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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思瑜

从大道里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一路上还散发着来自下水道阴暗潮湿的腐烂气味,走通小巷,就进入一片破败的房屋,这是当地的贫民窟,居住在这一带的人,大都是饱受生活折磨的苦难人。在这一片地方,没有高尚与狭隘之分,无所谓善恶,也无所谓道德,这里的人似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心,早就烂透了。

青思瑜就出生在这块只有肮脏的泥地,何来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她的20年里从来没有一个能带她走出泥潭的人,既然本就污浊,又怎么会沾染不到一点泥土呢。

时隔经年,她再次回到她曾经生活的地方,不是为了纪念,而是来参加父亲的葬礼。

在电话里传来母亲的声音,告诉她青荣找到了,青思瑜的心一沉,那重量压的她不能呼吸,母亲语后等待的是一阵死寂,青思瑜还未想出说些什么,又听到母亲平静的告诉她青荣死了的消息,母亲的话犹如一碗定魂汤,回过神来,她才感到如释重负,电话里又对她交代了些事情,青思瑜迎合着母亲的话,嗯啊的一一应下后,踏上回程的路途。

那些压在她弱小身躯上,让她喘不过气的日子终于能够翻篇了。

但是真的能够翻篇吗。

月经都还没有来的年纪,却有了第一次出血。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鲜红的血液从□□流出,白莲的莲瓣点染上不该有的鲜红色泽,顺着大腿滴到水泥地上,来自□□的疼痛告诉青思瑜,这不是一场梦,圆润的脸颊在挣扎中被一声声巴掌扇的乌青,一边已经肿的不像样子,男人一脸奸笑的看向青思瑜,此刻才提了提还未穿上裤子,那是她的父亲的债主。

11岁的年纪,在同龄的女孩中她应该是最会受宠爱的那一个,圆圆的脸蛋生的可爱,不但会帮家里做事情,闲暇时候也会帮邻居婆婆的忙连她的父母都想不到会生出这么一个水汪汪的娃,似乎这是来着上天对她们家的恩泽,连周围的邻居都不由的感叹这要是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最近李丽发现青思瑜不在家的次数变多了,基本上都是在饭点之后就不见人影了,心中觉得奇怪。在一次从店子里回家的路上听见熟悉的声音,拐进一旁的小巷,是女儿在把自己的剩饭喂给流浪狗,刚刚才受了青荣喝醉酒之后拳打脚踢的气,看着女儿瘦瘦小小的还要把饭喂一条毫不相干的狗,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的是大好人都让你当了,自己家里面什么情况不晓得嗦。那么喜欢帮别个,你倒是顾下子自家啊。”

青思瑜的妈妈李丽正揪着她的耳朵说着生气的话,只是因为青荣赌博输了后又喝了酒刚打骂完她,那块受了气,没处发泄,还未处理的伤口,凌乱的头发,这不是第一次了,她没有不想过反抗,可是反抗能有什么用呢,自己已经不再青春,离开了这个家,她还能去哪呢,自己还有个这么小的孩子。

青思瑜都看在眼里,还未懂事的年纪,她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她知道妈妈此刻在气头上,她很想帮帮妈妈,但是她小小的,什么也做不了。就像此刻一样,她只是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女长的多白净的,你娃儿还能生的出这种来,被你拿来抵债还是有点可惜了,看嘛,等过几年养大了,我看要不要娶个小的,毕竟女娃娃清白还是重要的,就是有点不太听话,看看给我咬的。”

男人醉醺醺的把裤子穿好,裸露着上半身,嘴上又骂了几声脏话,才舍得离开。青荣在一旁赔笑,送走了债主,回头看着青思瑜双眼无神的看着他的那副样子。

酒精的作用被减淡,迟来的理性思考,让他混乱的回想起自己刚刚犯下的错误,感到一阵恶心,却不想面对,他受到了来自心底的谴责,作为一个父亲的失责,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只是颤抖的拿起地上被丢下的的校服外套盖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他不敢再看一眼她,随后转身离开。

虽然她的脸蛋圆润润的看起来很有肉,但身体却很瘦,长期的营养不良,一件校服就能盖住她11岁的身体,她小小的躺在床上,任由父亲用衣服帮她遮住她光溜溜的下面,外表被遮掩,但是来自内心的痛苦,却是她一个人承担。没人教会她如何向善,她自己学会了,却在这混乱中迷失了方向。

当她被妈妈发现时,她本以为她们会大吵一番,结果却是异常的平静,母亲默默不语,只是轻轻的擦去恶心的,在女儿身上的印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妈妈擦洗的手越发用力,即使被擦的生疼,青思瑜也没有说话,深夜,青思瑜和母亲一起睡,见女儿睡下,李丽再也忍不住,却又怕吵醒女儿,躲在外面偷偷哭,青思瑜没睡,盯着天花板发愣,安静的听着门外母亲时不时的抽泣。父亲一晚上没有回家。

这是一段她不愿提及的事情,也就造就了她以后不再如曾经那般热心帮忙的性格了,她愈发觉得妈妈说的对,与其顾别人,还不如还救救自己。

17岁的时候,她便没有继续上学了,早早出入社会,迫于家庭原因辍学。她的成绩很优异,她的考虑到可能是由于经济压力,便帮她申请了助学金,不过要家访看是否真的符合助学条件。可是在那天家访中,陪同的老师也觉得确实符合条件,准备告诉学校尽快下发申请金额,但是青思瑜却拿开了老师的手机说。

“张老师,不用申请了,我不会去学校了。”

“傻孩子,你这是说什么话,申请金很快就能下来的,学费的事情我们几个老师能帮你拖一会是一会,学校那边也会理解的。”

“真的不用了。”

青思瑜的声音愈发微弱,轻飘飘的,她自己也不坚定这声不用了,相反她很需要,真的很需要,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青荣很久没回家了,人走债消,但是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还是又去了别的地方继续赌了。

家里时不时就会有债主来催债,破旧的小房子已经经不起这一次次的声讨,一次次的推搡她,她也不愿意再看到的妈妈为了自己下跪在地上哭着求那些人再宽限几天,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她不再天真的相信学习有用论,如果学习真的能带来黄金屋,那为什么不能用黄金屋解决现在的情况呢,学习是很好的一条出路,可是她走不通这条道,这也不是她能够走的宽心的道。

接下来的日子,青思瑜和妈妈一起相依为命,在继续经营着家里唯一收入来源的烟酒店之余,青思瑜开始尝试各种能够挣钱的工作,由于年纪还没有成年每个店子的老板一听到她的年纪都拒绝了因为最近查的很严他们不敢担风险,但是凭借着吃香的脸和她的情商,还是有些老板同意留下她。

不过大多目的不纯,为了生计,她只能在隐忍中继续寻找下一份工作,不过这样没多久就走人,老板那边发的工资也就抠抠搜搜的,但是为了家里生活,她也不与他们计较,但是这样收入微薄,也填不满青荣欠下的无底洞和债主们的利滚利。

还好她走投无路时听朋友推荐她去一家酒馆,那里的店主是一个胖叔叔,他待人很好,而且薪资待遇也比她之前那些好多了,要是能从学徒混到调酒师那还债那块的压力就可以轻松不少了。

虽然前几次的找工作经历给青思瑜又增添了些不好的记忆,带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来到了这家酒馆面试,不过也确实如朋友所说,这个胖叔叔对这里的店员都很友善。

酒馆里的人都叫他小墩,为什么有个小字呢,他解释自己虽然人到中年了,但是却总想要和年轻人找找话题,叫小墩也显得自己年轻些。小墩肉肉的脸上总是红晕着大概是爱喝酒的缘故,即便是开着酒馆,店老板却喝不了什么酒,总是轻松便上了脸,醉了头。

他自己傻乐一会,似乎被自己幽默到了,却又看着青思瑜。他没笑了,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对着她说

“我也有个小幺女,和你差不多大了。”

“那她有你这样的爸爸肯定很幸福了。”

“是她让我很幸福啊。”

心中感到一颤,虽然自己素未谋面那个女孩,却从这寥寥几句里感受到了一个父亲的爱,真正的责任。

青思瑜不由得心生一丝嫉妒,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自己却偏偏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一个破碎的家庭。在久远的记忆里,她们一家三口也曾言笑,父母也曾真心相爱,那时的父亲还没染上赌博,母亲也不是被束缚在这里的无翼鸟,这一切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烂掉的呢。

想到这,青思瑜感到鼻头酸溜溜的,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母亲下跪时她默默的注视这一切的发生,被父亲拿去抵债时她也只是默认这一切的发生,为自己编制一个噩梦的谎言,一切都被她默许了,眼泪却是不被允许的,她知道哭不能带来任何帮助,她不需要爱。

“不过啊,她要是还在的话,也就和你差不多大了。”小墩望着青思瑜微红的眼眶。

“孩子,小陈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

“我的女儿死在一场车祸里,那晚雨很大,交通又偏偏那么堵,真的是没办法啊。”

“我抱着她跑,四处去找医院救她,医生都说让我认命了,那会的她也和你一样瘦瘦小小的,在我怀里,就再贴着我暖了一会,到医院就没气了。”

“我天天喂她吃那么多,怎么肉就光长我身上了你说。”

小墩挤出一个笑脸,鼻头红红的,脸上是没刮的胡渣,女儿在时总是闹着让他刮胡子,不然就不要他抱了,女儿走后他看着那些剃胡刀只会想起些伤心事,本想直接丢掉眼不见为净,却又要在每次丢完之后,狼狈的翻垃圾桶,念叨着小圆要是知道我不刮胡子就不让我抱了,说不定还要和我鼓气呢,那不行,她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要是赌气不吃饭怎么办。

周围的人都说他疯了,他最爱的妻子也是在一次意外失事中离开了,只给他留下了一岁半的女儿,他那会也是一蹶不振,偏偏佛祖又眷顾他,妻子给他留下的小女儿总是闹闹的,一会饿了,一会要还尿布,不给她就哭,那声音,吵得楼上楼下都不安生,小墩也就没时间再去悼念亡妻了。慢慢的走出阴霾,日子也就慢慢好过了起来。

可是佛祖也是个小气鬼,你说眷顾他吧,又只顾了一会,两个至亲得离开,痛的小墩喘不过气,他也想着一了百了,却没死成,被人救下了,也算经历过死亡了,他也就没那么想死了,后面自己想开了,女儿大概也是想妈妈了,陪了自己这老些年,也得去陪陪妈妈,不然再大点,都不跟妈亲了。

“我这本来是不缺人手的,但是脑子还没决定要不要呢,嘴答应快了。”

“看着你,我这脑子就总爱想我女儿,都这么大了啊,时间可真快。”

“小瑜啊,你别嫌叔叔邋遢,叔叔虽然没刮胡子,但是衣服还是很干净的,叔叔也没别的意思,就想抱抱你,就当抱自己孩子了,这么些年,你也受不少委屈吧。”

小墩坐在沙发上,脸上堆笑,傻傻的样子,嘴边还净是些没刮干净的胡须,一看也没怎么认真刮,任旁人看了都想发笑的样子,青思瑜却在这一瞬真正感受到了被爱,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一次就好,就允许这一次,她哭了,窝在小墩怀里,像个孩子。

之后的日子过的很平静,在青思瑜和妈妈的努力下也尽快的还了一大部分债款,催债的人也越来越少,门槛也不再是一波接一波的来踩踏,日子过的也渐渐滋润,母亲的脸上也重拾笑颜。

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这是对青思瑜人物的补充,算是完善上文她想对哲欢解释的内容,后面一章就是两人相恋,再过几章就回到正常的故事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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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青思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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