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人一蛇紧张对视的氛围中，麻绳重新垂了下来。
同时出现的，还有顺着井壁滴答落下，在水中砸出小气泡的黑色液体。
借着巨蛇身上的光可以看到，那些液体进入水中后扩散成圈，又迅速消失不见。
那些液体让巨蛇不适地扭动身体，离冉舟更近，它缓缓将沉重、粗壮的尾巴缠绕在冉舟腿上，让他动弹不得。
冉舟把双手举得更高，“我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我这就走。如果你是小黄，应该听得懂我说的话吧。小黄？”
蛇金色的竖瞳眨了一下，湿漉漉的信子差点舔到他脸上。
冉舟缓缓放下双手，“你真的听得懂。”
巨蛇甩动尾巴尖，脑袋小幅度摇晃，看起来颇为放松。
“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冉舟看着它头上的断角，而不是直视它的眼睛，“你吃过婴儿或者人吗？如果没有，麻烦你吐两次信子。”
蛇定定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通人性的一幕只是错觉。
随后，它依然什么都没做。
“是你吃了婴儿的尸体。为什么，你面对我明明没有攻击性，蛇不是只吃死物。”
这个问题巨蛇无法回答，懒洋洋地爬回中央，缩成一团，虽然身影占了很大一块，但莫名有种受伤感。
冉舟没有过多停留，抓住上升的麻绳，学罗梦宇挽了一圈，轻轻给了个力，提示上面的人准备好了。很快，上面开始发力，将他拉回正常的地方。
回到地面，冉舟如获新生般，虽然巨蛇没有任何攻击意图，但光是那么巨大的体型就让他无法自控地陷入恐惧。
□□把人拖上来后，问：“怎么这么久才上来，不是没有东西吗？”
他平缓心情后，对围观的众人说：“罗梦宇上来后，下面出现一条金色巨蛇，可能有六七米长，身体有我脑袋那么粗。”
罗梦宇纳闷：“怎么我一走就有了，不喜欢我？”
他的话把几个女孩逗笑，夏颖弯了嘴角，随即正色道：“那它对你？”
冉舟道：“它应该是在井上的光源完全消失后才会出现，也就是大圆塔内没有直射光线的时候。它没有伤害我，还告诉我井下的婴儿尸体是被它吃了，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吃掉那些尸体，但它态度很友好，我猜它就是我们要找的小黄。”
在场人的眼神一愣，随即狂喜，“那就是说，我们找到三个目标之一了！”
张彩当即转身，“我去找刘雨瑕，等会儿我们再下去一趟。”
很快张彩找来了刘雨瑕，两个人一起下井，过了大概三分钟，绳子把两人拉起来，张彩神采奕奕，刘雨瑕脸色平静。
“找到答案了吗？”□□急切地问。
刘雨瑕迟疑地看着她，“找到了，但是……它的愿望很奇怪。”
“什么？”
“它让我们想办法结束……在井里的‘祭祀’。”
祭祀……
夏颖问：“你确定一条蛇能传达这么多信息？”
刘雨瑕点头：“内容我很确定，我问了两遍，它传达给我的信息没有出现变化。”
“这条蛇活了很久，换成普通蛇早就死了。不知道你们下去注意到没有，那条蛇头上有断裂的角的痕迹。”
刘雨瑕和张彩都看到了，刘雨瑕甚至还摸了一把。
冉舟告诉众人他在铜钟上的发现，众人茫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声音沉甸甸的，继续道：“有角的蛇，可能并不是真正的蛇，而是传说中的蛟，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伪龙。”
“怎么变成玄幻了？”罗梦宇眉毛拧成毛毛虫，张着嘴，神情很搞笑。
“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玄幻，土地神，你忘记了？”冉舟看着他们惊讶或紧张的脸色，微微一笑，“别因为习惯了土地神、财神出现在日常生活里，就忘记那些神明也是玄学的一部分。”
很多人进庙拜土地、观音、财神、月老，也不算信仰者，只把她们当做祈福的工具神。
被冉舟一提醒，其他人才想起，“还真是，土地神好像是道教的神吧？”
“不知道啊，应该是吧。”
“道教在古代辉煌过一段时间，那时候，连皇帝都被传说诱惑，希望炼成仙丹，长生不老。”
冉舟说着，敲了敲那口铜钟。众人已经从铜钟下离开，闻言，刚获得线索的喜悦被莫名的恐惧压抑住。
长生不老。
在这种古老、封闭、思维狭隘的小村子里，有人怀着和帝王一样的梦想。
“会是蛇婆婆的孩子吗？”
冉舟和罗梦宇下井时，□□和张彩、夏颖闲聊，已经得知夏颖看到的巨大怪物，“蛇婆婆有条件精神控制村民，看村民对她孩子那么谨慎，说不定她为了复活孩子，把孩子做成了怪物。”
“有这个可能。”夏颖和张彩认同他的观点。
见有人认可自己，□□自信起来，以拳砸手，“那么，剥皮女鬼应该就是祭祀的牺牲品了，她被蛇婆婆害死，应该对蛇婆婆怨气很大，冉舟说过她想杀谁，但是话没说完，我认为她想杀的就是蛇婆婆。”
罗梦宇还是不理解，双手抱头，思考得很痛苦，“话说这村子里哪有祭祀的情况？这里的村民到底是不是正常人？”
冉舟道：“得去问问村民知不知道祭祀这回事。”
被打湿的鞋面在闷热的空气中逐渐干燥，黑色长裤上还残留一丝潮湿感。众人往大圆塔外走去，太阳照耀下，脑袋再次变得晕乎乎。
“你怎么了？”走在最后的□□注意到他不太对劲，关切地问。
“可能是轻微中暑。”冉舟接受了他递来的手臂，“不是大事，我们就从这附近开始问，住在附近的人知道的可能更多一点。”
靠近大圆塔住的是女人，外侧是男人。这些人觉得男人更容易问出答案，于是敲响了男人这边的门。
很快村民为他们打开了门，黑发带着细密的汗珠，手指脏兮兮的，眼中茫然，说着方言。
“莫事？”
“我想问一下关于大圆塔的事，你知不知道有人在那边做什么？”
“莫子事？不晓得。”男人的语气更加疑惑，眼神时不时瞥向沉默的大圆塔，“我除了土地神生日的时候搞哈祭拜，一般都不去那边。”
“生日是什么时候？你们怎么祭拜的？”罗梦宇追问。
“每年农历四月份和十月份，另外这个月马上会有一次，是土地神成神的日子。”
“什么？”夏颖急忙问，“是哪一天？”
男人低着头，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今天是初八，十四号祭拜，还有六天。”
罗梦宇低声咒骂了一句。
“那不就是我们在副本里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最后一天肯定有大活儿，搞不好咱都得死。”
“啥？”男人显然听不懂场外用语，不过最后那句话让他眼神一暗，“什么死不死的，你们外地人怎么这么讲话。”
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门，往屋里退去，再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没法，只好敲下一个人的门，刚敲两下，有个那人从村子外一路跑回来，脸色煞白，沿路大喊：“不好了，鸟屎拉我手上了！不好了，鸟屎拉我手上了！”
这莫名其妙的一幕让众人定在原地。
张彩眼疾手快，抓了那人一把。
那人跑远后，张彩纳闷，“我去过不少地方，虽然有些地方确实有些莫名其妙的忌讳，可从来没听说过被鸟屎滴在手上就要死要活的。”
冉舟的头不再那么晕，说：“跟上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已经跑的没影，极具穿透力的嗓门儿却一点不小，他们寻着那道声音，轻易地找到聚在一起的人群。
被围观的男人活像马上要被拉去刑场一样难看，围观人群窃窃私语，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在安慰他，“不用担心，去庙里拜一拜，然后大家帮你杀了那只鸟，你会好好的。”
这么说来，冉舟从没在村子里听见过鸟鸣，也没见过其他动物。
只有蛇。
只能有蛇。
如此单一。
就像村民被操控的思想一样。
他站在人群后方，眼中承载着宁静无光的黑。
村民是被控制的怪物。
“我会帮你的。”
他跟着村民重复了一句，吓坏了身边的□□和夏颖。
夏颖低声问：“你没事吧，怎么跟被洗脑了一样，不要吓我们啊！”
“我没事。”冉舟没有转过头，而是找准机会加入村民的队伍，跟着抄起农具的村民一起朝那个男人所指的鸟存在的方向而去。
村民好似接纳了他，没有对他的加入提出疑问，甚至有人往他手里递了一把斧头。
给他斧头的村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把那只鸟栖息的树砍断，让它不能再到村子附近来，那样村子就不会出现诅咒。”
张彩摸了一下他的背，回头对其他人说：“他确实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罗梦宇倒是想到一种可能，摸着下巴，“他这是要混入敌营。”
村民不愿意对外人说出关于祭祀的事，那对加入他们的人也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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