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又只剩苏河一人,还有那桶冒着热气的泡面。
她低头望着泡面桶里已经有些发胀的面条,又看了眼紧闭的主卧房门,
方才那点尴尬与莫名的失落,被"果然如此"的自嘲取代。
她耸耸肩,重新抄起叉子,叉起一大坨面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仿佛在跟什么较劲。
窗外梧桐的树影在夜风里轻轻摇曳。
林晚回到书桌前坐下。
冰凉的玻璃杯握在掌心,驱散了一丝没来由的燥热。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的脸,那份关联交易协议再次占据全部视野。
键盘敲击声重新响起,试图将方才厨房门口那短暂的一幕,连同挥之不去的泡面气息,一同隔绝在数据之外。
吃完泡面,苏河把桶丢进自己带来的黑色垃圾袋。
洗碗槽边,林晚的洗洁精瓶子、海绵擦和沥水架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件都像无菌实验室里的标本。
她撇撇嘴角,随便冲了冲叉子,甩了甩水珠,插进窗台的空矿泉水瓶里就算完事。
回到次卧,创作冲动被饥饿与方才的"社交挫败"暂时压制。
她懒得开灯,任由窗外城市的霓虹朦胧地漫进来。
把自己摔进铺着旧床单的硬板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隔壁主卧传来持续的键盘声,规律、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
苏河翻了个身,脸埋进带着淡淡樟脑味的枕头里。那个林晚...真是个怪人。
冷得像冰块,连泡面香气都捂不化。程薇姐?听着像是她朋友?还是律所老板?果然物以类聚。
不过...她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个米白色藤编收纳筐上。
里面整齐码着她散落的几支画笔。林晚收的?什么时候?记得拿颜料时,这人还在擦地。
动作倒挺快,而且...位置放得居然很顺手,就在玄关柜旁,下次拿笔都不用弯腰找了。
苏河心里那点自嘲与较劲,因为这个实用的收纳,莫名消散了些。
她爬起来,赤脚走到藤筐边蹲下。手指拂过藤条的纹理,拿起最常用的扇形笔。
笔杆上还沾着干结的群青,笔毛有点炸开。
她歪头想了想,又轻轻拉开房门一条缝。
玄关没开灯,只有客厅饮水机的指示灯光微弱地亮着。
主卧门缝透出一线光亮,键盘声依旧。
苏河像只猫般溜到客厅,借着微光扫视沙发、茶几、电视柜。
客厅空荡荡的,只有林晚的登机箱和收纳箱立在墙角。茶几光可鉴人。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
她溜回次卧,从画具袋里翻出炭笔和速记纸。
再次溜到客厅,借着饮水机的微光快速勾勒。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
她画得专注又带点偷摸的兴奋。
很快,一个简洁的侧影跃然纸上:挺直的脊背,一丝不苟的发髻,
微微低垂的颈项,还有放在键盘上指节分明的手。
背景是抽象的屏幕方块与数据流动线条。没画脸,只有凝固般的专注氛围。
画完最后一笔,她满意端详片刻。想了想,在背面龙飞凤舞写下几行字,像做贼般踮脚走到主卧门口。
蹲下身,将折好的画纸从门缝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迅速溜回次卧,背抵门板心跳如鼓。捂着嘴无声笑起来。管她呢!画都塞进去了!
想象着林晚发现时的表情——皱眉?疑惑?还是直接当垃圾扔了?苏河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画得畅快。
林晚在协议里发现关键条款表述模糊,正用高亮标注核查。
俯身捡滑落的文件时,眼角瞥见门缝下塞进的纸片。
她动作一顿。捡起文件放回桌面,才走过去拾起那页速记纸。
纸张粗糙,像是速写本撕的。展开。
炭笔速写跃入眼帘。
构图简单,线条却异常生动。画的是某人伏案工作的背影。
挺直的脊背,一丝不苟的发髻,微微低垂的颈项弧度,还有那只放在键盘上的手...即便没画脸,林晚也立刻认出是自己。
画面精准捕捉到那种沉浸在屏幕与数据中的沉静专注,甚至带着微妙的孤独感。
背景是象征工作内容的抽象几何与数据流。
她指尖捏着纸边,一时怔忡
没想到会是这个。谁画的?答案不言而喻。
翻转纸张。
背面,同样炭笔写着:
「画笔谢啦!我煮的面其实超好吃,要试试不?」
字迹潦草,透着孩子气的随意与试探性的讨好。
林晚目光在字句上停留数秒,又转回正面速写。
键盘声不知何时停了。
主卧陷入寂静。她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还有门外次卧彻底安静的声响。
握着速写纸走回书桌,没有立刻坐下。目光再次扫过屏幕上冰冷的文字与数据。
长林科技的迷雾,合伙人的目标,程薇的期待...这些沉重现实,因这张突然闯入的、带着温度的炭笔线条,短暂地模糊了瞬间。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粗糙纸面。
最终,她没扔掉画,也没回应。只是将这页速写轻轻夹进《公司法注释本》里。
重新坐下,指尖落在键盘上。
敲击声再次响起,清脆规律。
只是当目光偶尔扫过那本夹着速写的厚书时,门外那个人的存在,似乎不再仅是混乱气息与专注的打断,而多了层难以言喻的朦胧轮廓。
夜色更深了。
公寓里,两扇紧闭的门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各自运转。
一张小小的炭笔速写,像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虽微,却悄然触碰到冰封的边界。
玄关处那个装着画笔的米白藤筐,在昏暗中静静等待下一次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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