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冉舟闭着眼睛，似乎听到身边有人在笑。
那笑声很怪异，接近蛇的嘶嘶声，刺耳又难听。
“嘻嘻。”
有东西碰了碰他的脸颊，冰冰凉凉的鳞片让他清醒了几分。
“醒醒。”
“醒来咯——”
叫他的人操着一口莫名其妙的口音，尾音拖得奇长，像唱戏的那样，依稀能听出来是个男性。
冉舟眼睛像被捂住了，无论如何都睁不开，双手也无法动弹，这种状态就像鬼压床。
他尝试着调动所有器官，最后发现只有嘴能动。
他艰难地蠕动嘴唇。
“你是谁？”
“是你——请我来的——”
请你来？我没事会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吗？冉舟浑浑噩噩地想了挺久，才想起自己上午给土地神上过香，请他降灵。
他的态度变得谨慎：“您是土地神？”
“是也——”
太好了。
“你一直帮着村民吗？”
“我乃土地——福泽一方——”
“是你让村民把畸形儿扔到井里吗？”
“噫——”
土地神刚起了个头，冉舟忽然感觉梦境出现了强烈的摇晃，土地神的声音渐渐远去，而他呼吸逐渐急促，猛然用力睁开了眼，上半身从床上弹起。
□□不停摇晃他的肩膀，嘴里不断喊着“醒醒”，见他睁眼才松手。
冉舟头痛得很，捂着脑袋问他：“你干什么？”
“还问我干什么，哥们儿，你刚才都说胡话了你知不知道？”□□痛心地看着他，“我在隔壁睡着呢，突然听见你这边吵吵嚷嚷的，仔细一听，竟然是你一个人在说话，就是音色跟平时不一样。我看你不对劲，想办法打开门把你摇醒，免得你出事。”
“我没事。”
□□松手：“行，没事就好……不过你刚才是咋了？”
“你还记得我们上午去庙里，我拜了土地神，还让它来找我么？”冉舟叹了口气，“刚才它在梦里跟我对话，你听到我说胡话可能就是我跟他说话的动静。”
“啊？”这下□□傻眼了，“那我不就打扰你了找线索了？这个梦还能再做吗？”
“不知道，得看土地神老人家的意愿。”
冉舟看了一眼门口，谢天谢地，□□至少没有傻到把门栓撞断，只是拿钩子捅进门上的洞里把门栓顶开。
梦很容易在醒来后变得模糊，趁着现在还有记忆，冉舟回忆刚才和土地神的对话。
其实土地神压根没传达多少信息，不过，它本身存在就是某种信号。
土地神一直在帮村民，冉舟现在觉得自己刚才问的不清晰，应该问是不是土地神在保护村民，“帮”这个字太广泛，帮忙做好事也是帮，帮忙做坏事也是帮。
后面他问是不是土地神让村民把畸形儿扔到井里，虽然没听到土地神的正面回答，但土地神那一声长吁，听着有些尖锐，不像认同。
假如不是土地神干的，又会是谁？难道大水井下面还被镇压了一个邪神？
想不到更多可能，冉舟把这个列为备选项。
随后他转回注意力，问坐在床沿的□□：“你刚才听见什么？”
“你跟念咒似的，口音很含糊，现在想来，就像你自己的嘴没动，但是有个声音从你嘴里发出来，跟你说话，我没见过这种架势，所以也不知道你是在通灵。”
“原来如此。”
冉舟打量了他一会儿，□□浑身胖得比较均匀，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油腻，尤其是现在委委屈屈的样子，跟个孩子似的，不会引起反感。
冉舟突然仔细看他并非对他出现了奇怪的非分之想，而是产生了怀疑。
□□的样子和昨天似乎有所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一种微妙的直觉。
而这两天□□唯一比他多接触的应该就是那口井。
大水井确实有问题。
过了一会儿，□□见他没事，也没什么话好聊，回了隔壁。
到下午三点半以后，冉舟准备去村民家里问问，看能不能继续挖出新信息，夏颖找上门来，沉着脸，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
“李恒被蛇咬了。”
冉舟按夏颖说得在村子里找到李恒时，周围已经站了很多人。
罗梦宇把这件事告诉了二郎，二郎打着赤膊地跑来，抓着锄头，看上去刚从田地里回来，浑身是汗。
李恒躺在地上，龇着牙，脸上痛苦和恐惧交杂，呼吸比较急促。刘雨瑕半蹲在他旁边，辅助他放轻呼吸，免得加速血液循环。
罗梦宇这时候特仗义，趴下去吸李恒脑袋上的血洞。
二郎检查了李恒的状况和一旁被弄死的蛇，确认了这是毒蛇后，他让玩家在原地等待，不要挪动，他去蛇婆婆那里拿草药。
李恒的眼神有些崩溃，但是他想活，只能按照刘雨瑕说的做。
冉舟问夏颖：“怎么回事？”
夏颖说：“李恒跟罗梦宇也是准备继续搜集情报，结果准备进村民家门的时候没注意门上有一条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咬了他的头顶。罗梦宇拿刀把蛇砍死了问村民怎么办，村民说蛇婆婆有办法，但他跑去找了，压根没见到蛇婆婆，他只好又跑去找二郎。我在路上撞见他，于是来通知一下你们，看有没有人有办法。”
办法是有的。
夏颖默契地没有点破。
不是谁都有勇气把求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尤其是在副本里，这种你和其他人根本不熟的地方，危机发生前你和对方是队友，危机发生后，你就是一次性工具人。
“他没有治愈药水？”□□疑惑地问。
夏颖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没有，或许有，但不想浪费，想看草药有没有效果。”
“可是他不像有治愈药水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赵玲开口：“正好试试蛇婆婆的草药有没有效果。”
众人沉默，也没有反驳。
很快，二郎带着神水和草药回来，那是一团黑漆漆的叶子，被男人晒黑的手捏在掌心，因汗水浸润而变得软塌塌。
二郎将神水递给罗梦宇，草药敷在李恒受伤的头上，手掌在他头顶用力按下，过了几秒才移开，草药在力的作用下吸附在李恒头顶，看着就像鼓起一个大包。
李恒喝了神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呼吸渐渐平缓。
二郎皱着眉头，单手叉腰，抹了把汗，“药来得有点晚，能不能让他恢复，就看他的命了。”
“竟然真有用？”
赵玲眼中爆发出精光，立刻来到二郎面前，央求道：“要不你多拿几份神水和草药来，免得下次我们又被蛇咬，还找不到蛇婆婆。”
“是啊，”罗梦宇在一旁帮腔，“我们对这些蛇不如你们熟悉，也不懂怎么防备，您就帮帮忙，再给我们准备一份。”
二郎为难地看着他们，踌躇了一会儿，说：“行吧，我再去找蛇婆婆要两份。”
见他答应，好几个玩家都跟着松了口气。
冉舟站在角落默默数着玩家人数，扭头对夏颖说：“今天好像一直没看到葛如松，你见过他吗？”
夏颖摇头，说：“等会儿我用天赋看看他的死活。”
“他多半还活着，这个副本就这么点地方，要是死了应该很快会被人发现。”
夏颖猜测：“难道他的能力也是隐身？”
不太像。
冉舟在脑海中否定了这个猜测，随后想起了什么，对夏颖说：“能否请你帮个忙？”
“要是能帮上的话，我肯定帮。”夏颖说。
冉舟低声说：“我想请你看看大水井下面有没有活物。”
夏颖神色似有明悟，“走。”
两人转身朝大圆塔走去。四点钟，太阳还挂得很高，但屋檐的影子被拉长了，两人沿着阴影处前进，微风拂动发丝，室外不再像之前那样闷热。
到了大圆塔，里面依旧看不到人。
初来乍到不觉得，现在再看也有些奇怪，按理说村民这么尊敬土地神，应该时常来塔内清扫、祭拜才对，可是塔里总是冷冷清清，除了蛇婆婆和负责交接的二郎，谁都不来。
跨进门槛内，冉舟对夏颖做了个手势，“请。”
夏颖重重点头，迈出两步，开启天赋【热感应】，朝水井看去。不自觉地，她又皱起眉，往前挪了两步。
“水井太厚了，站在这里看不见任何东西，我靠近点确认一下。”
“记得不要靠太近，要是听到不寻常的声音，赶紧退回来。”
“我会的。”
这一回冉舟没有像之前那样大胆，也开启了天赋，帮夏颖盯着水井旁边的动静。
大圆塔内静悄悄的，屋檐上一只乌鸫扯着嗓子喊了两声，风吹草动，这些都十分自然。随着夏颖靠近，若有似无的婴儿哭声出现了，在空荡荡的水井内产生了回声。
夏颖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往后退，一直到能看见冉舟才停下脚步。
“里面有一团不是很大的热源，温度也不高，比人体略低。”
夏颖肯定用过很多次天赋，她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问题，也就是说，水井下没有人类，至少没有正常认知里的人类。
倒是可能有蛇。
冉舟想了想，觉得这事也好理解，村民把畸形儿投进阴暗潮湿的水井里，蛇察觉里面有食物来源，自然愿意在这里面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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