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剑重新回到宴会上,谢月围过来,把吕一飞挤开,“李剑,小叔叔说想和你单独聊一聊。”
谢月话音刚落,搜寻视野,李剑偏头找到了乔未的身影。
半明半暗的宴厅阳台将光线勾勒得黯淡而富有层次,丝丝缕缕的金色光线仿佛被针织的钩针挑开,散落得极其澄澈细腻,似乎有一层雾披在了乔未墨绿的金丝绒西装上,浓郁又低调的光泽感衬得他肌肤白皙冰冷,气质绝尘难以接近。乔未就这么站着,单手端着倒满香槟的高瘦酒杯,五指分明青筋若现,他的五官隐匿朦胧晦涩的暗处,只露出小半张棱角的侧脸和微薄的嘴唇,嘴角勾起带着很浅的笑意,温和却有收敛的无聊困倦。
偏偏李剑一眼就捕捉到了他,嘈杂的耳边也在某一刻万般寂籁。扣在肉里的指尖印出痕迹,她最终还是松开了蜷缩的掌心。
乔未正略微垂下脖颈,与面前的吕一幸碰杯,眼皮下耷,低垂的长睫毛像飓风里的蝴蝶震了震翅膀。
俊男靓女,两人非常登对。
似乎有风瘙痒心脏,李剑耳边好像传来了清脆的碰杯声,她从发呆的状态回归现实,说声:“好啊。”
李剑转身,和吕一飞道别,走向反方向的谢衡运。走路的时候,李剑喜欢走直线,表情冷淡,脚步凌厉又摇摆出风情万种,见到谢衡运的瞬间露出点笑容,“谢老师,你找我有事情吗?”
周围有望过来的人,风声从谢衡运在饭桌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起,就哗然地飘向了四面八方,他们看向李剑的目光重新多了份特殊的掂量。
谢衡运的神情再三变换,眼里蒙上一层失望,“李剑,你变了很多。”
世俗、金钱、欲/望,满脑子的算计。李剑当然清楚谢衡运在说什么。
笑容搁浅,李剑却随手端起两杯香槟,将其中之一摆到谢衡运面前,语气依旧柔和,“改变嘛,也不见得有什么不好和损失。是人总是会变的吧,或者说,彻底看清一个人,他就会变得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谢衡运接过酒杯,轻轻啜饮一口,口腔立刻弥漫起不适的酒涩,“李剑,你和我说过你需要时间考虑,我也给你时间,但是谢家在等你回来。”
李剑仿佛又回到了从寂静到现实的那一秒重击,“我没有忘记,我知道的。”她的牙冠轻轻颤抖,电流穿过全身激起一阵阵皮肤上细密的小疙瘩,眼眸掠过粼粼的酒面,在桌面放下酒杯,“走云叔叔,如果之后需要,直接联系我吧,我会抽出空的。”
谢衡运身形一顿,满脸苦涩。
李剑垂眸,贴心地遮掩住谢衡运最为厌恶的算计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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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逐渐散场。
谢家三人离开宴会前,谢月从花瓶折了枝馥郁的白玫瑰别在了李剑的耳边,问她:“李剑姐姐,你知道白玫瑰象征什么吗?”
“纯洁的爱情?”李剑从鬓角往上抚摸,等到指腹笨拙地触碰到柔软花瓣,她的动作变得轻柔,神态也温柔几分。
“白玫瑰也寓意着骄傲、独立和成熟。”谢月说,“我祝福你,我的姐姐。”最后一句,她用外语虔诚说道,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乔未从车里捎上来一件宽厚的外套,外套到李剑手上的时候还残留着乔未臂弯的温度,熨帖着他身上的木质香,还有点不知道哪里沾到的浓烈花香。
李剑穿到身上,拢起头发的间隙,吕一飞对她说:“那件裙子,我姐说送给你了。”
“谢谢。”李剑愣了愣,随后寻找吕一幸想当面向她道谢。
吕一飞转而对乔未说:“等下再聚聚,大家伙都在。”
乔未把吕一飞送上的香烟搭在指尖,墨黑瞳仁折射出冷然的光,他藏住困顿,扫了扫李剑奕奕的侧脸,随后答复说了声“嗯”。
李剑找到吕一幸,她正双臂交叠搭在阳台栏杆上发呆,夜晚下过雨夹雪,空气潮湿混着冷气浸敷皮肤,冰冷跗骨。
李剑对她道谢,语气稍快,“谢谢你的衣服,还有今天让你生日宴变得鸡飞狗跳,抱歉。”
吕一幸看她一眼,用指背擦拭眼眶又扶了扶睫毛,低声道:“和你没关系。”她说完,起身的时候看向李剑发丝中的玫瑰,“李剑,有时候我真的会羡慕你、嫉妒你。”
李剑把花拿下来攥紧在手心,“没什么好羡慕的,你不会想成为我。”
“李剑,你爱乔未吗?”
吕一幸突然这样问,李剑没有立刻回答。可她仿佛不想再执着答案了,自顾自地摇摇头,低喃:“我不想再追着乔未跑了。他不喜欢我没关系,可他有爱的人了……”
那晚,李剑听到吕一幸如此狼狈的话语,竟然悄悄松了口气,比起刚刚两人站在一起,心里有说不出的轻松,与此同时,李剑觉得她的鱼尾裙有些暗淡,于是她模棱两可,温声全盘托出:“我不知道。”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乔未,李剑不会有身处宴厅的机会;他教她社会险恶,教她提升自我,李剑还不知道明码标价的礼物未来她要拿什么去换。
吕一幸微笑,从花瓶里抽出一只红玫瑰,百般无聊地抽着上面的花瓣,不知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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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剑往车后座走去,乔未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代驾还没到,吕一飞缩回迈向后面车位的脚,手臂搭在车身上方,万分揶揄:“李剑小姐也去?”
“嗯,她和我一起。”乔未轻咳一声,嗓音略微嘶哑,把空位让给聊天的两人。
李剑看吕一飞笑得满脸不怀好意,从车窗支出脑袋,狐疑:“我不能去吗?”
吕一飞斜扫乔未不动声色的纵容神态,双眼一弯乐不可支,语气贱兮兮的:“可以,当然可以,乔老板都开口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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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牌正正方方从自动洗牌口推出,四条麻将以斜角的弧度被拉到桌面围成菱形。乔未单手叩开西装纽扣,坐到位置上,深深吮嘬香烟,眉目矜持清醒,他一面吐出缭绕的白烟,一面指尖点顿在烟身上抖落燃尽的灰,然后随意搁置在烟灰缸的凹槽上。
乔未周围三个人如他一般随意,摸索手边冰冷的牌,发出玉石敲击在一起的“咚咚”声,余下的几个男人慵懒躺倒在沙发上闲聊,唯独李剑和另一位容貌艳丽的女人在茶桌上沏茶。
“你和她,玩真的?今天怎么把人带过来了。”吕一飞的视线在李剑两人面前绕了绕,接着打趣地瞄了眼乔未左手边的男人,才继续看牌。
“是啊,不然带过来就光给你们看看未来嫂子。”
“认真的,你母亲大人那边开金口同意了?”
“嗯,反正她想抱孙子的心情比我急迫的多得多。”
他这么说,像两人只是简单地逢场作戏。
男人摆摆手,拒绝了女人端来的热茶,淡漠地扔出一个六筒,说道:“帮我倒杯白兰地。”
“好嘛。”女人娇俏地拂捏男人的后领,在他耳边哈了口气,施施然去了。
李剑给另外三人手边摆上倒满赤汤红茶的骨瓷杯,热腾腾的茶水氤氲出暖和的水汽和浓浓茶香,李剑坐到乔未身畔,“醒醒酒,还是要绿茶?”
“随意。”乔未低沉回答了句,并未看过来。
乔未面前的杯中倒影晃荡几下被撩拨乱碎,他端起来浅浅啜饮一口,男人随着女人的到来起身,他接过酒,让女人坐下帮他打会。李剑对她隐约有些印象,十八线的野/模,脸蛋娇俏魔鬼身材,最近靠出演一部青春偶像剧女二爆火,又因为很快和富少的绯闻满天飞,黑红参半。
“少喝点。”青葱似的手指摸牌都格外好看,她娇俏地斜眼嗔痴了声,很快自己玩上手了。
“萧少这么快成妻管严了,外强中干啊。”吕一飞哼唧,口吻似开玩笑。
“不逞多让罢了。”嘴上这么说,男人的目光游移到乔未脸上,隐含捉弄意有所指。
……
时间过去大半,李剑有些犯困,原本没玩过的麻将看也看会了。
暮色渐深,月亮很亮,一如雨水洗过映在晴朗深蓝的天上,酝出光华。李剑踱步走在阴冷的室外,附近有间公寓署在乔未名下,两人打算将就过一晚。酒水在肚内发酵,显然整个人有些微醺,她和乔未并肩走在狭窄的石子路上,低矮的灌木丛挂着沉甸甸的雪。
乔未突然牵住她的手。
很软很软,柔若无骨,像温温的果冻一样,乔未的手,像是从小就娇生惯养。李剑一愣,另一只空着的手指腹摩挲自己的,布满了茧子,甚至使用过度的大拇指和中指的指甲盖有些歪斜。
她下意识地收缩自己的掌心,但乔未拉得出乎意料大力。
“你生气了吗?”李剑问,她斜着瞥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心里闪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低声,“因为谢衡运把你和我过往的经历撇得一干二净。”
就像是要把你在藤原的过去从我的生活深深撕裂开一样。
乔未否认。
那一晚,房间黑的彻底,李剑的呼吸和乔未的缠绕在一起,触摸上对方胯骨的手被拉扯,李剑除了视觉,什么都感受到了。
跟死了一样。
乔未,你喜欢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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