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一夜无事。
这边府衙里的崔轨将信打开,里面就是一首破诗,诗云:我去云台上,云台浮我身。飘零若流水,流水有东津。
崔轨看了一遍又一遍,横读、竖读,都看不出什么名堂,唤来他认为最优秀的读书人来看,也只说就是一首普通的诗而已。崔轨觉得,天下的笨蛋都聚在这历城里了。
就在崔轨生闷气的时候,下人禀报:“通达当铺的李老板求见,说是东街隋家曾到他那里典当过一个香囊,香囊镶金饰玉,不像普通人家的东西。”
崔轨一听东街隋家,就立刻让李老板进来。李老板将香囊双手递与崔轨,说道:“开始只当是隋小姐祖传的,虽然珍贵,但还是收了当,为了这件当品,小的还举了债。昨日听闻隋府出了个真假六皇子,怕惹了什么官非,故送与老爷定夺。”
崔轨也没见过什么皇家物品,这东西是不是六皇子的,他哪里知道!但是又觉得这是个线索,不能放过。就对李老板说:“东西暂且放衙门保管,等分辨出隋家那个是不是六皇子,我再招你过来。”李老板觉着亏钱总比牵扯上杀头官司强,就应了下来。
信左右看不出什么名堂,香囊也不认得,崔轨思来想去,觉得杀皇子的事情,始终干系重大,不能他一个人挺,现在众目睽睽,万一自作主张动手露了破绽,锅全推给他怎么办!于是就将杀六皇子的经过,详详细细写了封信,沾边的人全写到信里,并着人画了香囊图,信和图一式两份,一份留底,一份派出最得力的手下送给上面的人。让上面给他确定身份,拿出主意,要背锅一起背锅,要死一起死,牵连的人越广,保他的人就越多,就算是死,那么多人陪着,也值了!
做完这些之后,崔轨就直接开摆,打算只是每日派衙役看着隋府上下,盯着不让他们出城,也不让城里任何人再出城,将历城变成瘟疫包围的孤城,若是问起信来,就说在送,因为瘟疫的原因,送的慢、送的人染瘟死了。
拖呗!你上面拖我,我就拖你,大不了把人放了,反正又没有确凿的证据攀扯到他,放了还惹不到腥。
这边隋心那里连写了三天纸条子,觉得数目够了,便不再让人写了,然后如往常一样过起日子。中间隋心曾以六皇子的意思着下人去府衙问信送到哪里,衙役只说已经送出去了,具体到了哪里不知道。
衙役们只是小喽啰,你是真的六皇子,他捞不到好,你是假的六皇子,他也捞不到错。反正都是头头的好处和责任,上面说,下面做而已,而且隋府的人对他们不错,也不为难人,所以围在隋府周围的衙役也没有刻意刁难过他们。
浑哥:“你怎么还去问信的事情?”
隋心:“你的笔迹跟六皇子一样吗?”
浑哥:“不能说一模一样,九成吧。他有的时候会口述让我代笔。”
隋心:“信为什么要送给洪城市令袁思邈?”
浑哥:“因为我们原先要去的下一处就是洪城,洪城市令袁思邈是他母妃的表哥,曾见过他。与他也有过书信往来,应该能认出他的笔迹。”
隋心端起茶盏喝着,说道:“哦……原来你……早有把握。之前怎么不说?”
浑哥:“我有什么把握?信送不过去,什么都不是!那崔轨肯定在找置我于死地的方法!”
隋心:“你不说实话就算了。”
浑哥将她茶盏拿下,生气的说:“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
隋心瞧着他,笑了笑,说道:“好吧。那现在怎么办?”
浑哥傻了,“你这之前让下人们忙里忙外,不是已经有了对策?你现在来问我怎么办?我还在等你安排呢!”
隋心说道:“你没看外面有多少人啊,现在整个历城,不进不出。我一个弱女子,手下四个十七岁左右穷苦人家出身的仆人,你从哪里看出我有通天本事的?”
浑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莫要逗我!”
隋心笑道:“皇子殿下,草民怎么会逗您呢?只是不知道您这个皇子出了历城,草民这隋府上下又该当如何?崔轨能放您的性命,还能放我等性命?皇子殿下应该想到过这些事情,是殿下在逗我们吧!”
浑哥松开隋心手腕,“我确实想到过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早有主意,只要我能见到袁思邈,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隋心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哦,我以为我跟你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关于你对我的安排,我提前知道一下也无妨吧?”
浑哥站起来给隋心慢慢添着茶,“当然!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怎么可能留你在历城里呢,那样我走了,崔轨必来找你麻烦。原先我的想法是带你们一起走,我觉着你应该也是这个打算,所以没着急说。”
隋心将倒好的茶递给了他,“你现在的身份是六皇子鄢士陵,浑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也许浑哥还有人知道,但是浑哥变成六皇子这件事,这世上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了。你是六皇子,我不该留。你不放心我,我能理解。如果我也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告诉给你,那我们从此以后,是不是真的可以坐一条船上?我翻你也翻,你行我也行。”
浑哥端着茶盏,直愣愣看着隋心,他没想到隋心竟然如此直白,属实出乎意料。“你怎么这样想?我是真心想要带你走的!你要是真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隋心心想,这男人就算断了根,也还是不改渣男本色啊,连渣男语录从古至今都一个样。
隋心站起身来,将浑哥拉到椅子上坐下。“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六皇子鄢士陵——是我杀死的!”
浑哥手一抖,茶盏里漏出水来,正要起身,隋心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将其按下,然后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扶好茶盏。“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家是小王庄的,家里世代行医,我本名也不叫隋心,那天上山采药,六皇子突然伸出一下手抓住我的腿,我很害怕,本能的用另一只脚踢他,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他衣着华贵,像是富贵人家的,就起了贪财之心,于是将他身上看起来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去。后来家里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不愿意,就带着拿来的财物逃婚了。再后来,办了新户籍,改名换姓,在这历城安家落户。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若不信,我可以将六皇子身上拿来的东西与你看。只不过少了一些,我拿去典当换了家业。你现在吃的米、喝的茶、穿的衣服,都是从你家六皇子身上得来的。”
说完,隋心就取来几件六皇子的物品交与浑哥查看。浑哥一看,果然都是六皇子的东西,有的他还用过。这些东西,让他更加肯定了,没有什么山匪,就是一场刺杀,这历城就是幕后之人给他们选的葬身之地!他必须尽快离开历城!
隋心又说:“你要想查,怕是查不了了,小王庄遭了瘟,人都死绝了。没人能给我作证的。”
浑哥将东西还交给她,“我信你说的话!东西你还留着。”
隋心:“我杀了六皇子,你取代六皇子。如今,我们可以真的坐一条船上了吗?”
浑哥将茶盏调转方向,拿下杯盖,一饮而尽,“生死与共!荣辱相连!”
隋心将东西收好,“所以你之前是怎么打算的?”
浑哥将空茶盏放下,“往事莫要再提,我们只管往前走就好……”
隋心笑道:“你说得对!往事莫要再提,我们只管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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