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便是鹤庆国的两位常胜将军。”
陆璟昂重重地叹了声气，“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常胜将军？”
贺思敬不知何时醒的，在一旁嘲讽地笑着。
“你们听到的远不及此吧。是投降叛国还是弃子民，弃天子如同弃之敝屣？”
贺思敬费力地咳嗽了几声，“亦或者，都有。”
贺思敬肯定地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但这对于他来说，或许不是推测，而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一个他曾经不会也不愿相信的事实。
“你想要复活她。这天上的密网是你为了姜燃编织的，对吗？”叶染表明自己的想法。
“你只说对了一半。鼠疫是我散播的，但这密网并非我本意。”
“为什么？”
贺思敬在听到宋知意的疑问后，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放声大笑。笑到气短咳嗽，泪水从空洞的眼眶里流出。她竟然在问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和阿燃，整个贺家，整个姜家，甚至整个鹤庆国都能给你答案。为什么？因为这个国就要亡了！我现在只是帮了他们一把，他们应该庆幸！自己在临死前还能有些用处！”
贺思敬越说越激动，表情越来越狰狞。但是在得到一片静默后，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你们不会懂，你们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你方才受到怨气的影响了。”季砚清望着他，抬手运气，安抚着那股躁动的气息。
“我们不觉得你是个疯子，但是你不愿意告诉我们隐情。既然不想提起，那就说些别的事。”
“你与魔尊是何情况？”
贺思敬深深地看了季砚清一眼。
“若不是他的魔气我也没机会练就这身修为。”
沉默片刻，贺思敬再次提及了那件事。
“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我为何那么做的原因吗？那就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个国都是如何走向衰弱，走向灭亡的。”
一察觉到不对劲，季砚清立刻点燃袖中符纸。
贺思敬邪笑着的模样被光影揪着向四周拉长，俯仰之间，众人已然在闹挺的街市中。
“不是，我们这是又被拉到幻阵中了？”
“是幻象，我们只是进入了由贺思敬的回忆组成的幻象中，没有时间限制，回忆尽了，我们便能回到现实中。只是，要辛苦罗刹堂的朋友们了。”
“大师兄，你们早就安排好了？”陆璟昂诧异中带着些欣喜。
季砚清点了点头。
时间拉回到今早。
季砚清等人在询问了小个子家附近的街坊邻居们后，得知了其他两人的住所。
到达目的地时，不出所料，早已人去楼空，唯有两人家里爬满的曼陀罗花枝提醒着众人，是那人的手笔。
“又是那个臭养花的！”婳芷没好气地看着那满墙的杰作，这分明就是在挑衅。
“以我们几人现在的功力，即便是联手，对抗他也没有几分胜算。”
镜霄望着众人，认真地说道：“可若是有伏魔镜和罗盘，即便是一人也可谓水到渠成。”
“伏魔镜？那可是青鸟族的至宝，我们如何取得？”婳芷一语中的。
谢予珩轻皱眉头，双手交叉放在胳膊上，似斟酌了许久。
“我有办法拿到伏魔镜，且妖族地界就在鹤庆国边陲，若正午前出发，太阳落山之前必能赶回。”
三人沉默了一瞬，季砚清连忙出来打圆场：“一切听从谢师弟的安排。”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安济坊。
“这，我们不应该直接启程前往诸玄岭？”婳芷原以为眼前这位是青鸟一族的后人，结果谢予珩接下来的操作，才让她恍然大悟。
谢予珩通过站在门口的药童找来了小翠。
小翠一如既往地丝巾遮面，谦和有礼。
“小翠姑娘，我们有一事相求。”
“仙长请讲。”
“恳请姑娘借我们至宝一用。”
“仙长莫不是糊涂了，小女一介医师，有的也只可能是救人治病的神功，何来至宝？”
“小翠姑娘，我说的至宝自然是你青鸟一族的伏魔镜。”
对方没有立马回话，反问道：“你如何知晓？”
“只有我才能看到你额间的青鸟花钿。”
小翠望着谢予珩。
只有同为妖族的人才能瞧见妖族间的特殊印记，可为何自己看不到他的？即便这人是半妖，也能一目了然才是。
小翠藏下了心中的疑惑。
“你们借伏魔镜所谓何用？”
“魔尊墨漓在鹤庆国潜伏已久，没有这伏魔镜，我们几乎没有胜算。若让其得手，整个鹤庆国顷刻间便可沦为炼狱。”
小翠握了握手心。
“他们不知道我溜出来了，若回去就是为了要至宝，我并不能保证结果会如你们所愿。”
“小翠姑娘有心了，不论借到与否，小翠姑娘日后有求，我等必定相助。”季砚清抱拳说道。
似是想到了什么，季砚清转头又对婳芷说道。
“婳芷姑娘，那人既已潜伏如此久，估计早就等不及了，若是有意外状况，以此传音符为信。”
“如果借到伏魔镜，那就得麻烦你们罗刹堂了。”
“那如若借不到呢？”
季砚清神情平淡，从容一笑。他依靠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灵识与婳芷交流着。
“以我身献祭，强行唤醒铉煜剑方能破局。但也只是一时，没有‘念’，它只是一副驱壳。”
“这是下下策。”
婳芷愣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恐怕不是你，而是你们剑宗的人都可以吧？我看季兄是怕自己的师弟师妹们抢了你的功劳。”
“季某果真没看错，婳芷姑娘确是见精识精。”
……
破庙里。
贺思敬看着晕倒在地的众人。
“你还是心软了。”墨漓不屑道。
“我也好奇，为何魔尊大人又不让我杀她了。”
“你只需记住，我与你不同。是你的心软害了你，害了你身边的人。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
贺思敬捏紧了拳头。
“别动怒啊，小心仅剩的一只手也给伤到了。”
墨漓抱胸踱步至镜霄身前，一伸手，铉煜剑便到了他的手上。
“你确定他们说得无误？”
“我当时得到重要信息就离开了。后来听人说，他们打了一架，还将万樽台楼上的雅间弄得面目全非。”
“不过，他们合力重伤我的那一晚，那位姑娘倒是出手相助了。”
墨漓了然一笑。
“管他们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情流露，这些手段都太嫩了。现在看来，这信息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墨漓端详着手中的青铜剑。
“剑是好剑，但留着总让我心里不安啊，不如毁了。”
说着就要将其捏个粉碎。
“哎呀，话多之人果真命苦福薄！”
一只飞爪不知何时已到了墨漓近前，死死扣住剑身。另一只则快速擦过了他的右脸，留下了血色爪印。
“小翠姑娘，干得漂亮！”
婳芷满意地拍手。
墨漓斜了眼门口的几人。
他用力一扯，那飞爪却是未动分毫。小翠趁此刻立马拉近距离，灵巧地将另一只再次甩向墨漓的肩膀，这次飞爪牢牢嵌入了对方的血肉。
墨漓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抓住那只飞爪，又想捏个粉碎。然而并未成功，因为在感受到他的杀意时，原本坚硬的飞爪立刻软了下来，还顺带割伤了他的手指。
墨漓直接气笑了。
小翠连忙操控飞爪扣住铉煜剑，两样武器一同回到了她的手中。
“也算是让我开了眼界。但你们这点小伎俩，是在找死。”
墨漓张开双臂，紫色曼陀罗花从他的袖口攀升至他的臂膀。在他的掌控下曼陀罗花涌动着，开始缠绕周遭的事物。花枝越长越大，越缠越紧，本就破败的庙宇瞬息被夷为平地。
“一如既往地装。”
婳芷翻了个白眼。举起剑接下那横冲直撞的粗壮藤蔓。
其余的人也都与藤蔓缠斗着。就连与贺思敬交手的慕夜寻都没放过。
这让慕夜寻倍感压力。
“青黛，你行不行啊！帮帮你慕师兄！腹背受敌，你师兄我还没强到这种地步！”
青黛转头，瞧见了自家师兄略显狼狈的背影。她一咬牙，紧握住手中香炉，滑步至慕夜寻身后，将长柄一端甩向林林总总的藤蔓。她都已经拿自己的法器当剑使了，平常惯用的迷香招数，对这些花根本不管用。
青黛卖力地抵挡住攻击，心中谨记着师姐的叮嘱。
这伏魔镜虽为至宝法力无边，但不会擅自听从使用者的命令。只有在它自身感受到需要它出手时，才可启动。所以，她必须撑到师姐和小翠姑娘将那魔尊逼至魔气大涨之时。
慕夜寻这边。
起初他只是赤手空拳地与眼前之人过招。中途还将贺思敬打飞了出去。谁曾想再回过神，对方突然变换出一柄长枪，利落地朝他刺过来。
那熟练的动作和令人措不及防的速度一看就是练家子。若是有修仙的念头，定能成为修真界的佼佼者。
慕夜寻如此想着，伸手摘下了帷帽，向空中一掷，柳叶飞刀尽数射向那手持长枪者。
贺思敬持枪，迅速打落了那些飞刀。
帷帽落下。慕夜寻摊开手掌，一张长弓出现在他手中。他拉弓，一支幻影箭乘着风奔向对方。
贺思敬堪堪挡下，吐了口血，原本还未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来。
他这一箭的威力比之前的暗器不知强了多少倍。贺思敬捂着胸口，望着眼前的人，心中思索接下来的对策。
墨漓那边，即使再多两人，也锐不可当。若是自己再硬刚，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就没了。他还没完成自己的心愿，还不能死。
贺思敬又呕出一口血。
他慢吞吞地说道：“我认输。”说完，便顺势晕了过去。
这一遭给对面的慕夜寻整不会了。手中蠢蠢欲动的三发箭齐齐消散，他半信半疑挪动向前，“兄台，你这是在诈我吗？”
嘴上说着的同时，手上也不闲着。把晕着的人五花大绑，深怕人家一个诈尸，拿枪把他戳死。
青黛望着前边师姐的激烈战况，又回头瞥见自家师兄将人严密捆绑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希望的光，兴冲冲喊道：“师兄！既然你得空，就过来自己顶着，我要累死了！”
慕夜寻听见喊声，忙赶到青黛身旁安慰道：“别怕！别怕！师兄来了，咱们再撑撑啊，看这架势应当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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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魔修的怨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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