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舟站在女巫附近,仰头查看高墙外是否有泥土生物翻墙。
他看了许久,直到脖子都酸了,才收回视线。
它们没有像在之前那个庙宇外面一样不停试探,而是消失不见,不知道是躲在门外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是已经离开。
他站在原地数在场人数。
童燕没有来,庄栋说游云卿和余心馨进去检查这里的情况,理论上这里应该有九个人。
然而实际上眼前只有八个人。
他皱眉,问庄栋:“有谁没过来吗?”
“哦,可能有。”庄栋迟疑地说,“一个叫李三妍的女生,在投反对票的时候举过手,后面大家决定出来时她也很犹豫。不过我没有实际看到,不知道她是落在最后被怪物吞了还是压根没出门。”
在崔侠的痛呼声中,冉舟找到一处木架子搭成的高台,爬上高处,在黑暗中寻找刚才他们待的庙宇。
然而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那个庙宇的火光,消失了。
正常情况下,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不足以让那堆柴火熄灭。
很明显,那个女生已经遭遇了不测。
如果当时能解释得更详细,说不定她会跟上来……
怀着一丝“我可能害了她”的愧疚,冉舟爬下高台,来到崔侠身边,查看这个幸存者的情况。祭司也蹲在一旁,说服崔侠不用治愈药水。
“你想,这才一天不到,要是今天就把药水用了,之后再遇到危险心里都没底。”
崔侠到底年轻,被他这么一说,茫然不知所措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祭司说的确实是对他好,强效治愈药剂能让身体快速恢复原状,崔侠完全可以遇到危险时再用,不过代价就是在这之前,他需要一直忍受疼痛。
在祭祀的持续劝告下,崔侠面色凝重地点头,“疼就疼吧,总比死了好。”
“祭司。”冉舟叫了他一声,“我有话跟你说。”
冉舟会把祭司叫过去,这在女巫看来是件十分稀奇的事。
“什么事?”祭司走过去。
“你是个聪明人,所以这件事我只对你说。”冉舟视线落在祭祀的银发上。
祭司察觉他要说的是件糟糕的事,瞥一眼其他人,往旁边走了两步。
“说吧。”
“你知道在前一座庙宇,我进去看了那个雕像,那东西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冉舟捂着心口,能感受到强烈的敲击,令他头脑发昏。
也有可能是SAN值下降太快的副作用。
他刚才查看任务目标是否依旧泛红时又检查了一遍SAN值,八十整,不上不下的数字。
如果只是这样,冉舟还不至于感到问题严峻。
真正的问题是……
“污染,疯狂,崇拜与恐惧。”他说,“明明知道那座雕像很危险,我却产生过触摸它的想法,这很奇怪。”
“你怀疑他在你心里下了暗示?”
冉舟深深吸了口气,“这么说也差不多,一个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暗示。”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拯救你?那不可能。”
“不用。”
冉舟能感觉到那异样的吸引,他竟然有些想要返回刚才那座庙宇,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不可以那么做。但理智能持续多久?
“我不是来祈求拯救的,我只是想说……”他停顿了一番,说出那个艰难的决定,“……要是我失控了,不用管我。或者当我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全的时候,杀了我。”
他知道,别人不一定能下手,但祭司可以。
祭司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我会注意。”
得了保证,冉舟放下心来。
他们回到队伍中,正巧这时进庙宇内探索的余心馨和游云卿也走出来,手上提着两个人,正是把他们带到此处的矮子和瘦高个。
“这两个家伙在里面鬼鬼祟祟的,被我们抓住了。”
“本来我们还想抓另外两个,结果那两个更机灵,不知道走哪儿跑掉了。”
两个人眼珠一转,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
矮子顺从地跪倒在地。
“嗯,各位有话好好说,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祭司斜睨着说话的矮子,“你们之前骗我的事,我还记着呢。”
崔侠没说话,但用右手把那大刀立起来,插.进地面,冷冷地看着他们。
“不关我们的事啊!”矮子哭嚎,“那地图不是我们给的,是那张胖子给的,他家在我们四家人里头一直是老大,用假地图骗人这事儿,也是他家想出来的主意。”
冉舟踢了一脚他的后腰,“说说你们的情况。”
矮子这才竹筒倒豆子,把一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说给众人听了。
西南楚州有四个大家族,虽然现在是从商,可往回倒一百年,这四个都是当地鼎鼎有名的官宦人家。敦实,也就是矮子口中的张胖子,家里是盐运使。其他三个,分别是知县、县丞、教谕。四个家族联络起来,狼狈为奸,吃了不少民脂民膏。
可是后来,随着国势剧变,民生凋敝,甚至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胁,四人便心生退意,准备找些退路。
知县提议去洋人的国家,教谕提议找个偏僻地方,命人修筑一件与世隔绝的大宅。县丞身份低微,未敢吱声。而盐运使对他们的提议不置可否,而是说,他有一项更好的提议,能让大家安安心心继续当官,不用担心变故。
他说,因为运盐事务,他在西南这块地来来回回跑过不少趟。有一两回,他听到有人说起当地的故事。
据说有个农夫在干活时断了一条腿,成了家里的累赘,家里又穷得很,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养他,他便拜别妻儿和母亲,没有带任何粮食,拖着瘸腿,独自进入附近山林,消失不见。妻子、母亲都知道他是去自我了断,垂泪月余,只有年幼的孩子不懂事,家里人不想告诉孩子残酷的真相,便谎称父亲去外地治伤去了。
过了大约三个月,妻子和母亲已经接受他离开的事实,只是赶上秋收,家里的地没有人帮忙照看,同乡欺负她孤儿寡母,趁夜偷偷割她家的稻穗。妻子和母亲只好轮流看守、收割,而孩子负责做饭。
那天中午,孩子迟迟不来送饭,妻子担心孩子出事,急忙跑回家,走进屋,却听见孩子笑嘻嘻的,在和谁说话,那声音听起来竟然像丈夫!妻子骇然,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丈夫,他的瘸腿本来已经歪歪扭扭,脚掌无法完全着地,现在却好端端地落在地上。
妻子怀疑这是个冒充丈夫的陌生人,急忙上前保护孩子,那人却叫出她的名字,还说出一些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妻子又惊又喜,这确实是丈夫,可是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丈夫便告诉他,他在山里本来已经躺下准备等死,却有一个奇遇,救了他的命。
他遇见一个奇怪的男人,那张脸就像是他自己,朝某个方向走去。他大着胆子跟上那人,来到一座庙内,偷看到那人朝一个怪模怪样的雕像一番跪拜,献上一只很肥的烤山鸡做祭品,随后便高高兴兴离开。
农夫出来没有带粮食,当时正饿得不行,等那人走了,他立即朝山鸡扑过去。可就在他刚撕下一只鸡腿时,他面前的雕像开始蠕动,张开长满獠牙的口器。
农夫吓得瘫倒在地,叼着鸡腿,四肢并用爬向门外。好在那雕像没有针对他,他顺利爬了出来。安全后,他很快有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既然都要死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这“活神仙”能不能帮他治好这条瘸腿。
他设下陷阱抓住一只山鸡,弄死后提到庙里,学着那人的样子一番跪拜,再说出自己的愿望,请“活神仙”帮忙。
他成功了。虽然他也不知道“活神仙”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腿确实一天比一天好。只不过从那天起,他就在山里迷了路,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离开山林。
妻子泪流满面,告诉他已经过去四个月了。
盐运使说到这里,其他人急忙问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事,盐运使则淡淡一笑,告诉三人,先把故事听完。
自从农夫回来后家里就安静了不少,妻子很高兴。但农夫身上却有一些让她感到恐怖的变化。
农夫再也不碰火。以前他还会在妻子做饭的时候帮忙添柴,可现在他压根不进灶房。这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有时他会用一种垂涎的眼神看着家里人,就像是看到肥猪。每天夜里,妻子睡在丈夫身边,总会听到嗡嗡的动静,像是有东西藏在床板里。妻子怀疑有虫子在木板里做窝,可是她掀开床板,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段时间,村子里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被野兽咬死的,尸体乱七八糟,不成人形。这没什么,往年冬天也会死人。
只要丈夫安全回家,妻子可以对这些变化视而不见。
但隆冬腊月,孩子和丈夫在家里玩耍,她在灶房做饭,突然,她听见孩子的尖叫和哭声,她跑去查看,那场面让她浑身冰凉,血液都被恐惧冻结。
丈夫咬了孩子的脸颊一口,伤口深可见骨。她急忙将孩子抱在怀里端详,伤口处不知为何有一条灰白色、棉线似的小虫子在蠕动。
盐运使说到这里,停下喝了口茶。另外三人面面相觑,却也逐渐明白盐运使的意思,当面讨论起来。
“我看那回来的农夫,多半是虫子变的。”
“不仅如此,他还要吃人。”
县丞小心翼翼地问:“张大人,您跟我们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已经有线索了?”
“没错!”盐运使赞许地看向他,随即转头看向知县,“这农夫,和那片山林的所在位置,我都已经查明了,就在你所辖区域内。”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知县站起来恭维盐运使,“既然在下官辖区内,那下官必然竭力相助,即日起彻查真相。”
盐运使摆手,“不用了,我的人已经去查了。你们猜,除了这个故事,我还调查到什么?”
教谕笑道:“张大人,您快说吧,别吊我们胃口了。”
这话有奉承意味,很得盐运使的心,他便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尽数收敛,面无表情地说:“那故事中的农夫一家,在我的属下前去查看时,家中只剩满屋灰色虫子。尤其是床铺上,已经成了虫子窝。”
有一点吓人吧w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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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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