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高铁站的玻璃穹顶洒落，将地面映得发亮，站内人流穿梭，满是广播声、行李箱滚轮声、孩童的嬉闹声。
顾风靠在检票口附近的立柱旁，一身简洁的黑色休闲装，衬得身形修长。他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没睡好，但神色平静。
见林芝走过来，他直起身，微微颔首：“早。”
林芝打了个哈欠，随手将一张车票递给他：“票订好了，走吧。”
两人过了安检，顺着人流登上高铁，车厢内冷气充足，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地照进来，找到了座位。
很快，目标出现了。
一位穿着奢侈品牌套装的女人牵着个小男孩走进车厢。
女人妆容精致，手上的钻戒闪闪发亮，而小男孩则抱着一盒价格不菲的进口巧克力，一边走一边啃。
两人的座位就在林芝和顾风后面。
“妈妈，我要坐靠窗的位置！”男孩嚷嚷着。
“好好好，都依你。”女人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手机屏幕亮起，顾风的消息弹出：
【是后面这个小孩吧？】
林芝指尖轻敲：【是。】
顾风继续发来信息：【这是去隔壁市的高铁，大概两小时不到就到站，你打算怎么做？】
林芝瞥了眼后排正闹腾的小男孩，淡定回复：【一会儿下车的时候跟在后面，拔两根头发就行。】
顾风微微点头，又发来一条：【可以，那我拍几张照片。】
林芝挑眉，冲他竖起大拇指，用口型道：“上道。”
林芝：【你怎么知道我也需要照片？】
顾风：【猜的。你要DNA不就是抓私生子？那多点视听资料、电子数据总是好的。】
林芝看完消息，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没再回复。
林芝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绿意盎然的田野和远处起伏的山峦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鲜活。
她很少有机会这样接触大自然，此刻竟有种难得的松弛感。
林芝忽然想去山野里撒欢狂奔。
车厢里洋溢着周末出游的欢快氛围。前排的小情侣头靠着头分享同一副耳机，过道那边一家三口正在分食一盒洗好的草莓。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暖融融地落在林芝的手背上。她忽然意识到，加上上辈子，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旅游过。
转头看向身旁的顾风，他正专注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由于反光，林芝看不到照片的具体内容，顾风的侧脸在阳光下轮廓分明，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
察觉到林芝的视线，顾风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林芝收回目光，"就是觉得以后可以去山里躺着。"
顾风赞同道："我喜欢爬山，高山、雪山，无人区的山，我想征服这世界上所有的山，然后再用滑翔翼从山上跳下来。"
顾风的目光投向窗外飞掠而过的山峦轮廓，眼底浮现出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山是有呼吸的。"顾风继续道，"当你站在雪线以上，看着云海在脚下翻涌，那一刻，你会觉得连时间都是静止的。"
"最刺激的不是登顶的瞬间，"他转头看向林芝，瞳孔因为兴奋微微扩大，"而是系好滑翔翼站在悬崖边的那一刻。你知道接下来要么飞起来，要么摔得粉身碎骨，这种把命交给自然的感觉……很让人兴奋。"
林芝听完顾风的话："滑翔翼？"
顾风点头，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几张照片递给她："嗯，之前在国外玩的。"
林芝见顾风将手机递给她之前，飞快地划了几下屏幕，像是在把一组照片隐藏。
每个人都有**，林芝没有多问，只是接过顾风的手机，看他指着的照片。
照片里的顾风站在雪山之巅，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和绵延的云海。
他穿着专业的飞行装备，护目镜推在额头上，嘴角挂着肆意的笑。
另一张则是他驾驶赛车在沙漠公路飞驰的画面，车身扬起一片沙尘，充满野性的张力。
林芝盯着照片，眸子里映着屏幕的光，亮得惊人："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些好玩的东西？"
顾风挑眉："你不知道？"
他收回手机，略带调侃地问："那你以前都在玩什么？"
林芝想了想："我在玩代码。"
顾风低笑："代码好玩，这些也好玩。"
他语气带上几分认真："以后可以带你玩。"
林芝没说话，但目光仍停留在顾风手机屏幕上，手指划着不同的照片，眼底闪过一丝向往。
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只是两个普通的大学生，趁着周末出来散心，林芝轻轻靠在座椅上，心想偶尔这样也不错。
可很快，后面传来的一阵动静，让林芝原本放松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她身后传来“咚咚咚”的闷响，那个熊孩子正用脚一下一下踢着她的座椅靠背，力道不小，震到了她的后背。
她转过头，目光冷冷地盯过去。
小男孩原本踢得正欢，冷不丁对上她的视线，动作一僵，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然而，这种安静只维持了不到三分钟。
“妈妈！我要吃那个！”小男孩又开始闹腾，这次甚至故意提高音量，一边叫嚷一边变本加厉地踹座椅。
更过分的是，他伸手去抓林芝的头发，细小的手指揪住几缕发丝用力拉扯。
而他的妈妈，那位一身名牌、妆容精致的女人，不仅没有制止，反而笑眯眯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水果，语气宠溺：“哎哟，咱们家小宝吃得真干净！真活泼可爱~”
小孩持续叫嚷，哇哇哇的声音吵得人莫名烦躁。
车厢内的氛围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周围的乘客纷纷皱眉，有人小声抱怨，但又怕惹上麻烦，只能忍气吞声。
林芝闭了闭眼，将手机还给了顾风，深吸一口气。
下一秒。
“吵死了！！！”她猛地提高音量，声音炸雷般在车厢内炸开。
一瞬间，整个车厢安静得落针可闻。前排的小情侣被吓得一激灵，转头看过来，男生愣了两秒，随即冲林芝竖起大拇指。
那位妈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林芝在说她的孩子。
她反应过来，不甘示弱地回呛：“小孩子说说话怎么了？我们也是买了票的，话都不让说吗？！”
林芝"蹭"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她一把夺过小男孩手里啃了一半的水果，"啪"地摔在地上，抬脚狠狠碾了两下，果肉顿时在地上糊成一滩烂泥。
还没等母子俩反应过来，她揪住小男孩的额发，直接把他整张脸按在座椅靠背上，正是刚才被他踢得咚咚响的位置。
"喜欢吃？"林芝抓着他的头发在靠背上反复摩擦。
"喜欢踢？"布料摩擦着小孩涨红的脸，"那就继续吃啊！踢啊！拽头发啊！"
小男孩终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你干什么？！"他妈妈尖叫着扑上来，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乱了，"他一个小孩懂什么！不就踢了你椅子拽你头发吗？！你信不信我让厉……"
她突然噎住似的顿了顿，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拐了个弯："......你要是伤了他，我要、要你好看！"
她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林芝："你这种女人以后怎么当妈妈！脾气这么臭！跟小孩子计较，真是不懂事！"
林芝松开手，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摔回座椅上，林芝冷冷地看了那女人一眼：“我不当妈也不生小孩，你这小孩管不了以后进了监狱有的是人管教。”
小孩儿的哭嚎声响彻整个车厢："我要让爸爸教训你！爸爸说了，你这种穷人不配跟我说话！"
"啪！"
林芝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力道不重，但足够让小男孩瞬间噤声。
她顺手将从男孩头上拽下的几根头发递给顾风，顾风默契地接过，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密封袋，将头发妥善收好。
顾风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对母子，语气冷淡："正常人家里的小孩，没这么没家教的一直叫嚷的，你真是他妈妈？我看你像人贩子，要不我叫警察来查一查。"
"你、你胡说什么！"女人脸色骤变，声音陡然拔高，但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她想起厉云龙的警告，在陆如萱签字之前，绝不能节外生枝。
这也是她和小阳被送出京华的原因，需要等一切平息后，她们才能回去，在高铁上和这两个硬茬起冲突对她来说并不好。
毕竟厉云龙是她的金主，金主的话还是要听的。
她强压怒火，从名牌包里掏出一叠现金，语气勉强放软："我……我们家确实不是普通人家庭。这样吧，这些钱给你们，你们下一站下车，这事就算了。我儿子在家就喜欢踢东西、抓东西，我也管不住……"
顾风打量了下这个女人，顺手拍了那个女人和孩子几张照片："你确实不太像人。要不你买点老鼠药吃吃？吃下去要是死了，就证明你是老鼠。"
车厢里瞬间爆发出几声压抑的笑声。
乘务员匆匆赶来，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芝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我觉得这对母子很可疑，建议报警查一查。"
"不报警！不用报警！"那女人猛地站起身，制止道，"就是小孩子在车上吵闹而已，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就好！"
乘务员狐疑地打量着她："真的？"
"真的真的！"女人连连点头，随即转向林芝，压低声音，"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林芝往后一靠，懒洋洋地说："很简单，你和你儿子用能让整个车厢都听见的音量，公开道歉。"
女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对不起！"女人脸色难看，咬着牙站起来，硬着头皮提高音量，"我儿子不该踢椅子、抓别人头发......"
林芝挑眉："声音太小，听不见。"
女人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喊了出来："对不起！是我没管教好孩子！"
车厢里的乘客纷纷转头，有人惊讶，有人偷笑，还有人悄悄举起手机录像。
他扭着身子死活不肯开口，女人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威胁："不道歉爸爸就不要你了！以后什么玩具都不给你买！也不给你买吃的了！别给我碍事！"
小男孩被吓住，抽抽搭搭地对着车厢喊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敢了。"
林芝点点头，对那女人说："到站之前，我不想再听到一声尖叫，或者感受到一次踢椅子的动静。"
她晃了晃手机："否则，我立刻报警。"
女人铁青着脸点头，拽着儿子回到座位。接下来的路程里，她死死捂着儿子的嘴，任凭小男孩如何踢打咬她都不敢松手。
女人暗道倒霉，今天出了京华遇到这两个硬茬，都怪厉云龙不给她搞个专车接送，还定什么高铁票？！高铁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坐的吗？难怪遇到这么多事儿逼。
她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暗想等熬过这段时间，非得让厉云龙给她们母子买套新别墅、再配个保姆不可，她一个人带孩子容易吗？
很快，整个车厢安静又祥和地到站了。
到站后，那对母子一溜烟地钻出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出站口跑，生怕林芝和顾风再找她们麻烦。
林芝和顾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顾风拿出手机，对着母子俩的背影拍了几张清晰的照片，尤其是那孩子的正脸和女人的衣着特征，全部存档备份。
系统乖顺地提示，因为阻止车厢吵闹噪音，又到账了100功德，最近到账零零碎碎的功德较多，眼看着就又要再次升级了。看到功德和账户余额不断增长，林芝有了一种满足感。
"之后什么打算？"顾风收起手机，问道。
林芝伸了个懒腰："来都来了，直接在这里把DNA检测做了吧。"
她看了眼时间："结果出来还得等一会儿，正好去吃个饭。"
她冲顾风扬了扬下巴："说好要请你的，想吃什么？"
*
顾风推荐的火锅店坐落在湖畔，木质结构的露台延伸至水边，傍晚的夕阳将湖面染成金红色，微风拂过，泛起细碎的波纹，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偶有水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涟漪。
热气腾腾的铜锅摆在桌上，红油翻滚，香气四溢。林芝夹起一片毛肚涮了涮，鲜嫩爽脆，蘸上特制酱料，味道确实不错。她眯起眼，难得放松地呼了口气："选得挺好。"
顾风轻笑，给她倒了杯冰镇酸梅汤："以前来这边竞赛时发现的。"
“竞赛？什么竞赛？”
“计算机系时常有些竞赛和考试，你以后说不定也会参加。”
“嗯，再说吧。”
吃到一半，林芝起身去洗手间，回来时无意间瞥见顾风手机屏幕，粉色的论坛界面格外显眼。她挑眉："你也玩论坛？"
顾风锁屏的动作顿了一下，坦然道："嗯，偶尔看看。"
林芝来了兴趣，也掏出手机登录论坛。首页仍旧飘着几个关于她的热帖，标题一个比一个离谱：【惊！林芝曾被厉寒殇包养实锤】【扒一扒某女的豪门恩怨】……
她嗤笑一声，晃了晃手机："你看了这些？"
顾风慢条斯理地涮着羊肉："看了。不过别人说的我不太信。"
"之前不是问过你么？"他语气平静，"你说你是厉寒殇祖宗。"
林芝托着下巴，突然笑了："其实吧……"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湖面："'那个我'可能真的被包养过。"
筷子在顾风指间微微一顿。
"不过。"林芝转回头，"那个我已经死了。"
湖风突然大了起来，吹散了蒸腾的热气。顾风沉默片刻，将涮好的羊肉夹进她碗里："现在的你，看起来活得不错。"
不知为何，顾风想起了在萧子豪手机里看到的那个林芝。
林芝咧嘴一笑，虎牙闪着寒光："那当然，其实很简单，被逼疯就好了，世界都会友好起来。"
顾风闻言，轻笑一声："巧了，我家里人也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林芝挑眉，举起玻璃杯："那恭喜我们，都解锁了真正的人生。"
"叮。"的一声，冰镇的酸梅汤撞在一起，杯壁凝结的水珠簌簌滚落。
暮色渐沉，湖面倒映着最后一缕霞光，顾风的目光落在林芝身上，她随意扎起的马尾散了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颈侧，火锅的热气熏得她眼尾微微发红，衬得那双眼睛显出几分生动的柔软。
"林芝。"他突然开口，"我觉得我们好像挺合适。"
林芝正埋头捞虾滑，头也不抬："嗯哼？"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顾风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吃什么，"要不我们谈恋爱吧。"
林芝夹着地虾滑掉回锅里，她缓缓抬头，眯着眼打量他："我不讨厌你，你长得也还行。不过正如我刚刚说的，我有病，没什么对人的感情。"
她托着下巴，语气轻佻："或许等哪天有生理需求了，我会考虑包养个男大学生，就像厉寒殇包养从前的'我'一样。"
顾风闻言，二话不说拿起手机。
林芝的手机震动，通知弹出：【顾风】向您转账100000元。
"我也是男大。"顾风认真道，"我倒贴，咱们试试？"
林芝微愣。
这个操作莫名熟悉，直接打钱，干脆利落，像极了论坛里那个总是无条件支持她的【国色天香】。
她盯着顾风看了许久："你让我考虑几天再给你答复。"
鬼使神差地，林芝拿起手机，给【国色天香】发去消息。
【君临天下】：在吗？我好像不该处成朋友的，我那个男大学生要跟我谈恋爱，怎么办？
顾风的手机是静音，他此刻也拿起了手机，看到了那条消息。
他皱了皱眉头。
【国色天香】：你不是离异带俩娃的男人吗？
火锅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蒸腾，服务员贴心地过来询问要不要再加水，林芝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顾风看向林芝，他才刚说，就收到这条消息。
林芝也擅长计算机，并且和自己相处成了朋友。
这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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