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疾风骤雨般的动静过去后,全场恢复了死寂。
数不清的短箭插在坊内地上门上,放出幽幽冷光。
“好像……停了。”井暄小声说。
“我去看看。”周守立说着走出守护之术的保护结界。
贝慈尔急了:“别出去啊!外面危险!”
井暄跟上去。
“我也去,等等我。”
贝慈尔喊道:“你们这样贸然过去,万一又……”
“你小点声!”赵之旦依然趴着,头也不敢抬,“别再招了什么脏东西来——”
“可……”
“他们自己要去,你有什么办法?我们躲好就行。”
周守立来到坊前,蹲在门外,用手轻轻捏住短箭尾部,想拔出来。
不料箭已插入门中足足几分,轻易拔不出来,足以见得射箭的力度十足大。
“你看出什么了?”井暄来到周守立身边。
“只看出这箭是早年样式,如今已不兴用了。”周守立松开手,指尖拂过冰冷的铁柄,“还知道了一件事——这不是幻象。”
“对啊,不再是幻象,都是实打实的机关暗器。情况不妙啊。”井暄不免担忧起来。
他们身处其中身不由己,放眼看去此处又无水源,难以施展御水之术。
四人之中唯独贝慈尔可以靠着玄术对付一下。该如何应对呢?
“要么直接撤退,要么速战速决找到碎片,只有这两条路了。”周守立说。
“你说的对。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井暄起身,忽然感到异样。
他问:“守立,我们出来时天气如何?”
“天气极好。怎么?”
井暄眯眼望去。
“这会儿却来了乌云。”
周守立一瞧,脸色一沉:“糟了,不是乌云。像是全城的乌鸦都来了吧。”
“乌鸦!怎么回事?”井暄一惊。
那朵“乌云”眨眼间就飞来,停在他们头顶。
几只乌鸦发了疯似的从空中冲下,爆发出刺耳的嘶鸣。
周守立起身一跃,仗着舞剑学来的身形,侧身连续翻滚几圈,躲过了一群乌鸦的尖喙。
乌鸦如同着了魔一般,不顾一切扑向他们,疯狂中没有一丝犹豫。
头几只撞死在门上,溅起无数鲜血,却吓不退前仆后继的乌鸦。
密密麻麻的,天上下起血雨。
一见到血,井暄双脚开始发软,只能靠单手撑在地上。
周守立见状,跑来拉起井暄,带着他几步跑回守护之术的结界。
这么一会儿功夫,院落已染成血红色。
“你们——把乌鸦弄来干什么?”赵之旦急起来一点也不结巴了,“你们不是很厉害吗?快点把它们弄走啊,我不想死!”
周守立放下虚弱的井暄。
“不行,这里没有水,用不出御水之术。”
“哎呀,早说嘛!我来的时候带壶水不就好了?”赵之旦懊悔不已。
“那点水够什么用?”周守立也没心思拌嘴,只回了一句。
现在虽有贝慈尔结界阻挡,但鸦群数目众多,她汗流浃背,看来撑不了多久。
井暄怅然望着外头,心中满是无力感。
要是我能帮上忙就好了,让我顿悟……再顿悟一次好不好?
井暄闭上眼,却丝毫没有反应。
糟了,顿悟不了……也冲不出去……我们就完蛋了。
贝慈尔脸上汗水越来越多,撑起的守护结界不断向内缩小,逼到了众人身边。
“我不明白,这些乌鸦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周守立喃喃。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个!”赵之旦叫起来,“我们应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我不想把命搭在这里。我还没做完,不想走啊……”
“一直叫唤,你怎么不想个办法?”周守立皱眉。
赵之旦一听便说:“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
井暄爬起身问:“什么办法?”
见赵之旦仍吞吞吐吐的,贝慈尔忍不住在运气间隙骂道:“赶紧的!”
赵之旦终于开口:“听闻乌鸦最爱食人血肉。要是我们其中有人以血肉引开多数乌鸦,剩下的人不就得救了吗?”
“不可以!谁去都会没命的!”井暄断然说。
周守立慢慢开口:“只有我了,我去。这里只有我跑得最快。我去引开乌鸦,大家才有活命的机会。”
“守立,别逞强,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井暄死死拉住他的手。
赵之旦对井暄说:“真是感天动地。他都这么说了,我们可不能辜负了他的好心……”
“滚!”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井暄一把推倒。
这一推,赵之旦撞到地上。顿时天摇地动、尘土飞扬。
地面塌陷下去,四人掉入地底之中。
没想到此处另有玄机。
四坊院落地下竟是一个巨大的暗室。
他们落入暗室的地下河中,因而没有大碍。
他们从齐膝河流中站起,见暗室阴暗潮湿,四面墙壁上雕刻了满满的鬼怪小像,十分骇人。
暗室北侧点了长明油灯,由油纸护着,发出微弱的亮光。
井暄终于摆脱了遇血的眩晕感,清醒了大半,擦去脸上的水珠。
耳边传来惊呼。
“碎片?是碎片!”
贝慈尔与赵之旦朝油灯走了两步。
井暄看到一道璀璨的蓝光从那发出。
“没想到,‘玉洱消’的碎片竟藏在隐秘的地下。”井暄自言自语道。
“贝姑娘,还不去拿?”赵之旦提醒。
贝慈尔这才从无比的惊喜中醒来,继续走去。
一道黑影水中闪过,掀倒了她。
“哎呀!”
一条大蛇破水而出,盘起守在油灯前。它足有十米长,鳞片盖在粗壮的身体上。除了一双血红的蛇眼,它竟有人脸,一张嘴吐出信子,似乎在警告众人不要靠近。
这时,地面上盘旋的鸦群又找到了目标,再度聚集起来。它们恶狠狠盯着众人,冲入暗室发起猛烈的袭击。
“救命,不行了!”贝慈尔喊。她已耗尽灵力,保护不了任何人。
“我来!”
井暄使出御水之术,从水中飞出来。
他几次翻滚,挥动衣袖,在手掌间以水化出刀锋,齐刷刷打出去。
密如牛毛的刀锋击退了头一波乌鸦。
乌云间撕开一道口子。
剩余的乌鸦在地面绕行一圈,不再轻举妄动,远远盯着众人。
周守立则一跃跳到大蛇面前。
他垂手,脑海中回想起井暄说过的话。天与水……
一道水流虹吸而来,轻轻滑入他手里,变成一只剑。
剑身刻有密纹,动若水波。
“我来对付你。”周守立抬眼,“想伤我的同伴,先过了我的水纹剑!”
大蛇吐了吐信子,向他扑来。
周守立轻点水面,跃至空中,回身一转,借力挥剑砍向怪蛇的头。
不料大蛇的尾巴从另一侧偷偷刺来。
周守立只好暂缓攻势,偏倚剑气,侧身躲开攻击。
大蛇见得手了,连续发起进攻,粗壮的蛇尾重重砸下来,幸好周守立灵巧地连续躲开。
一片碎石烟尘散去,墙壁上出现几个凹进去的大坑。
“好险,差点……”
周守立吐了一口气,看准蛇头飞去。
那是唯一没有鳞片覆盖的地方,只要打中它的薄弱处,就可以击败——
大蛇的人脸突然诡异一笑,嘴里露出白花花的蛇牙,一道毒液喷出,伴随着绿色的滚烫雾气,直勾勾射向周守立。
井暄忽然出现,挡在周守立前面。
“井暄!”周守立喊道。
井暄放出手中水流,裹上喷来的毒液,弹射回去,正好击中大蛇的双目。
大蛇倒在地上,疯狂扭动身体,冲击着暗室墙壁。
整个地下都在震动,落下不少碎石。
“守立,一起上!”
听见井暄的话,周守立二话不说,凌空飞去。一剑下去,精准砍在大蛇的脸上,削下半个鼻子。
大蛇见不敌两人,灰溜溜地钻进水底,消失不见。
鸦群见大势已去,也失去了进攻的气势,纷纷离去。
“好身手!好配合!”贝慈尔鼓起掌。
赵之旦也看呆了,又喜又怕。
他问:“百闻不如一见,你们用的都是御水之术?”
周守立落下来,手中的剑化水而去。
“是的。”
贝慈尔说:“你们灵力深厚,我实在拜服。幸好有你们出手。”
“要我说,贝姑娘也功不可没。没有她,咱们早就完了。”赵之旦忙称赞。
周守立点头:“这次大家都竭尽全力了。”
井暄见大家都安然无恙,看向北侧明灯。他说:“碎片还在那——贝慈尔,你去拿吧。”
“我?”贝慈尔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得到无上的称赞,“其实我没你们两个厉害,你们更有资格拿。”
“怎么会呢?”井暄摇头。
周守立也说:“去吧,只要最后一起得道升天,我们谁拿都一样。”
贝慈尔点点头,走到灯前。
灯已是多年前的样式,灯座上摆着青铜圆盘,里面放着一枚亮光碎片。
她回头朝同伴一笑,伸手过去。
一时间,她神色一变。
“呃,怎么了?”赵之旦问。
贝慈尔瞪大眼睛,再次伸出手一摸,又碰了空。
“假的!根本没有东西!是谁?”她大叫。
其余人跑上来。
井暄忙说:“别急,上次也是这样,真的碎片在旁边机关里。我们再找找……”
“不。”贝慈尔绝望地说,“不会再有了。”
众目睽睽下,碎片幻化成粉尘,消散在空中。
“没了……”井暄愣住了。
灯座之中竟空无一物。
“这算什么?玩弄我们吗?明明已经到手了。”赵之旦哭丧着脸。
“不对,一定有的。”
井暄不死心,拿起灯四处翻看。这次却不像上一次,连碎片的影子都不见了,旁边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暗室里什么都没有。
这个可怕的事实令人难以接受。
墙壁震动起来。与蛇大战后,久留地下并不安全。
“走吧,别找了。”周守立说。
他们踏水回到地面。
一种莫名古怪的气氛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只剩下无尽的沉默。
他们离开“玉洱消”,回到藏书阁。
极好的阳光落在一排排经书上,岁月静好,却勾不起他们一点笑容。
井暄只觉得好累,一下瘫倒在那。
众人像被抽去了魂魄,瞬间丢失了方向。
周守立这时发现了什么,捡起地上发黄的信纸。
“这是谁的?”
贝慈尔眼也不抬。
“昨晚谁没收拾干净?”
“不是我干的。”赵之旦辩解。
周守立看了片刻,铁青着脸,把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嗯?”井暄看出了周守立脸色不对劲,于是拿起来一瞧。
他脸色也凝重起来。
信纸面上用红笔赫然印着两字:战书。
他们几个围过来查看,打开信纸,上面写道:
奇哉怪哉,你们竟没死,只好先恭喜你们。
真的碎片我已拿走。若想要碎片,今日酉时苍屏塔下一战。
本城主在此恭迎诸位。
巨蟹接好运!接流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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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洱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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