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锈蚀铁门完全洞开的“吱呀”声,像一根生锈的铁钉划过每个人的心脏。
门内,是更加浓郁的、带着植物**气息的雾气,将那条通往庄园主楼的林荫小道笼罩得影影绰绰。门外,八个刚刚被从正常生活中剥离出来的女人,僵立在湿冷的青石板上,如同被遗弃的玩偶。
脑中山呼海啸般的轰鸣和眩晕感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冰封般的现实感。这不是梦,不是恶作剧,她们被强制性地投入了一个名为“镜界”的角斗场,而第一场生死游戏,叫做“血色婚礼”。
“呜……”压抑不住的啜泣声来自那个最年轻的女孩,她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睡衣和毛绒拖鞋,与这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她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
“哭有什么用?”一个带着不耐烦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机车夹克,紧身裤,露出的手腕和小臂上覆盖着繁复的荆棘与玫瑰纹身。她眉眼锐利,透着股野性难驯的气息,此刻正烦躁地抓了抓自己染成暗紫色的短发。“能把我们哭回去吗?”
她是雷薇,一名纹身师,兼自由插画师。
“你凶什么凶!她害怕不正常吗?”一个穿着干练米白色西服套裙,妆容即使在经历了空间转换后仍大致得体的女人立刻反驳。她眼神锐利,带着职场精英特有的气场,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尽管她自己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是赵明月,一家公关公司的项目总监。
“都少说两句。”一个冷静到近乎没有波澜的声音介入。众人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简单灰色运动服,扎着利落马尾的女人正蹲在哭泣的女孩身边。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秀,但眉眼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她检查了一下女孩的瞳孔和脉搏,动作专业而迅速。“她没有明显外伤,只是惊吓过度。我是苏娴,医生。”
医生这个身份,在眼下的环境里,仿佛自带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连雷薇都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
“她说得对。”另一个更具分量的声音响起。说话的女人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身姿挺拔如松,哪怕穿着最普通的黑色工装裤和战术靴,也掩盖不住那股经过长期严格训练形成的独特气质。她的眼神像鹰一样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冷静地评估着。“现在内讧,等于自杀。”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林蔓身上,因为林蔓是少数几个没有明显失态,并且也在冷静观察环境的人。“我叫秦臻,前侦察兵。”
前侦察兵。这个身份让在场不少人精神微微一振。
林蔓感受到秦臻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步。她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信息就是生命。“林蔓,程序员。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的手机上也出现了那封‘血色婚礼’的邀请函,无法关闭,无法删除。我尝试过破解,但失败了。”
她的话证实了刚才那个哭泣女孩(夏晓晓,大学生)的说法,也让其他人纷纷查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所有人的手机都如同砖头,只有那封血红色的请柬在屏幕上幽幽发光。
“我……我叫何玲。”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那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朴素棉布长裙的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帆布包,看起来像是学者或图书管理员。“我是研究民俗……尤其是婚姻丧葬习俗的。”
民俗学者?这个身份在此刻显得格外微妙。
“所以,我们八个,”赵明月迅速总结,目光扫过全场,“一个兵,一个医生,一个程序员,一个民俗学者,一个纹身师,一个大学生,还有我(公关),以及……”她看向最后一位,那是一位从始至终都沉默寡言,穿着深色中式盘扣上衣,气质温婉沉静的女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她微微颔首,声音柔和但清晰:“沈清漪,昆曲演员。”
八个人,八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背景,此刻却被命运粗暴地塞进了同一个恐怖的剧本里。
短暂的沉默。恐惧并未消散,但在秦臻、苏娴和林蔓等人展现出的冷静影响下,一种求生的本能开始压过纯粹的恐慌。
“那个‘指引者’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秦臻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遵守礼仪’,‘存活至仪式结束’。这意味着里面有规则,也有危险。我们不知道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单独行动,死亡率绝对更高。”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刚才发生口角的雷薇和赵明月:“我知道大家彼此陌生,可能还有摩擦。但在这里,我们唯一的资本,就是彼此。合作,不一定能活;但不合作,很可能都会死。”
苏娴站起身,接话道:“我同意。我们的专业技能不同,或许能在不同情境下发挥作用。至少,在获取食物、水源、应对突发伤病方面,人多力量大。”
林蔓点了点头:“信息共享也很关键。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线索,都可能关联生死。”
夏晓晓也止住了哭泣,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但她也用力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我可以帮忙注意细节,我学美术的,观察力还可以……”
雷薇哼了一声,但没再反对,算是默认。赵明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恢复了职业性的镇定:“那么,临时同盟成立。我们需要一个基本的行动纲领。”
“第一,信息完全共享,不得隐瞒。”秦臻快速说道,“第二,在确认绝对安全前,不得单独行动。第三,遇到不明情况,优先保全集体,个人判断需服从……”她犹豫了一下,“服从多数决策。有异议吗?”
没有人出声反对。在绝对的未知与威胁面前,一个粗糙但明确的组织架构,好过一盘散沙。
“好。”秦臻深吸一口气,转向那扇如同巨兽咽喉的大门,“那么,我们进去。”
她率先迈步,踏上了那条潮湿的青石板路,走向迷雾深处的庄园。她的步伐稳定而坚定,像一把刺破迷雾的尖刀。
苏娴紧随其后,然后是拉着夏晓晓的赵明月,沉默的何玲与沈清漪,雷薇撇了撇嘴也跟了上去,林蔓则走在队伍偏后的位置,一边走,一边尽可能地将周围的环境细节记在脑中——道路两旁形态诡异的雕塑、树上缠绕的枯藤形状、远处隐约可见的温室轮廓……
雾气似乎有生命般,随着她们的深入而流动,时而稀薄,时而浓稠。脚下的石板路并不平整,缝隙里长满了湿滑的苔藓。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她们自己的脚步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城堡里那看似温暖,却透着诡异的灯火。
走了大约五分钟,一座横跨在一条黑色溪流上的石桥出现在面前。桥很窄,仅容两人并肩。桥头立着两个石像鬼雕像,它们张着翅膀,面目狰狞,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注视着每一位过桥者。
就在秦臻即将踏上桥面时——
“等等。”民俗学者何玲突然小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看向她。
何玲指着那两尊石像鬼,又看了看桥下漆黑如墨、几乎不反光的溪水,脸色发白:“在一些古老的婚俗传说里,尤其是涉及……冥婚或者献祭性质的婚礼,通往婚礼殿堂的路往往设有‘拒恶之障’。这桥,这水,可能不简单。”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担忧,桥下那漆黑的溪水,毫无征兆地,泛起了几个粘稠的气泡。
噗噜……噗噜……
气泡破裂,散发出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血腥和腐烂的甜腻气味。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血色婚礼”的请柬,似乎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一个名字那么简单。而她们这临时结成的、脆弱不堪的同盟,其第一次真正的考验,已然悄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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