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殿内,灯烛辉煌,寂寥无声。
梁政聿手握奏折坐在御案前,不多时,又放下手中奏折,拿起一旁的笔,在上面详细批示。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让她进来。”
“是,陛下。”
福喜赶忙去门外通报。
曲梵幽瞧见福喜急匆匆赶来,傲慢一瞥,“刘公公,如何了?”
“皇后娘娘,皇上让您进去。”
曲梵幽抬脚就往里去。福喜识相地关上了殿门。
曲梵幽边走边直呼眼前人大名。
“梁政聿。”
被点名的人,好似已然习惯。没有分给曲梵幽一个眼神,他懒懒开口。
“如此直呼朕的名讳,实属大不敬。皇后当真不怕朕会杀了你。”
曲梵幽不屑一笑。
“你不能,更不敢。”
“你怎知朕不敢?”
“朕是天子。”
“因为你有私心,你不想遂了我的愿。一旦我如愿,你之后,便再也不能够坐稳现在的位子了。”
梁政聿的手不自觉捏紧,他深深叹了口气。
“如果皇后此番前来,是为了大闹一番,想让朕废了你……”
梁政聿抬眼望向她。
“那朕还是希望皇后不要白费力气了。”
曲梵幽颇为愤懑地一甩袖。
“梁政聿。那你告诉我,你又为何突然做了决定,要把姜燃纳入宫里!”
“这难道不是皇后想做的吗?”
“朕只不过是弥补了皇后当年的失手,现如今,朕帮着皇后了却了当年的心愿,皇后又为何因此不开心了?”
曲梵幽走上前,靠近梁政聿,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就是想让我怨恨她。”曲梵幽笃定地说道。
“你现在让她入宫,又刻意在我面前提及当年那件事,无非就是想让我怨恨她,怨恨她若是当年能与你生米煮成熟饭,我如今便坐不到这皇后的位子,更不会被困于这深宫之中。”
“梁政聿。”
“若是换作他人,恐怕早就被你这副说辞给哄骗过去了。”
梁政聿静静地看着曲梵幽,等待着她的下文。
曲梵幽冷笑一声。
“可是。”
“即便当年那件事情如我所愿,即便你与姜燃发生了关系,到最后,做皇后的都只会是我!”
“因为我的好父亲,丞相大人,一直都是你的党羽!”
“他之前从未在我面前提起朝堂之事,只有我的母亲,时时鞭策我,让我多与你接触。我原以为,哪怕母亲逼我做一些事,只要我不做,只要我让别人做,我便可以躲过。”
“可是事实上,无论如何,我都躲不过。”
“而你,因为姜燃这几年的丰功伟绩,让她家族的势力更加壮大,你开始害怕,害怕姜家的势力会影响到你。所以,你现在做这一切,就是想让我将属于你们的所有罪责都推到姜燃的身上!好让我与她彻底决裂!如此一来,你既能分裂两方势力,又能坐稳你现在的皇位!”
“皇上,臣妾说的,可对?”
梁政聿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疯言疯语!”
曲梵幽笑了,她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泪水溢出了眼眶。
“我和姜燃都是你们手中的棋子,梁政聿。若不是我父亲扶你上位,若不是我父亲是前朝的丞相大人,以我现在的做派,你早就把我杀了。”
曲梵幽倒是真地希望梁政聿能这么做。只可惜,她死不了。她不但死不了,还要被永远困在这座牢笼里,当一只任人摆布的笼中鸟。
她不会让他如愿的。
“福喜!”
在外看守的福喜跑了进来。
“皇上,您有何事吩咐?”
“皇后娘娘痰迷心窍,胡言乱语。从今夜起,禁足玉琢宫静养一个月。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届时,再派些人马驻守玉琢宫,看紧皇后,免得她,自寻短见。”
曲梵幽转头怨恨地看向梁政聿。
她的心不由地在怒火中烧。她忽然就觉得自己不想死了,因为,她要亲眼看着,梁政聿一步步走向死亡。
“皇后娘娘,您这边请。”福喜毕恭毕敬地等待眼前人的动作。生怕皇后娘娘一个不如意,拿他开刀。
曲梵幽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自己会走!”
等到人走了,梁政聿将奏折一把甩在桌案上,他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浊气。“福喜,你先退下吧。”
福喜应声退下。
梁政聿支着头,缓缓闭上眼。
他猛然发觉,曾经的自己,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曾几何时,他怎么也变成了那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呢。
……
永嘉帝择定的良日到来,姜燃如期接受了册封仪式。在完成一系列礼仪事宜后,姜燃入了宫。
一月后。
边疆逐渐动荡。永嘉帝下令派遣贺家与姜家将士们前往平定动乱,众将士需即刻启程。
大将军府这边。
贺青雄一收到圣上的旨意,便召集了将军府里所有的下人到前院静候。
贺青雄随着总管一道来到前院。他望着眼前的下人们,冷静地说道:“现在若是有人想告老还乡,便可领着银子离开将军府了。”
此话一出,下人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犹豫不决。
贺青雄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动身。
没多久,其中一个下人从人群中走出来,领了银子,对着贺青雄一阵行礼道谢,在得到贺青雄的应允后,便转身离开。
有了一人领头,其他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纷纷上前来领银子。
不多时,原本济济一堂的前院,人瞬间散了个七七八八。
贺青雄数着剩下的人,叹了口气。“你们确定要留下吗?即便是危及性命?”
剩下的人都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们不怕。”
“对,将军,我们不怕。”
其中有人激动地解释着,“当初,若是没有将军的好心收留,我早就曝尸荒野了。我的这条命,都是将军给的。即使是危及性命又如何,我还是决定留下来!”
“好。好。”贺青雄内心深处不免触动。“你们都先下去吧。”
下人们应声,便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管达。”
“将军。”总管等待着贺青雄的吩咐。
“将这封断绝书里的内容,告知于众。”
总管自如地接过贺青雄手里的断绝书,转身就去置办吩咐给他的事。
贺青雄站在原地背过了身,仰头望天。他的眼睛望向那乌云压住的阴郁的天空。
他长叹一声。
“贺峰啊,你最好,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回来了。”
在这之后,大将军因长子不遵孝道,而与其断绝父子关系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整个都城。
此外,指定的出征之日也随之到来。
彼时,号角声庄严吹起。出征的队伍蜿蜒如长龙。将士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城门进发。战鼓擂动,旌旗蔽空。
烈阳下,贺思敬的红色披风飘扬,他策马驶向门口,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坚硬的铠甲下是一枚平安符和一只手镯。
这两样东西,是昨夜姜蝉衣来找他时带来的。
昨天晚上。姜蝉衣深夜来访。
她藏在靠近将军府门口的街角,思考了片刻,觉着自己既然选择了深夜造访,那定然是走不了正门的。于是,她毅然决然地翻上了高墙。
而贺思敬并不知道姜蝉衣今晚要来。他也是听到巨大的坠地声,才出了屋子来查看。等到他一出来,就看到姜蝉衣捂着屁股,亦步亦趋地朝着他的屋子走过来。
“蝉衣?”
姜蝉衣闻言抬头,“贺哥。”
“你怎么大半夜跑这儿来了?摔痛了?”
姜蝉衣摇摇手,“没事,贺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姜蝉衣掏出袖子里的东西——一枚红色平安符,和一个带着铃铛的手镯。
“这是阿姐拜托我给你的。”
贺思敬伸出双手,小心接过,眼神仿佛被手中的东西黏住了般,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贺哥。”
贺思敬闻言才重新抬起头。
“阿姐说,如果你在边关想我们了,就摇一摇这手中的镯子。还有这平安符,是她去灵山寺求的,她说,她没能上战场,有些许遗憾。希望你能带着她求的平安符前去应敌,就当做你们一同并肩作战了。”
“好。”
贺思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
“阿姐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她说。”
“她希望你们,平安归来。”
“一个都不能少。”
听见是这句话,贺思敬的情绪便开始翻涌。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强忍住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姜蝉衣瞧见贺哥这模样,不免有些心酸。
她拍了拍贺思敬的肩膀。“那贺哥,我先回去了,你早些睡。”
“好。”
看着姜蝉衣想继续翻墙出去。贺思敬默默喊住了她,指了指院落一角,“蝉衣,那边能从侧门出去,就不要再费力翻出去了。”
姜蝉衣前进的脚步停住,朝着贺思敬手指的方向走去,“好的,好的,贺哥,我走了。”姜蝉衣边走边甩了甩手。
在确定姜蝉衣走向侧门那边后,贺思敬才收回了目光。
“阿燃。”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平安符。
“放心,我们都会平安归来的。”
贺思敬望向夜幕中的弯月。
此时的无忧阁内。
姜燃趴在窗沿。欣赏着那弯皎洁的明月。
“娘娘。夜深了,该歇下了。”
云栽看着自家娘娘已在窗边呆了有半个时辰了,期间就一直呆呆地望着夜空。也不知在想什么。不过这些,并不是她一个奴婢该过问的。她能做的,就只有提醒自家娘娘该歇息了。
“木栽。”
姜燃没回头,依然望着窗外。
“娘娘有何吩咐?”
“我明日想在院里栽一棵梨花树。这样,待到四月,梨花就能开了。”
“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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