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状态极差,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但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和喘息声,脚步却无法停下。
透过扭曲的枝杈,他看到了正在挣扎的余心馨和游云卿。
余心馨背靠着焦黑的树干,脸色苍白,手中火焰变得微弱,显然已近力竭。
游云卿情况更糟,原本该用右手持枪,此时右手却已经脱臼,改用左手。在她眼中,挣扎和绝望交替浮现。
虫子不紧不慢地滑向她们,口器开合,仿佛在笑。
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杀死她们。
可是他能如何阻止?
冉舟几乎是凭借本能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或许……再次尝试那不知所谓的“守门人”身份?
他大喊:“停下!”
他的声音在紧张与颤抖中变形。
为了阻拦大虫子前进,他扑到了大虫子苍白肥硕的身侧,当他的双手不小心触碰到那冰冷、滑腻、无数细小蠕虫依附的体表,一瞬间,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席卷而来,右眼的剧痛爆炸般扩散至整个头颅,几乎要撕裂他的意识。
【SAN值:39】
SAN值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急剧跌落。
大虫子的动作顿住了。它庞大的身躯缓缓扭动,那四对鼓胀的复眼转向冉舟,冰冷的视线聚焦在这个它未曾过多在意的渺小生物身上。
它的口器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咕噜声,但这一次,那空灵的语调里掺杂了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人,僭越……”
它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寒意。
一直蜷缩在腹部的苍白节肢猛地抬起,并非攻击远处的余心馨和游云卿,而是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扫向紧贴其身的冉舟!
冉舟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节肢重重地击打在他的胸口。
“咳!”
剧痛传来,他冉舟感觉肋骨仿佛瞬间断裂了数根,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砸飞出去,后背猛烈地撞在一棵扭曲的树干上,才软软滑落在地。
他在原地蜷缩起来,喉头几次攒动,嘴里带着明显的铁锈味。
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眼前阵阵发黑,右眼的幻痛和胸口的钝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让他昏厥过去。面具没有滑落,依旧保护着他,让大虫子感受不到他的恐惧和绝望。
【SAN值:32】
理智在崩溃的边缘摇曳,视野中的森林开始扭曲变形,树木仿佛变成了蠕动的内脏,地面的阴影如同活物般流淌。耳边响起模仿者僵硬刺耳的“呵呵”笑声,却又听不真切,只是加剧着灵魂深处的战栗。
【SAN值:29】
他哆嗦着取出装载了强效精神稳定剂的复制卡,取出药剂,仰头猛灌。他管不了那么多,保住当下最重要。
他勉强抬起头。
那巨大的苍白虫子依旧“注视”着他。
它没有继续攻击,也没有再去理会趁机相互搀扶着踉跄后退的余心馨和游云卿。
或许是古神的规则在起作用,它最终没有选择彻底毁灭他,只是口器开合,粘液滴落,缓慢吐出警告的话语。
“汝之职责……并非……庇护饵料……”
“明日……将祭品带到……我面前来……”
它留下这句话,庞大的身躯便缓缓转向,不再理会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冉舟,带着漠然、蔑视,蠕动着,重新没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森林远处,依旧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和偶尔响起的绝望呼喊。
冉舟纵容自己躺在冰冷粘腻的地上,大口喘气。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肋间的剧痛。右眼的疼痛稍减,但低SAN值带来的耳鸣仍在持续。
活下来了。
他成功保护了同伴。
“哈、哈、哈。”
他像疯了一样低笑出声,直到惊魂未定的余心馨和游云卿过来检查他的状况。
游云卿勉强支撑着脱臼的手臂,脸上毫无血色,笑容惨淡。
在她身侧,余心馨的声音颤抖着,手中一丝微弱到不如蜡烛的火苗照亮了他惨白的脸和嘴角的血迹。
“冉舟,你还好吗?”
冉舟依旧是那副不怕死的淡然。
“活着呢。”
游云卿蹲下身,用左手艰难地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眉头紧锁,“肋骨可能断了,内伤也不轻。你刚才……”
她想问为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们看到了冉舟扑上去,也听到了那怪物似乎在与他对峙,她们在考虑冉舟走了歪路的可能性。
冉舟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不会……背叛同伴……”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视线扫过她们惊惶却幸存的脸。
缓过来后,他向二人解释了被大虫子认定为新的守门人的经历。
游云卿眼神微妙。
守门人的身份,似乎是一把双刃剑,在带来危险的同时,也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妙的、与虎谋皮的“特权”。
只是下一次,他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夜色在断断续续的哀嚎中缓慢流逝。
冉舟浑身是伤,靠着树休息,在诡异幻听中半昏半醒。
余心馨和游云卿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就近设置了陷阱,藏在树上躲避泥人。
夜晚湿冷,冉舟总觉得脚很痛。
那双脚好像不是他的,而是别的什么生物构成的,只是暂时安装在他身上。如果没有双脚,他是不是会变得和泥人一样“自由”?
不死……
那种状态,能不能帮到眼下的玩家呢?
大概二十秒,他为自己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震撼了,脸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头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天快亮时,灰白的光线透过扭曲的枝桠,勉强照亮了这片狼藉的林地。
森林深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重的、不祥的寂静。
冉舟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从湿润的泥土上爬起来,身上沾满泥泞。
雾还未升起,视野范围内,除了余心馨和游云卿只有一个人。
崔侠脸上、身上新增了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眼神有种弑杀过度的凶悍,手里紧握着不再锋利的屠刀,身上的衣服被污血和黏液浸透。
看他双手齐全,应肯定已经用过强效治愈药水了。
肋间的剧痛让冉舟脸色发白,望向崔侠的眼神格外悲悯。
昨天晚上,他们还有九个人。
余心馨不确定道:“应该还有人活着……吧?”
游云卿说:“往前面走走,说不定能看到其他人。”
夜里,游云卿撕下衣物布料,余心馨帮她做了固定,此时她的伤势比之前好了一点,但到底不如没受伤的时候有精神。
众人寻找了一会儿,在靠近溪流的岸边找到祭司和女巫,此外再没有更多人。
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终于还是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现在怎么办?”游云卿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那大虫子……它最后跟你说了什么?”
她的目光锐利地投向冉舟,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一丝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冉舟身上。
冉舟靠在潮湿冰冷的树干上,右眼的幻痛和胸口的钝痛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他深吸一口气遏制疼痛,艰难地开口,重复了那怪物的警告:“它说……我的职责不是庇护‘饵料’……”
这个词让在场除他之外的所有人脸色都更加难看。
“它命令我……明天,也就是今天,必须把‘祭品’带到它面前去。”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果然还是逃不开当祭品的命运吗?”崔侠声音沉重。
余心馨语气里则充满了绝望的愤懑:“该死的,我们就是被扔进来喂这些恶心的臭虫的‘饵料’!”
“守门人’的真正职责,就是为它,或者为它背后的‘古神’,筛选或呈上祭品。”无论在场的人愿不愿意听,冉舟都要说出自己的推论,“但既然现在的守门人是我,我一定会尽可能降低伤亡。”
“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是,”女巫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中间出了一个……暂时的‘自己人’?而这个‘自己人’的任务,是把我们喂给那个怪物?”
女巫的目光复杂地看向冉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无法掩饰的疑虑和恐惧。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崔侠下意识握紧了屠刀,身体微微绷紧,余心馨不自然往后退。
冉舟看着他们眼中升起的隔阂与戒备,只能苦笑。
“我说过……我不会背叛同伴。”他重复着昨夜的话,眼神扫过每一张惊疑不定的脸,“如果我想那么做,昨晚我就不必冲出来,看着你们被它杀死,我更能得到‘信任’,不是吗?”
他的话让紧张的空气略微一滞。
“那你打算怎么做?”游云卿冷静地追问,“它要求你带去祭品。如果做不到,它恐怕不会放过你。而如果我们谁都不去……激怒了它,我们可能全都活不成。”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顺从,意味着要亲手将同伴推向死亡;反抗,可能立刻招致毁灭。
大虫子展现出的压倒性力量,让他们毫无胜算,更别说创造出它的古神。
冉舟闭上眼睛,额角渗出冷汗。
几分钟后,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锐利的光,“我们必须利用规则!它遵守某种‘规则’,这就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它认定我是‘守门人’,命令我呈上‘祭品’。但‘祭品’是什么?怎么呈上?或许……这里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你的意思是?”余心馨追问。
“比如,‘祭品’是否必须是我们中的活人?能否用别的东西替代?比如……那些模仿者的尸体?或者森林里别的什么东西?”冉舟喘息着说出自己的想法,“又或者,‘呈上’的方式是否有讲究?它没有指定具体时间、地点,只说了‘带到它面前’……”
“风险太大了!”崔侠说,“如果它觉得你在耍它,你瞬间就会完蛋。”
“可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冉舟反问道,声音因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反抗,我们所有人都会死,顺从,除我之外的人都会死,不如赌一把,赌那怪物基于它的规则,会给我尝试‘提交祭品’的机会。”
祭司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比我想的还要更加滥好人。”
明明他可以选择不把真相说出来,只要在某些时候“巧妙”地坑别人一把,就能成功活过四天,可他没有这么做。
冉舟轻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看向其他人:“我们需要计划。首先,必须想办法找到那只大虫子,或者等它来找我们。其次,要准备好‘替代品’。最后……”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极其凝重。
“如果最后真的无法避免。”他的声音干涩,“我们需要决定……由谁去。”
最后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没有人说话,沉重的呼吸声在灰白的晨光中清晰可闻。
游云卿站起身:“先想办法处理伤势,收集一切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她看了一眼冉舟,“你的伤最重,尽量别动。崔侠,我们去找找周围有没有能用的……尸体。”
崔侠沉默地点点头,拎着卷刃的刀站了起来。
高温天气上班真难受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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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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