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与贺宇之间的矛盾有了新的升级。
从治病与不治病的问题上升到了生与死的问题。
然后,我才发现,贺宇也不是那么温柔,他也有些霸道**又独裁的一面。
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我选择了死亡。
我吞了大把的药,然后割了腕。
这是我生病以来,第三次尝试自杀。
这次应该是最成功的一次。
可惜,还是被贺宇发现了,及时送到了医院救了回来。
醒来的时候,我还有些懵,反应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医院。
贺宇就坐在床沿边。
他面色有些憔悴,唇边长了胡须,眼神暗淡又无光,空落落的看向窗外。
这样看起来,像个没有灵魂的瓷器娃娃,一碰就碎。
我喊了一声贺宇,可惜声音被氧气面罩挡住了。
我想摘了氧气面罩,手刚动,他就回过了神。
看向我的一瞬间,他眼睛瞬间就红了,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就是觉得看着他这样子,好心痛好心痛。
我动了动手指。
他忙抓住问:“怎么了,想要什么。”
我看着他侧耳过来,我说:“贺宇,我想抱抱你。”
我想摸摸他的头,我想抱抱他,我想说,贺宇,别哭了,我心疼。
贺宇就像是一根拴着风筝的线,拴住了我。
后来有很多个想死的瞬间,都被他哭泣的这一幕拽了回来。
我想,贺宇那日在车上的话不是骗我的,他是喜欢我的。
是什么样的喜欢都不重要了。
就这样就挺好。
15、
出院后,我问贺宇,怎么发现的。
我不知道这次事故在他心中落在了这么重的阴影,即便是他极力压抑,我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颤抖的声音。
他说:“看监控。”
我千算万算,没算到贺宇会对我如此不放心,在我的房间里安装监控。
更没有想到,他凌晨还会起来看监控。
我实在想不通,明明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家,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安装的监控。
我问:“什么时候安装的?”
“我们搬进来之前。”
我瞬间想起了我逗弄**的时候,有些不忍直视,不知道他看到没。
想到这里,我有些生气。
于是,我又单方面同他冷战了三天。
16、
燕南之来探望我的时候,我已经出院了。
我住院那段时间,他也来过,不过来得不凑巧。
那段时间我常常陷入了沉睡,每次他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
出院那天,他也来过,也是不凑巧,充当了一回跑腿的兼司机。
开车带着我同贺宇回家。
这次,他来得仍然是不凑巧,正是我跟贺宇冷战的第三天。
席间,我同贺宇一句话也没说过。
在贺宇去洗碗的时候,他问我说:“你们吵架了?”
我突然想起了几年前他为贺宇打抱不平义愤填膺摔筷子的时候。
还好这次他没有在席间摔筷子,因为今日的菜是贺宇照着我喜欢的口味做的。
而且他站起来摔筷子,我坐着摔碗,比起来气势会低好大一截。
我嗯了一声,等待他的谴责。
奈何,他这次却是没有谴责我,只是温和的说:“发生了什么事,同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替你出口气。”
我哪能全说,只是敷衍道:“看他不顺眼,想吵就吵了。”
“行了,以往是我不了解你,冤枉了你,我同你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他这般温和,我反倒不习惯了,我说:“别给我扣高帽子。”
“嗯,不给你扣高帽子,这是实话,你不愿说就不说,我们也相识了这么多年,我跟贺哥一样,心中早已经把你当成亲弟弟了,以后有什么事,你跟燕哥说,有脾气舍不得跟你哥发,你也可以拿燕哥解气。”
“谁要把你当哥啊。”
“嗯,是是是,不把我当哥,叫我小燕也行,有气就朝小燕撒。”
说完这句后,他的语气正式了几分,他说:“小野,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有什么不开心的想不通的就说出来,不方便跟你哥说的就跟我说,我们都在你身边,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也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
这人一点也不会说话,专门朝着人家心窝子戳,煽情得不得了。
我打断了他:“还不到晚上八点半呢,演什么八点半档煽情狗血剧呢。”
燕南之笑笑,说:“成,你不爱看我就不演了不演了。”
我说完又觉得语气有些冲,恰好看见贺宇从厨房里出来,有些不悦的道:“他在我房间里装监控,像个变态一样,你说说,是不是过分。”
燕南之立马肯定道:“确实,过分。”
说完朝着贺宇道:“贺哥,这我可就得说说你啊,这事儿办得不地道,你装监控也就罢了,怎么着也得跟咱们小野打声招呼啊。”
“不是,他就不应该在我房间里装监控。”
燕南之立马附和:“可不是,贺哥,你这事儿办得太不地道了,你就不应该在咱们小野房间里装监控,再不放心也不能办这种事,听起来像个变态。”
然后立马转头问我:“要不哥帮你,在他房间也装一个,给你报仇还回来。”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算明白了,燕南之今天压根就不是来看我的,他是贺宇专门请来帮着和稀泥的。
燕南之和得一手好稀泥,我跟贺宇的冷战结束了。
晚上,燕南之当着我的面将屋里的监控都拆了,我这才发现,不仅是我的房间,客厅,厨房,他的房间,都安装上了监控。
他态度好得很,低声说:“抱歉,我只是有些害怕。”
我想起了那日在医院里的场景,一时歇火,错过了骂他的机会。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他,我肯定做得更过份。
呸呸呸,我不是他,他也不是我,贺宇就应该健健康康的。
17、
家里的监控拆了,但是我并不自由。
那日之后,贺宇反倒是看我更紧了,基本上是二十四小时都同我绑在了一起。
以往还没有瘫的时候,这样的时刻是我梦寐以求的。
我恨不得时时黏在贺宇身边。
我想着,总要有一天我要将贺宇压在我床上。
如今贺宇主动要同我睡一张床,我反而不乐意了,我不想他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说:“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奇奇怪怪的,挤得很。”
贺宇对此却是固执得很。
房间堆满了东西,他只得买一张折叠床放在我旁边,又小又窄。
有好几次我都瞧见他半夜翻身,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
于是我妥协了,将床让了一半给他。
我想,如果这样的时刻来得早一点就好了,如果我还没有瘫痪就好了。
说是二十四小时就是二十四小时。
白天他也不会单独让我一个人在家。
他上班,我也得起床跟着他去上班。
夏天的时候倒还好,冬天的时候就有点烦了,他这不是扰人清梦嘛。
在我多次反抗后,贺宇妥协了。
他的上班时间变成了我的起床时间。
以往九点上班,他八点四十多就到了公司,彼时公司里还没有那么多人,倒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我九点多起床,他推着我上公司的时候,往往十点了。
然后我就坐在轮椅上,他推着我,在纵目睽睽的注视下穿过办公区域到他的办公室。
这实在是尴尬得很。
最后我妥协了。
跟着他一起起床上班。
我说:“贺宇,你看人家,都是尽量把病人当正常人看,你能不能也把我当正常人看,别搞得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
贺宇有些严肃:“别胡说,你就是正常人,只是我有些不正常,对不起,你就当帮帮我。”
我也不跟他争,这话我只当他哄我的。
后来有一次他开会去了,我觉得有些无聊,想找把指甲刀,剪剪指甲。
然后,我就从他抽屉里翻出了那本心理诊断治疗手册。
我问燕南之。
燕南之说有一段时间了,是他看贺宇焦虑失眠,精神状态不太好,逼着他去心理医院看看的。
我翻开手册,上面写着焦虑二字。
有些事情,是容不得细想的,一摸索,到处都是答案。
有些时候,想问个清楚明白,有些时候,又觉得模模糊糊才是最好的。
贺宇怎么就这么傻呢!
18、
看贺宇办公,成了我新的乐趣。
他坐在办公桌旁认真办公。
我就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看着他办公,有时候就坐在轮椅上。
仿佛一下回到了小时候。
他写作业的时候,我就搬个小凳子在他旁边坐着等他写完。
只是他现在办公总不如以往写作业的时候认真,常常抬起头来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会不会有些闷,要不要我推你出去走走。”
“会不会有些无聊,要不要看看电影。”
........
我说:“贺宇,你上班没有小时候写作业认真,你这么不认真,如果我是老板,我铁定扣你工资。”
贺宇笑笑:“嗯,要养家,你少扣点。”
家,多么好听的一个词啊,我喜欢听。
19、
刚毕业的时候,我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将我的东西跟他的混作一团。
尤其是衣服。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病态的迷恋贺宇的衣服。
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将我的衬衫一齐丢进洗衣机里,然后借口没有衣服去贺宇的衣橱里翻衣服穿。
有一次他突然反应过来,问我:“我记得你前几天压根没有穿衬衫了,怎么就没衬衫了。”
我总有借口:“款式太旧了、我并不喜欢、染上灰了、不小心弄脏了。”
贺宇信以为真,专门带我去逛商场一口气买了好几件。
于是,借衬衫的借口就没有了。
然后我就开始蹭其他的衣服穿,而且我借得很霸道,常常是一句话的事。
比如:“贺宇,你这件衣服颜色挺好看的,我穿了啊。”
“贺宇,你这件衣服摸着挺舒服的,我穿了啊。”
“贺宇,你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简直合适得不得了,我穿了啊。”
.......
我借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
有一段时间贺宇买衣服的时候直接买两套。
但是依然阻止不了我找他借衣服穿,后面干脆不管了,随便我穿。
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穿过他的衣服了。
如今,我又穿上了他的衣服,我应该高兴的,可我一点也不高兴。
怎么就在这种状态下穿上了他的衣服呢,我有些茫然,怎么就突然尿失禁了呢。
我说:“贺宇,我不想穿你的衣服。”
他替我换衣服的动作停了下来,问:“怎么了,我备在公司的衣服都是你之前比较喜欢的款式,还是说你现在不喜欢这几款了?”
“衣橱里就这几件衣服了,你先将就穿上,晚点我们去买你喜欢的款式。”
我说:“我不想穿,贺宇,我不想穿你的衣服。”
贺宇的手没有停,他说:“嗯,我知道你不想穿我的衣服,只是现在这里没有别的衣服了,你先忍忍,将就一下,好不好?”
“不好,我会弄脏它们的,你的衣服就应该干干静静,香香的。”
贺宇颤抖着手给我扣上扣子说:“没事的,你穿完了还是干干净净香香的。”
贺宇怎么就这么温柔,怎么就这么好呢。
21、
年少的我心高气傲,向来不信鬼神。
如今回想起来,倒又觉得应该信几分的。
贺宇来我家前,我爸妈迟迟怀不上孩子,他到我家来的第二年后,我爸妈就怀上了我。
我看过这样一句话,说是父母命中无子,他命里有手足。
这事是有几分玄学的。
若不是贺宇,我是不会这么顺遂长大的,换句话说,没有贺宇,或许我早就死了。
死于八岁,在乡下的那个堰塘里,腿抽筋而引起的溺毙。
又或者死于十岁,从后山坡滚轮,摔断胳膊无人发现,疼痛致死或致残。
又或者死于十八岁,同我父亲一样,死于车祸。
亦或者死于二十四岁,病情告知书落下那一刻,自杀而亡。
又或者死于二十九岁,渐冻症致残,瘫痪在床,无人护理,饿死。
如今,我信鬼神了,我一边祈祷他们让我好起来,我又一边祈祷他们能赶紧将我带走。
但是死神听不见我的祈祷。
又或者装作听不见我的祈祷,他们任由病痛折磨着我,又不带我走,让我狼狈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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