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最后一记钟声的余韵,如同沉重的铁砧砸入深潭,在绝对的黑暗中反复回荡,震得人耳膜嗡鸣,心脏都仿佛随之停滞。
灯光熄灭得毫无征兆,视野被瞬间剥夺,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了一切。不仅仅是光线,连声音似乎也被这黑暗吸收,只剩下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林蔓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身体本能地绷紧,向后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她能感觉到身旁沈清漪的气息也骤然收敛,如同融入了阴影。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地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尽管谁也看不见谁。
然后,那声音来了。
从门外的走廊深处。
缓慢、拖沓、粘滞……仿佛有什么沉重而湿濡的东西,正一下下地摩擦着走廊厚实的地毯。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门板、直抵灵魂的寒意,不紧不慢,带着一种捕食者般的从容,由远及近。
“嚓……嚓……嚓……”
它停在了她们的门外。
林蔓感觉自己的血液几乎要冻结。她能清晰地听到沈清漪骤然收紧的呼吸声。黑暗中,似乎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穿透厚重的木门,落在她们身上。门把手,纹丝未动,但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那“嚓嚓”的拖沓声再次响起,缓慢地……移开了,向着走廊的另一端远去。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感知的尽头,林蔓才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沈清漪也轻轻动了动,黑暗中传来她微不可闻的低语:“走了。”
但危机并未解除。这黑暗,这死寂,以及那不知何时会再次游荡回来的“东西”,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
与此同时,在秦臻和苏娴的房间。
同样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当钟声敲响、灯光熄灭的瞬间,秦臻已经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了门边,耳朵紧贴着门板,全身肌肉紧绷,进入了临战状态。苏娴则迅速退到房间内侧,背靠墙壁,手中紧紧攥着一支从医疗包里摸出来的(不知为何能带进来)金属探针,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地扫视。
她们也听到了那拖沓的脚步声,感受到那停留在门外的冰冷注视。
“不是实体,或者……不完全是。”秦臻用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判断,“没有呼吸声,没有热量散发。”
苏娴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医生,她对生命体征极其敏感,门外的东西,给她一种“空洞”的感觉,如同那些大厅里的宾客,但更加……危险。
脚步声远去后,秦臻并未放松,她保持着戒备的姿势,低声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弄清楚外面是什么,以及这黑暗和钟声的规律。”
———
赵明月和夏晓晓的房间则显得更为慌乱。
灯光熄灭时,夏晓晓差点惊叫出声,被赵明月死死捂住了嘴。“别出声!”赵明月在她耳边厉声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强行压下了女孩的恐惧。
当门外的脚步声临近并停驻时,夏晓晓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眼泪无声地流淌。赵明月紧紧抱着她,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如同擂鼓,但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如果是公关危机,该如何寻找突破口,获取信息,扭转局面。然而,眼下的“危机”,远超她的经验范畴。
脚步声离开后,夏晓晓几乎虚脱。赵明月松开她,在黑暗中摸索着,试图找到任何可能用作武器或光源的东西。
———
雷薇和何玲的房间。
雷薇在黑暗降临的瞬间就骂了句脏话,但她动作极快,反手握着那柄小巧的刻刀,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了门后,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何玲则吓得缩到了墙角,双手死死捂住嘴巴,大气不敢出。
门外的脚步声和那冰冷的注视让雷薇龇了龇牙,露出一个混合着恐惧和兴奋的、近乎狰狞的表情。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加贴近门缝,试图捕捉更多信息。
“有股……腐烂的甜味。”她压低声音对何玲说,像在分享一个恐怖的发现。
何玲颤抖着,突然想起什么,用气音道:“‘午夜勿出’……它是不是……在寻找不守规矩的人?”
脚步声远去,雷薇却没有收回刻刀,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管它是什么,再来,老子给它身上开个洞。”
———
压抑与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每个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在这突如其来的考验中,以各自的方式挣扎着。
然而,真正的危机,并非来自门外游荡的“东西”。
主厅方向,隐约传来了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短暂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
那声音不属于她们八人中的任何一个!是其他“客人”?还是……NPC?
紧接着,一种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以主厅为中心,向整个城堡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的存在,被惊醒了!
“不好!”所有房间内,幸存者们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个欢快而冰冷的“指引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再次于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嘀嗒!检测到‘守夜人’进入活跃状态!哇哦,看来有客人没有乖乖待在房间里呢~”
“警告:‘守夜人’对‘生者气息’极度敏感,其活动范围与活性将持续提升!祝剩下的客人们……好运哦!”
声音消失,留下的却是彻骨的寒意。
“守夜人”?活动范围提升?这意味着,即使她们严格遵守规则待在房内,也不再绝对安全!那个“东西”,可能会主动破门而入!
“不能等了!”秦臻在黑暗中猛地站直身体,“必须主动出击,找到生路!”
“怎么出击?外面那个‘守夜人’……”苏娴冷静地提醒。
“那就想办法解决它,或者……避开它!”秦臻的语气斩钉截铁。
就在这时——
“嗡……”
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同时掠过了八个人的心头。
那并非实质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共鸣的前兆。
林蔓在黑暗中,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她想起了日记上的话,想起了“新郎不爱她”,想起了这场婚礼的诡异。程序员的逻辑告诉她,必须找到核心漏洞。
苏娴回忆着那“圣酒”的描述,燃烧,意识模糊……这像是一种精神控制或毒素?
秦臻思考着“守夜人”的特性,对生者气息敏感……能否掩盖?或者误导?
赵明月想着“找出真正的新娘”,这或许是关键提示?
雷薇琢磨着那枚黄铜钥匙,它能打开什么?
何玲恐惧于那些民俗传说中的恐怖实体,思考着可能的禁忌与弱点。
沈清漪感受着那弥漫的恶意,试图用艺术家的直觉捕捉其韵律与破绽。
夏晓晓虽然恐惧,但求生的本能让她脑海中不断回放进入庄园后的一切细节,那桥,那宾客,那镜子……
八种不同的思绪,八种不同的专业视角,在极致的压力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碰撞。她们彼此之间隔着墙壁,隔着黑暗,但某种无形的、基于共同处境和求生**的纽带,正在悄然绷紧。
突然,林蔓脑海中灵光一闪,她猛地抬头(尽管眼前依旧黑暗):“规则!‘镜界’的一切都基于规则!‘守夜人’的活动提升,本身也是一种规则变化!找到这个变化的‘参数’或者‘触发条件’!”
她的话,仿佛一道闪电,通过那无形的纽带,隐约传递了出去。
秦臻瞬间捕捉到了关键:“生者气息……如果我们能暂时‘屏蔽’或者‘改变’它……”
苏娴立刻接口:“日记提到‘圣酒’能让人意识模糊,身体燃烧感……那会不会是一种……能量化或者灵魂层面的显像?让‘生者气息’变得更明显?”
何玲颤抖着声音,却脱口而出:“在一些传说里,冰冷的金属、特定的植物灰烬、或者……处于‘镜像’状态,可以规避亡者的感知!”
镜像?!
沈清漪和雷薇几乎同时想到了那面镜子和那行字迹!
“镜子!”雷薇低吼出声。
“镜中之我,或许非我……”沈清漪喃喃。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思考,在这一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被“镜子”这根线猛地串联起来!
八个人的精神,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一次思维的同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和共鸣!
她们没有手牵手,没有喊出口号,但一种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却不由自主地从她们每个人的心底涌现,如同涓涓细流,冲破黑暗与恐惧的阻隔,在无形的层面汇聚、奔流!
“就是现在!”秦臻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号令,在心中怒吼。
“引导它!”苏娴感受到了那股汇聚的力量,试图用意志将其塑形。
“聚焦于‘隐藏’!”林蔓在脑中构建着程序逻辑般的指令。
“想象我们不在‘这里’!”赵明月运用着她的想象力。
“镜面!反射掉它的感知!”雷薇和沈清漪同时构想出镜面的意象。
“欺骗它!”何玲祈祷着传说的真实性。
“我们……要活下去!”夏晓晓贡献出了最纯粹、最强烈的求生意志!
嗡——!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震颤。
一道柔和却无比坚定、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暖与希望的白光,以她们八个人所在的房间为中心,无声地爆发开来!
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如同水银泻地,瞬间穿透了墙壁,漫过了走廊,扫过了城堡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白光照耀之下——
那在走廊中缓慢游荡的、散发着腐烂甜腻气味的“守夜人”,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嘶嚎,它的形体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开始剧烈地扭曲、波动,变得模糊不清,那冰冷的压迫感被极大地削弱!
白光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然后如同潮水般退去。
黑暗重新笼罩,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明显减弱了。“守夜人”的脚步声变得迟疑、混乱,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在远处徘徊,不再具有之前那种精准的威胁性。
成功了!
她们真的……做到了!
八个房间里,所有人都虚脱般地瘫软下来,或靠在墙上,或坐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密相连的感觉。
那是什么力量?
她们不知道。
但她们知道,在刚才那一刻,她们不再是个体,而是一个整体。一种名为“信任”与“共鸣”的种子,在绝望的土壤中,破土而出,发出了第一声微弱的、却足以撼动黑暗的……
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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