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星夜告白
柔繁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手指微微发抖。
[妈妈:孟叔叔在澳洲的项目批下来了,我们下个月就走。媛媛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
又一条消息弹出来:
[妈妈:你的签证材料我让王秘书在办,应该没问题。]
窗外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击。柔繁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目光落在墙角的吉他上。一个月...他们就这么轻易决定了她的未来,甚至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喂。"
柔繁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路之行站在她桌前,黑色卫衣上沾着雨水。自从那天在音乐教室被温念念叫走后,他们已经三天没说话了。
"放学别走。"路之行压低声音,"有事。"
没等柔繁回应,他已经走回自己的座位,留下雨水的清新气息和一句话的重量。
整个下午柔繁都心不在焉。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公式变成模糊的白色线条,耳边只有雨声和母亲那条信息的回响。下个月就走...下个月...
"柔繁同学!"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请回答这个问题。"
柔繁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全班转头看她,几个女生窃笑起来。她盯着黑板上的方程式,喉咙发紧。
"X等于3。"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柔繁机械地重复:"X等于3。"
数学老师不满地哼了一声:"下次请专心听讲。"
坐下时,柔繁偷偷瞥了眼路之行。他依然盯着自己的素描本,好像刚才的提示只是幻觉。但柔繁注意到他画的不再是扭曲的钢琴键,而是一片星空——清晰准确的星座图,每个星星旁边都标着学名。
放学铃响后,柔繁故意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她和路之行。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像某种密码。
路之行走到她桌前,扔下一张纸条:"七点到这里。别告诉任何人。"
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蓝港大厦顶层。那是城里最高的建筑之一。
"为什么..."柔繁抬头想问,却发现路之行已经不见了。
六点五十分,柔繁站在蓝港大厦电梯里,心跳随着楼层数字的攀升而加速。她编了个借口告诉孟家今晚有社团活动——反正余沧月最近忙着准备移民,根本没空管她。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柔繁走出来,发现这是个半开放的观景平台,四周是落地玻璃,城市夜景一览无余。雨已经停了,云层散开,露出罕见的明亮星空。
"过来。"
路之行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柔繁循声走去,发现他坐在一架钢琴前——不是学校那种立式钢琴,而是一台漆黑的三角钢琴,在星空下泛着微光。
"这里是..."
"私人会所。"路之行简短解释,"我妈以前常来。"
他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抚过,没有用力按下。"听说你要走了?"
柔繁一怔:"你怎么知道?"
"温念念。"路之行嘴角扯出一个冷笑,"她爸是移民局顾问。"
柔繁攥紧了背包带:"下个月...我妈和孟阔山要带媛媛去澳洲。"
"你呢?"
"我...好像也被算在计划里。"柔繁轻声说,"没人问过我想不想去。"
路之行的手指终于按下琴键,是一段柔繁从未听过的旋律,忧伤而温柔。"那就别去。"
"那么简单?"柔繁苦笑。
"本来就不复杂。"路之行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抬头看她,"坐下。"
柔繁小心地坐在钢琴凳另一端。路之行从旁边拿出一个吉他盒——是她的吉他!
"你什么时候..."
"放学时拿的。"路之行面不改色,"弹点什么。"
柔繁接过吉他,手指自动找到位置。她弹起那首《雨滴前奏曲》,在这样高的地方,音乐仿佛能直接飘进云层。路之行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市灯火上。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弹完后,柔繁忍不住问。
路之行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我小时候,我妈常带我来这儿。"他的声音很轻,"她说音乐家需要两种视野——看得到最远的星星,也看得清最近的心。"
柔繁屏住呼吸,怕打断这难得的坦诚。
"那天..."路之行转身看她,"白子岩说的不全错。《卡农》确实是我妈最后弹的曲子。但不是他暗示的那样。"
柔繁小心地问:"那是怎样?"
路之行走回钢琴前,弹了几个音符:"她死前一周,突然开始每天弹这首。一遍又一遍,像在练习什么。"他的手指停在半空,"后来我发现...她在旋律里藏了信息。"
"信息?"
"密码。"路之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段音频,"听这段。"
柔繁凑近,听到钢琴版的《卡农》,但音质有些奇怪,某些音符似乎被刻意强调了。
"每隔七个音,就有一个异常重音。"路之行解释,"连起来是另一段旋律。"
他播放了另一段录音——柔繁睁大眼睛。那是她听过的旋律!路之行自己创作的《废墟》中的一段!
"《废墟》是我根据她留下的线索写的。"路之行的眼神变得锐利,"她不是自杀。是被谋杀。"
柔繁倒吸一口冷气:"谁...?"
"不知道。"路之行摇头,"但我一定会查出来。"他看向柔繁,"所以...白子岩说的不对。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像谁。"
柔繁的心跳漏了一拍。路之行却已经转移了话题:"比赛决赛在下周六。你还参加吗?"
"当然。"柔繁不假思索,"我们说好要拿冠军的。"
路之行嘴角微微上扬:"那就别去澳洲。"
他站起身,从角落拿出一个小音箱接上手机。一段全新的音乐响起——吉他为主,钢琴为辅,比他们之前练习的任何曲子都复杂。
"我改编的。"路之行说,"练不练?"
柔繁惊讶地看着他:"你写的?"
"嗯。"路之行难得有些局促,"叫《星痕》。"
他们练到深夜。路之行的创作才华令柔繁惊叹——曲子既有古典的严谨,又有现代的自由,像是一场星空下的对话。柔繁加入自己的理解,在某些段落改用指弹技巧,路之行不仅没有反对,还即兴调整钢琴部分来配合她。
"这里,"路之行在某个过渡段停下,"你可以更...自由些。"
柔繁尝试了几种不同的指法,最后找到一种让路之行点头的版本。他靠近示范一个和弦进行,手臂不经意擦过她的肩膀,两人都像触电般迅速分开。
凌晨一点,他们收拾乐器准备离开。电梯里,柔繁鼓起勇气问:"为什么选今天带我来这里?"
路之行看着电梯数字下降:"昨晚有流星雨。"他顿了顿,"听说对着流星许愿会实现。"
"你许愿了?"
"嗯。"
柔繁想问许了什么愿,但路之行已经走出电梯,背影写着"别问"。她跟上他,两人并肩走在凌晨的街道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决赛那天,学校礼堂座无虚席。柔繁在后台紧张地检查吉他弦,路之行罕见地穿了正装——白衬衫黑西装,没打领带,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剑。
"别紧张。"他递给她一杯温水,"当下面全是南瓜。"
柔繁笑了:"这次是西瓜。"
他们上台时,柔繁注意到前排坐着几个评委,旁边是校长和...孟阔山?她差点踩空台阶。孟阔山身边是余沧月和孟媛媛,甚至还有——她胃部一紧——父亲柔明柱,虽然穿着皱巴巴的西装,但至少是清醒的。
"别看他们。"路之行在她耳边低语,"只看我。"
音乐响起,柔繁的世界缩小到只有指尖的琴弦和路之行的钢琴声。《星痕》比他们练习的任何曲子都难,但此刻却像呼吸一样自然流淌。在**部分,柔繁完全忘记了紧张,即兴加入了一段渔村民谣的旋律,路之行立刻用钢琴呼应,两人的配合天衣无缝。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礼堂里先是一片寂静,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柔繁看到评委席上有两位老师站了起来,孟媛媛兴奋地挥舞着小手,连孟阔山都轻轻鼓掌。
下台后,柔繁的双腿还在发抖。路之行递给她一瓶水:"弹错了两个音。"
柔繁差点呛到:"什么?"
"开玩笑的。"路之行嘴角微扬,"完美。"
这个简单的评价让柔繁胸口发烫。比赛结果毫无悬念——他们获得冠军,奖金两万元,还有暑期音乐节的演出机会。领奖时,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柔繁:"作为新生代表,有什么想说的吗?"
柔繁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她握紧话筒,声音微微发抖:"我...我想谢谢路之行。"她不敢看身边人的反应,"没有他,我可能早就..."
她突然停住了,因为余光瞥见台下的温念念——那个总是甜美的女孩此刻表情阴沉得可怕,眼睛死死盯着她。
"早就放弃音乐了。"柔繁匆匆结束,"谢谢大家。"
颁奖结束后是小型庆功宴。柔繁被各种人围着祝贺,应接不暇。孟阔山甚至对她点了点头:"弹得不错。"这简单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像授勋。
余沧月拉着她的手:"阿繁,王秘书说你的签证..."
"妈,等会儿再说好吗?"柔繁轻声请求。她环顾四周,没看到路之行的身影。
溜出宴会厅,柔繁在走廊尽头听到了压低的声音。她本不想偷听,但"路之行"三个字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明明答应过的!"是温念念的声音,带着哭腔,"阿姨走之前,你亲口说会照顾我!"
"我没忘。"路之行的声音冷静而疲惫,"但那不代表你可以干涉我的生活。"
"是因为那个渔村女吗?她有什么好的?她妈就是个——"
"闭嘴。"路之行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别逼我翻脸,念念。"
柔繁悄悄后退几步,然后故意大声咳嗽着走近。谈话声立刻停止了。转角处,温念念红着眼睛跑开,路之行站在原地,表情复杂。
"他们在找你拍照。"柔繁假装刚过来,"呃...你要不要去..."
"柔繁。"路之行打断她,"有些事你需要知道。"
但这时余沧月的声音从宴会厅传来:"阿繁!来和校长合个影!"
路之行深吸一口气:"改天再说吧。"
当晚,孟家难得地庆祝了一番。孟阔山甚至开了瓶香槟,虽然只给柔繁倒了半杯。"学校对你很重视,"他对柔繁说,"澳洲那边有更好的音乐学校,你可以..."
柔繁盯着杯中金色的气泡,突然想起路之行的话:"那就别去。"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颗种子在她心里生根。
夜深人静时,柔繁轻手轻脚地拿出吉他,弹起《星痕》的片段。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她闭上眼睛,许了个愿——一个连她自己都惊讶的、大胆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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