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
“啾啾!”
什么东西在叫?
诺休皱着眉,勉强撑起沉重的眼皮。
一个圆滚滚的漆黑“汤圆”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时发出小小的鸣叫。
瞳孔缓缓对焦,诺休才看清面前飞来飞去的小黑鸟。
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眼瞳却鲜艳如血,宛若上好的红瑰玉。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它背部扑棱扑棱的六只羽翼。
六只?
诺休想了老半天都想不出自然界有哪种鸟长六只翅膀。
一般来说,哨兵向导们在觉醒后,能用精神力在现实中凝结而成一种动物或植物,也就是“精神体”。
其形态参考自然界生物。
诺休松开枪抬手,小黑鸟立刻扑扇着翅膀落在他掌心,亲昵地蹭他的手指。
原本死水无波的精神力泛起涟漪,颤动,扩大,最后和掌心的鸟链接在一起。
只有精神体才能和自己主人的精神力进行链接。
诺休调整了下坐姿,靠近打量它,小黑鸟眨巴着眼睛和他对视。
六翼……诺休想起自己翻到过的资料。在目前已知的所有骇种中,有一类骇种被称作“六翼神使”,其典型形态就是长有六只半黑半白的羽翼。
这类骇种常年生活在第二禁猎区深处,几百年来出现在人类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不外乎都是一场灾难
因此也被称为“第二天灾”。
考虑到自己的特殊体质,诺休不得不怀疑他的精神体会“变异”。
不过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额头渐渐开始发烫,好不容易对焦的瞳孔又再次涣散,伤口在隐隐作痛,迟来多年的“觉醒热”亟待爆发。
正常情况下来说,哨兵向导们是先经历觉醒热再拥有精神体,和精神体完成链接。但他是先受能核刺激,精神体出现后再经历觉醒热。
如果再在禁猎区待下去,很难说他的精神体不会受他影响。毕竟哨向和精神体之间通常感官共享。
随手抹掉眼睛上的血,诺休捂着伤口,五指支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如果可以,真想给自己一枪来保持清醒。他自嘲地想。
小黑鸟围着他转悠几圈,落到肩膀上啄了啄他的耳朵,“啾啾”声里不乏担忧。
诺休揉了揉它的脑袋:“我没事,你安静点就好。”
所幸离开禁猎区的路上没再遇到骇种,当头顶拉开璀璨星幕,黑夜取代白昼时,他总算远离了那片雪松林。
远处的越野车旁亮起点点火光,诺休眯起眼,望见倚在车旁的唐。
唐原本正咬着烟出神,一回头,登时瞪大了眼,烟掉下来差点烫到自己的大腿。
“我去,搞这么狼狈——诶诶?!”
立在肩上的小鸟无声无息往下掉,诺休心跳漏了一拍,猛地半跪下去把精神体重新捞回怀中。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么跪下去自己也没立稳,整个人都半陷进雪里,冰雪渗进伤口,冷得他一哆嗦。
就着这个姿势低下头,诺休用额头贴了贴小黑鸟。
和他烫得不相上下。
诺休朝唐招了招手,示意对方先把他扶上车。
白灯破开黑暗,越野车在苍茫大地上行驶,这片雪地是如此诡异,明明天空繁星如昼,大地却映射不出一丝光,仿佛都被厚雪尽数吞没,宛若深渊。
车上有便携式治疗仪,机子吐出一个无菌泡,伸出机械手开始给诺休处理腹部的伤口和其他外伤。
没过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你这是觉醒成功了?可以啊诺休!”唐边开车边从后视镜打量他,尤其是他掌心的精神体,“话说你手上的这是啥?鸟?”
诺休姿态放松地靠着后座,一手找出还没喝完的烧酒,才刚沾个唇就停住了。
“有冰的吗?”他问唐。
唐纳闷:“冰的?你说酒啊?没有,这酒我才刚热好。”
诺休:“那你停车。”
车停下,唐眼睁睁看着他把那瓶酒塞进雪地里,没过一会儿,瓶身就结了层冰霜。
诺休在唐痛心疾首的目光下回到车上,抬头灌了好几口酒,直冻得脖颈都在发寒,他又翻出强行提升精神力的药剂,慢条斯理地给了自己两针,做完这一切,他才把昏迷都小黑鸟搁在颈窝边上。
小黑鸟已经烧糊涂了,乍一贴近诺休冰冷的颈窝就忍不住激灵了下,鸟眼勉力睁开“啾”了几声,很快就循着那点凉意陷入深眠。
唐摸不着头脑,但并不妨碍他看得叹为观止:“这到底啥啊?还有你打药干嘛?”
诺休轻描淡写地抛出炸弹:“我觉醒了,这只鸟,嗯,姑且算鸟吧,就是我的精神体,觉醒热也波及到了它。”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觉醒了,诺休并不希望精神体死亡给自己造成什么不可逆的损伤,只能猛猛打药,毕竟精神体以主人精神力为力量来源,主人的状态非常重要。
唐:“??!”
唐:“不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你的精神体有,有六只翅膀?这是鸟吗?”
显然唐也意识到了问题,从新纪元开初到现在,几百年的历史上从未记载过超出自然界范畴的精神体。
而现在,诺休却切切实实有了一个异于常态的精神体,那这究竟是禁猎区的特殊磁场导致的,还是因为诺休本身的体质?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足以令人心惊肉跳。
诺休望向远方,仿佛透过车窗,望见了自己诡谲险恶的未来。
不过,风险总是和收益成正比,或许这也是命运给他的某种馈赠。
“能觉醒就行。”
正不正常不重要,能不能为我所用才重要。
既然命运已经发牌,即使只有这一张,他也能打出十张的效果。
“去帕里诺学院吧,”诺休抬头告诉唐。
上车的时候他瞥了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天半,从第二禁猎区到帕里诺需要一天,他恐怕只能在路上休息了。
唐皱眉:“你这身体撑得住吗?”
觉醒热期间体温剧烈上升,人会陷入高热和幻觉中,并且往后几天都会有后遗症,绝对是哨兵向导们的一道坎。
“没事。”
诺休淡淡道。
他吃过的苦从来不少,更难的都能硬生生捱过去,何况只是发个烧?
“行,那你睡一会儿吧,醒了再测精神力。”
唐转着方向盘说。
夜间风大,车窗玻璃还漏风,但颈边有个小东西源源不断地发着热,倒也有几分别样的舒服。
诺休头倚着车窗,昏昏沉沉间做了个梦。
声浪从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光怪陆离的碎片。
荒唐而颠倒的色彩扭曲了他的视线,他看不清面前那一张张怪异畸形的脸,耳膜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
有人冰冷地注视着他,问:“想活吗?”
他重重点了点头。
下一秒,手里传来黏腻冰冷的触感,他看见自己满手血迹,再抬头,对上了一个倒在雪里的身躯。
空洞的眼睛在说话:“是你杀了我。”
他咬紧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
于是倒地的人露出森森白牙:“你杀了我,你忘记了吗?”
他发着抖,任由对方从地上爬起,猛地向他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修长冷白的手臂从他身后伸出,环住他向后一拽。
混乱、怪诞的世界如被水涸湿的荒诞色块,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中。
灰蓝色遮蔽了右眼视野,他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身后人铺散开的长发。
他抬起手,那几缕发却滑过指缝,飘向远方。
“我在。”
身后的声音很轻,散在虚空中。
诺休睁开眼。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框洒落,颈边的小黑鸟睡得歪歪扭扭,但温度已经降了下去。
诺休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烧了。
唐倚着后车门在抽烟,脚边已经积了不少烟头,见诺休醒了就捻灭了烟,等刺鼻的烟味散去才打开车门。
“我睡了多久?”
刚醒,诺休声线还有点哑。
“半天吧,车已经开了一半路了。”
他们已经彻底远离第二禁猎区,唐挑的路绕开了城镇,避人耳目且安全。
“测个精神力吧。”
唐从后备箱拿来仪器。
诺休手放在仪器上,集中注意力调动精神力,仪器嗡嗡运作起来。
片刻后,屏幕上弹出来个字母:
F。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
唐目瞪口呆地看着仪器,又看了看诺休:“坏了吧这是?以你的实力怎么可能只有F?!”
精神力等级划分从高到低为SABCDEF,这其中由于F级的下限趋近于普通人,因此F级的精神力通常被戏称为“哨向中的普通级”。
意料之中。
诺休特别淡定地收手,任何事情发生在他身上都不值得惊奇。
然而唐显然没他这样的好心态,直接就陷入了焦虑,眼见当事人根本没当回事后更加烦躁。
诺休安慰他:“没事,总评级又不一定是F。”
帕里诺的等级测评是算综合实力,精神力等级只是一部分。
皇帝不急太监急。
诺休心态非常好,但这可把唐给愁死了。
“你之前把帕里诺那个姓夏的给得罪了,保不准他后面继续给你使绊子,拿精神力等级卡你进学院……”
他还在唠唠叨叨,诺休已经把注意力放回了精神体身上。
六只羽翼乖乖收在背后,诺休两指捏着给它翻了个身,扒开最里边的羽毛。
表面上看六只羽翼都是黑色的,凑近了看才能发现右边三只羽翼最里边却是白色的。
果然,半黑半白,六翼神使。
诺休阖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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