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意不再用藤汁画画，而是用铅笔在笔记本上记录李旧川的动态：
【今天他蹲在藤蔓架下数草籽，监测仪绿灯跳得比平时快。】
笔尖划过纸页，睫毛垂在页面上。
窗外，李旧川正盯着金鱼缸，手指掐算：“金鱼经过第5个气泡，时间流逝的速度应该……”突然抬头，与许意的视线撞在玻璃上。许意慌忙合上本子，轮椅扶手蹭过窗框，发出细微的“吱呀”。
“你在写日记？”李旧川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许意摇头：“随便记些东西。”李旧川的监测仪绿灯莫名闪了一下。
“我能看看吗？”李旧川走近窗边，影子投在许意的笔记本上。许意犹豫片刻，翻开一页。
纸上歪扭的铅笔线条勾勒出李旧川专注的侧脸。
“时间是可以计算的。”李旧川坐在许意床边的椅子上，草稿纸堆在膝盖上，“每颗草籽发芽需要7天，金鱼游一圈是3秒，我的监测仪绿灯亮一次——这些都能换算成时间。”
许意转动椅子，指尖摩挲祖母送的护心符：“但你看——”他抓起铅笔在纸上画流动的曲线，“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数每一粒只会让自己窒息。我画心跳，画草籽生长，画你数金鱼的样子，这些才是时间真正的形状。”
李旧川监测仪绿灯突然急促，许意的心跳也莫名加快，护心符的红绳微微发烫，但两人都没察觉。
李旧川抓起那张画，曲线与心跳符号交错：“可如果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我会害怕。”
“害怕是因为你在‘数’，而不是时间本身。”许意的声音很清晰，“就像我观察你——不是因为你需要被数，而是你存在。”
对话被脚步声打断。
许意奶奶端着中药进来，白发在走廊灯光下泛着银丝：“喝药啦！”她瞪李旧川：“你小子别总算那些吓人的数，来，帮我数药渣有几粒？”
许意母亲也拎着保温盒出现，年糕的甜味飘进病房：“许意，尝尝我买的桂花糕，旧川同学也来一块？”
他们在病房里闲聊，许意和祖母拌嘴。
李旧川安静吃糕，突然就觉得，是挺好的，但心里又觉得……没意思。
李旧川父母已经很久没来了。
夜晚，许意透过窗户看李旧川的背影。那人蜷在病床角落，监测仪绿灯亮得有些孤单。
许意偷偷过去，却惊动了李旧川。
“我每天数草籽、数心跳、数公式，是因为……”李旧川突然开口，声音卡在喉咙里。
“因为害怕消失，对吗？”许意轻声接话，护心符在颈间温热，“我也害怕——怕见不到你，怕画不出你的影子。”
两人沉默片刻。
李旧川笑了一下：“那你画吧，画我数金鱼的样子，画我算公式的样子，画到我们都不需要数时间了。”
许意点头，在笔记本上画两颗心跳符号，用虚线连在一起，声音小心翼翼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好，画到心跳自己织成网。”
日子继续在病房流淌。
许意的笔记本越来越厚，李旧川的草稿纸堆里开始出现歪扭的心跳曲线。家人探望时，奶奶仍念叨“心跳要稳”，许意母亲偷偷把年糕塞进李旧川的抽屉里。
他们不再谈论“共生系统”或“数据补给”，但监测仪绿灯总在对话时同步跳动。
许意画李旧川时，铅笔会不自觉画出两颗连在一起的心；李旧川算公式时，总会留一页空白给许意涂鸦。
普通的日子里，依赖与恐惧在对话与陪伴中溶解。
时间不再是需要数的刻度，而是两人共享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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