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某一刻,图书馆三楼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鼓槌重重砸在地板上,又在刹那恢复安静。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又重新睡过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年轻人。
静谧无光的单间自习室内,诺休半跪着,单手支地,咬牙咽下嘴里的血腥味。
小黑鸟围着他打转,又因为无计可施而急得“啾啾”叫。
自学了两天,诺休已经能进入自己的脑域中,但每次当他要有所动作时,总会有一股力量从深处闪现,强横地把他往外扫。
诺休深吸一口气站起,所幸腹部的伤并没有因此再次裂开。
回到二楼,诺休垂眼,第无数次翻到“精神图景”原理,指尖停驻在某行文字上:
“精神”指人的意识、思维活动和一般心理状况,涵盖思维、感知、情感和记忆和意愿等等方面。
新世纪之后,人类把能加强、具象化这一切的能力,统称为“精神力”。
精神力外化为“精神体”,精神力内显即为“精神图景”。
按照常理来讲,刚觉醒的哨兵向导和普通人一样,脑域都是完全敞开且“空无一物”的。
可他的脑域里面,却好像已经存在了一些“东西”。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之前精神力为0,连觉醒都做不到,脑域怎么……等等。
诺休指尖一顿,突然转身去到书架旁,翻找起这几天无意阅读过的一份研究论文。
这篇论文是百年前一个学者撰写的,上面首次提到了“精神体精神图景与哨向的共生性”问题。
这位学者认为二者之间的关系并非双向影响,而是单向传导,精神体精神图景是可以摆脱哨向控制的。
由于这个观点实在太惊世骇俗,因此很快就淹没在了学界的质疑声下,最后只能在图书馆角落落灰。
如果说,是脑域里的“东西”影响了他觉醒,甚至是在吸收他的精神力呢?
把他往外推的力量,似乎也是在保护那些“东西”。
诺休边看那篇论文边琢磨着,手指弹钢琴似的轻敲桌面,四五个来回后,他对着小黑鸟道:“你留在自习室。”
权威未必可信,比起在原地打转,他更愿意现在就去实验一下。
离正式开学越来越近,招生期过后,返校生们也越来越多。
春寒料峭,未歇的寒风吹过一地枯枝败叶,诺休裹紧了外衣,低头时把口罩往上提了提。
就那么几秒的功夫,就有人迎了上来:“同学你好!有兴趣加个chat吗?”
“谢谢,但我没带通讯器。”诺休婉拒,脚步一刻不停地往前。
“你是新生吧?你想去哪我可以带你去的!”
诺休冲对方弯了弯眼角,摇头谢绝对方的好意。
时间很紧,往后几天就是开学考,但他还不能完全隐藏精神体,现在花时间社交不是明智之举。
诺休脑里想着事,加上这几天都泡在图书馆研究,感知能力明显下降,也就没注意到刚才那位同学偷偷举起了通讯器。
[#瞧一瞧看一看,新生帅哥/美人来啦#附图.jpg]
——发布于11:21:10分,帕里诺哨向军事学院论坛。
图片上的人身姿挺拔,制服搭在肩上,垂着眼时,眼上痣一闪而过。
屏幕熄灭。
手指摩挲屏幕片刻,黑暗中的人问:“他现在在哪?”
诺休去了通用区。
招生办在检测新生时使用过一套模拟舱,这套装备使用生物电磁共感技术,能够调整电磁场频率,使得模拟仓与生物体内发生共振现象,从而达到模拟精神力调动的效果。
觉醒热的后遗症使他不能百分百调动精神力,但如果借用模拟舱,或许能抵抗脑域中的那股力量。
模拟舱一般在训练时使用,每间训练室都会配备一套。
刷了学生卡成功借到一间,连接好装备,合上舱门,诺休闭上眼。
意识向下疾速坠落,沉进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再度睁开眼,他已经又一次进到了脑域中。
点点微光从他身上散开,又被黑暗吞没,诺休伸出手,不出意外地摸到了一片“屏障”,有力量在抗拒着他的进入。
他眯起眼,精神力聚拢,化作擎天巨刃重重砍向那片“屏障”,只听咔嚓一声,无数细小裂缝蔓延开。
黑暗深处传来不知名的咆哮,更强悍的力量扑面袭来,诺休抬起另一只手,精神力瞬间转化成一面坚固的屏障,挡下那剧烈的冲击。
他抓住机会,挥动巨刃再一次重击“屏障”。
伴随轰隆巨响,四周黑暗迅速扭曲、拆解、轰然坍塌!
不知名的“屏障”在诺休强悍的精神力侵袭之下,如被铁蹄踏平的城池,化作四分五裂的碎片,一座深渊巨口出现在脚下,将他整个人向下拽去。
哗啦——
他好像坠入“海”中,海水瞬间淹没感官,诺休猝不及防呛进一大口水。
视野一片血红,猩红的气泡呼噜呼噜上升,诺休屏住呼吸,竭力向上游去。
脚踝处突然被什么滑腻的东西勾住,诺休低头,瞳孔不由一缩。
一只巨型触手,生着密密麻麻的小眼睛,正拽住他的脚踝。
那些眼睛没有眼白,只有空洞的黑,中间嵌着血红的眼珠子,咕噜咕噜转动,最后一齐直勾勾盯住他。
只一眼,污染似的疼痛蒙蔽他的双眼。
“唔。”
有液体从眼角流出,诺休没睁眼都知道那是他的血,那些“东西”仿佛尝到了什么佳肴般窸窸窣窣骚动起来。
诺休忍着痛,精神力在掌心化作匕首,他闭着眼,精准地朝脚踝扎去——扑哧!
有什么东西破开,更浓重的血腥味与恶臭包裹住他,脚踝处的桎梏一松,诺休立刻争分夺秒地向上游。
头顶隐隐约约透出细碎微光,那应该就是海面,诺休奋力伸手一探!
猩红水面伸出一只手,指骨分明,“水滴”从瘦长的淡青色青筋滑落、一片粘腻。
然而下一秒,那只手又哗地消失在了水面。
巨型触手死死缠住腰,将他往下拖去,诺休原本想反击,顿了半秒又卸去力气。他全身上下被触手包裹,那些眼睛一碰到他就咕噜噜转动起来,在他身上钻出一道道细小血口。
群魔乱舞,铺天盖地,兴奋无比。
精神力仿佛被一寸一寸冻结,恍惚间,诺休好像听见尖锐的大笑声从海底传来,他最后一次向海面伸出手——
就在这一瞬间。
前方破开一道璀璨白光,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精神力干净利落将触手碾碎,惨叫传遍四面八方,又逐渐平息。
灰蓝色的发丝宛如海藻般浮涌,携光出现在视野中。
诺休撑开眼皮,注视着那人摧毁一切魑魅魍魉,自上而下向他伸出手。
于是他紧紧攥住了那只冷白的手腕,拢住对方,仿佛对方降落在他怀中。
“你真是……”白叶说不出话,冰蓝的双眸闪动着复杂的情绪,最后却只是敛下眼,“我们先上去。”
温暖的力量包裹住他们,温柔地向上托举。
破开水面,诺休咳嗽几声,才看清眼前场景。
他们悬浮在半空,脚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血色汪洋,乳白色的泡沫勾勒出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随着海面波涛起伏。
“天空”同样是一片海洋,却清澈得不可思议,蔚蓝水面上闪烁着一颗颗星星,银白,金黄,缓缓流淌向远方。
他们身处的中空地带宛若黑色分界线,将两个海面完全分隔开。
白叶垂眼,精神力拂过诺休身上的伤口,那些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诺休比他略高一点,头搁在他肩上,白叶试着退开半步,却被诺休一把揽了回来。
“你说的。”
彼此间距离太近,呼吸仿佛都纠缠到一处。
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额滑到眼皮上,黑痣在浓密的羽睫后若隐若现,诺休注视着怀里的人。
“我们会再见面的。”
白叶和他对视,大概是被他眼中的灼热烫到,忍不住偏开头,诺休却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
“……”
无奈,白叶扭回头,转而抬起手,指腹轻且柔地抹去了那颗痣上的水珠。
“你知道?”白叶问,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深深皱起眉,“你故意的?”
他皱眉的样子真的很生动,诺休心想。
看上去是一双又冷又恹的厌世眼,但眉眼轮廓其实很柔和,抬眼瞪人的时候尤其柔。
“说话。”
白叶冷着脸,伸手掐住诺休的下颔,然而诺休却顺着他的力道,索性把头搁在了他掌心上。
“对啊,”诺休坦然承认,“我赌你不会见死不救。”
从猜测脑域里有东西,从白叶上一次出现在幻境里,或者从更早的数个梦境里,他就确定了这个人对他的重视程度。
“脸可以骗人,但植物神经不会。”
直到现在,他们近距离接触,诺休的心跳已经平复下来,白叶的却依旧在砰砰直跳,手下的脉搏不自然加快。
诺休知道,这是刚被他吓的。
“我们之间有什么连接?”诺休抬眼,缓缓道,“或者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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