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阁弟子确实是会煎制药物，当她端着一碗热腾腾散发着苦味的药进屋时，裴惊玉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趁机报复她。
“趁热喝了，才会好得快。”阿九一本正经地说。
“……”
“还是裴大夫也怕苦？”
裴惊玉嘴角抽了抽，她发现阿九一点小坏心思，然而这一种别样的不同表现让对方好像更鲜活许多，起码不像被救起来后那种死气沉沉。这种改变让医者甘之如饴，当然，她还是要那么一点点面子。
“胡说什么，我并不怕苦，是药三分苦，这才好得快。”
“裴大夫说的言之有理。”
“……咳，我等这药在凉一点喝。阿九，真是太麻烦你了。”
阿九有些想笑，她算是看出来医者这实际上也是有点喜欢嘴硬的。她从怀里掏出一枚糖点，认真地解释起来，“这个配着药吃，应该好得更快吧。”
裴大夫看阿九这是打算盯着她喝完，她愁眉苦脸地点头，一小口抿过那药，顿时就觉得那些病患人真好，这样都不会对医者有什么意见。
“好啦，喝完会好得很快的。”凌雪阁弟子也是不忍心，她在对方身上心软了。
“你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裴惊玉笑了下，她喝完那碗药，得到阿九一颗糖点。
大概是那药太苦了，所以就衬得糖点甜入人心。
丝丝柔软的暧昧气氛在她们周身萦绕，两人下意识都不好意思对视，以防彼此的情绪就那么直凌凌泄露出来。阿九每次想到这一幕就止不住的心情好起来，她差点忘了她还隶属于凌雪阁，还有那没完成的任务在身。
因而当师兄夜深找上门时，阿九有些反应迟钝。
“阿九，你懈怠了。任务还没有完成，你躲在这里能逃避得了吗？”
“……”
对方的出现让阿九再次回忆起那被背叛的痛苦，她沉默地不知该如何回应。但凌雪阁弟子知道这件事迟早要解决，只是她迟疑了，一想到隔壁房间睡着的裴惊玉，她陷入到两难而痛苦的局面。
这个任务就连台首都要在上叮嘱她们，失败一次意味着暴露更多，她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还能不能侥幸活下来。若是告诉医者，对方不但要多担忧，她也无法保证。
“走吧。”
“……师兄，能再给我一天时间吗？”
男子的目光冷凌凌的，他只是看着阿九，没有给出对方任何回应。
然而就是这样的沉默让阿九明白事情或许已经到最为紧急的时刻，任务拖延时间越长，对她们凌雪阁越是不利。她做不到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拖累凌雪阁，阿九大概也只能庆幸那些感情没有宣之于口，起码裴惊玉当她不告而别，只是责怪她这样一个讨厌的患者的话，说不定她们就不用都如此痛苦。
阿九拜托师兄留下一笔银钱，她匆匆在深夜离开，并不知道裴惊玉听到动静，迷糊着走出来看过。
任务到收尾阶段确实是九死一生，台首跟她师傅都出面才解决这件事。阿九被带回到她们藏在长安的暂住点，经过几番供查才得以活着出来，毕竟背叛她们的队友已经潜藏在凌雪阁十几年，若不是这次表现得太过急躁也不会暴露出来。
死去之人就留下那么轻飘飘一句话涵盖牠的一生，阿九有时候也心神恍惚，她是不是以后死在哪个角落也无人知晓。
她不敢去见裴惊玉，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也许包括忘记自己。
但感情真得太难以控制，阿九总是会想起裴大夫，她们之间还有很多话没有说，那些隐秘的感情是她自以为是还是她们两相情愿，她多么想直接出现在对方面前，就那么大方问出来。
可阿九是个胆小的人，所以她只能偷偷看医者每天在做什么。
她的师妹实在是看不下去，拉着阿九谈心。
“既然不敢直接说，那你就写下来，总不会这个也不会吧？”
“……”
“如果你觉得这样也不行的话，那就让我去告诉她。”
这句话对阿九来说不可谓是一道惊雷，她生怕若是唐突裴大夫会被她讨厌，连忙阻止自己那大胆的师妹。比起被直接厌恶，她或许真的可以试着用写信来诉说她的心意。
结果因为有太多的话想说，反而什么也写不下，干巴巴的一句鲜花好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
裴大夫拿到那花篮，似乎也挺开心的，她还以为对方会知道自己在偷偷瞧她，但她并没有别的反应。难道是认为这是别的患者送的吗，阿九心头的苦涩快要将她给压得支离破碎，她实在是太胆小了，根本承担不起任何会被惊玉厌恶的可能。
花篮一天天送过去，阿九又微妙的觉得或许这样也挺好的，她只要在暗处看一眼。
直到一个双色异瞳的明教弟子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来找她，她还以为是哪个组织派来的，当即就起了冲突，她的武器还被对方给抢走了！如果不是听到裴惊玉的名字，她们说不定要打到不死不休。
“你这人怎么这么凶，我只是来给亲友带话的。这生意太难做了。”阿诗蒂抱怨起来。
阿九在意的却全在裴惊玉来找她，她是不是也还想着她，对方都这般主动，她是不是也应该鼓起勇气去找她。只要说清楚的话，裴大夫实际上是个特别温柔善良的人，她根本不会责怪自己的。
光是这么想，心头涌现出来的激动就让她差点无法克制立马去找医者。不过阿九忍住了，她不想这么两手空空加唐突医者，她去找了师妹。
“……所以你来询问我就是为了去找你心上人时带什么东西？”
“师妹你最厉害了。”
“你这不是很会说话吗，行行行，我帮人帮到底好吧。”
师妹哭笑不得，她算是看出来了，阿九表面看着一副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实则想得可多了，那忧愁的劲儿还真不是所有人能开解得好的。她是调查过裴惊玉的，万花谷出来的弟子，品性温良，做事认真负责端正，医书还高，来长安路上也一直有免费行医，这样的人自然是靠得住的。
要不然她是真担心师姐会被骗。
她对两人同为女子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毕竟她们走上这条道路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拘泥困扰于这些不过是过眼云烟，人生短短百年，她们哪有空闲想那么多东西。
“放心吧，我看出来你那大夫绝对也心悦你，尽管大胆去找她吧！”
师妹此刻俨然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者，她若是不这么说的话，阿九怕是又要钻牛角尖当中。
她可是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光，裴惊玉怎么可能对师姐没感觉！要不然也不会还会特地让人来找阿九，这完全是没必要的行为。就算是为了还那银钱，明教弟子哪里找不到她们，这分明就是想要见面！
师妹信心满满，甚至已经准备着吃喜糖，结果没多久看到的是阿九失魂落魄地回来。
“这是怎么了……没见到人？”
她当然不觉得师姐会告白失败，或者阿九临阵脱逃，毕竟对方已经下定决心，她真的要做就不会退缩。
阿九垂头丧气地捏着手里的布娃娃，那是她耗费一天一夜做出来的，惯常杀人的手捡起织线来笨拙得很，手上伤口一个又一个，她还在懊恼自己做的是不是太丑。
“她……她有心仪的对象了。”
凌雪阁弟子满心欢喜地去找裴惊玉，结果就看到对方怀里搂着一个漂亮女人，那人还在跟她亲密撒娇。那一刻，阿九不但心碎了，还被打击地差点就要冲过去逼问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可当初不告而别的是自己，她有错在先，更何况她怎么有资格责怪医者。
阿九快要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是很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地哭一会。她的阴郁快要渗出水来，看得师妹心疼又好笑。
“你问过了？”
“……”
“所以你就这么哭哭啼啼回来，也没跟人说一句话？”
得到的依旧是阿九的沉默，她就好像失去自我思考能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于是师妹知道这件事单单靠对方处理是没有用的，还得她出马才行。
“裴大夫，你相信我说的吗？”
裴惊玉的情绪还没从伤心难过中脱离出来，结果就冒出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对着她说了很多话。
她怀疑自己这颗聪明的脑袋也要因为这突然的发展运转不过来了，这就好像从天而降的喜悦明摆着是要来骗她的，偏偏她甘之如饴。医者想哪怕对方是来戏耍她的，她还是会愿意相信这一回，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要再次给她的心沉痛一击。
“……那阿九怎么没来？”
这件事的误会不应该对方亲自来解释吗。
师妹摊手，她也是很无奈：“她觉得你就是有新欢，另寻她爱，接受不了这种打击，所以此刻还在角落当蘑菇呢！”
裴惊玉联想到那个场景，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来，她们彼此在那边纠结矛盾，顾虑重重，生怕因为做了过分的事让对方厌恶。可实际上她们都渴望着对方的亲近，然而一个比一个胆小，还发生不小的误会。
“我想见见她。”
那些感情还是要亲口说出来才有意义。
师妹满意点头，还是跟聪明人说话不费劲，一点就通，也是得亏她品性温良醇厚，要不然绝对能将阿九耍得团团转。若是以后医者负心，她也不介意让对方感受下隐龙诀的威力。
“师姐肯定会很高兴的。”
师妹笑眯眯地看着裴惊玉急匆匆离开，直到背影消失，她才盯着那扔在地上的花篮若有所思。
看来得师兄那边也得好好“沟通”下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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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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