许之虞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
眼圈猩红,湿润的雾气蒙住了眼前。
好涩。
有必要这么对我吗?
这病怎么可以拿来当笑料!
有意思吗。
一点都不好笑!
呵呵,她哭噎出声。
咔嚓一声响,门从外面被打开,映入朦胧世界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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