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闷热，外面的雨逐渐下大，这些天接连夜里都是雨水。
“天凉了……”
林旭南感慨道。
宋听禾同林呦呦坐在车后座，她扭头看着窗外被模糊掉的风景。
雨水把街道上的灯光璀璨打乱，粘着雨水的花瓣落的沿街都是。
她今天还是太冲动了。
之前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的，无论对方怎么样，都绝对不能生气，动手。
但这些年压抑住的怒火，和每一次的敢怒不敢言，还有次次以学费威胁的殴打。
在这一时刻，就算她再如何想要抑制，也终究阻挡不住内心情感的汹涌。
伤疤好不容易被遗忘，现在被迫强行想起，就开始祭奠着那细细密密渗出来的疼痛。
风打着车窗玻璃。
林呦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听禾的情绪。
“小禾……”
谁也不想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是这样度过的。
林呦呦都不敢想，如果自己生日那一天发生如此多的糟心事，会多委屈难过。
她搂着宋听禾的肩膀，小声安慰。
“没事的，今野哥哥很厉害，他会解决好的。”
“呦呦，我是不是很没用。”
宋听禾眼眶红红地看过来，林呦呦老母亲的心碎了又碎，心疼地安抚着少女的情绪。
“怎么会，我们只是年纪太小了，还没有自理的能力，还没有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
“等长大就好了。”
最后几个字，宋听禾记进了脑海里。
长大就好了。
长大了，就不需要陆今野来替自己收拾这些烂摊子，长大了，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
宋听禾沉默。
回到陆家，陆锴和苏桐早就回来了，他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听见门响，扭头看过来。
“小禾回来了？”
“叔叔阿姨是这样想的，这周六，再给你办十八岁的生日宴？”
“今天要读书也是工作日，我们谁都没空，周六，刚好大家一起休息一下……”
“苏阿姨…”
芒果宋听禾开口，她往前走了几步，“…今野哥哥被我连累了。”
少女内心无比愧疚，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去反抗这一切不公了，但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反抗是需要一些不相干的人替她兜底的。
她不希望陆今野因为自己牵扯进这一系列的破事当中，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力挽回，她只能低头道歉。
“对不起…”
“这有什么？”
苏桐把宋听禾抱在怀里，伸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少女的后背。
“这些事都不是事，小禾，你不用道歉。”
一切安慰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少女曾经的伤痛**裸地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没办法做到真正的视而不见。
甚至连他们都无法忘记，何况是宋听禾。
苏桐看不懂宋武这样社会底层的人，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还有动手的能力，却要颓废，悲天悯人。
为什么要把拳头对向家人，在外面却是软弱无用。
到底是有多狠的心，才舍得把还没成年的女儿想方设法地嫁出去。
宋听禾和长辈寒暄了两句就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头顶的光线，直到眼眶发酸发烫，落下一滴又一滴的泪。
事情还是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可怜人的眼神在看她。
陆今野也是。
[10.9 雨心情很糟糕
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很糟糕，很差劲的十八岁。
任何人出生就觉得自己不平凡，认为自己对社会有用且有一番作为，但如果一个人能推翻掉对自己的信任，觉得自己废物有无用，那这算是真的成长吗？
我终于知道，站在十八岁的开头，放眼望去，我的人生黑茫茫的一片。
这不是步入成年的十八岁，这是无能为力的十八岁。]
日记本合上，宋听禾趴在书桌上，看装饰书桌的沙漏翻转过来，细密的沙子在下面铺了一层又一层。
房间的门被敲响，宋听禾抬头，听见门外飘进来熟悉的男声。
“宋听禾。”
陆今野收回手，把双手背在身后。
今天的事情处理起来不算麻烦，两个人跟去警察局做了份笔录后，宋武没钱赔偿只能拘留。
陆今野开车先去了之前做蛋糕的那家烘焙店，老板准备关门，他花双倍蛋糕的钱，再做了一个小型的蛋糕。
草莓点缀奶油之上，飘来来一股淡淡的香气，
提着蛋糕从烘焙店往别墅赶，陆今野一直关注着手表上的时间。
距离凌晨只剩下半个小时。
从到达院子到最后站在少女卧室的门外，仅仅只花了一分钟。
陆今野全程奔跑过来，敲完门后，胸口还微微上下起伏着。
那过道很安静，所以由室内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便渐渐清晰的在耳边展开。
房门拉开，宋听禾看见出现在眼前的蛋糕，蛋糕被男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掌。
“答应你的，蛋糕。”
陆今野说。
橘黄色的光线落在沾满奶油的蛋糕上，每一个小巧精致的草莓都流转着一点亮光，看着极其有食欲。
幽幽散发出来的甜腻充斥在鼻端。
宋听禾视线慢慢地停留在男人的脸上，对方额前过长的黑色碎发被风吹开，还呈现着一种狂奔而来的状态。
露出来的光洁额头，将整张脸都衬托的轮廓分明，线条流畅漂亮。
光线顺着眼睫抖落在男人那双多情的眼里。
“生日快乐，小禾。”
声音沙哑，却带着点笑意。
宋听禾指尖颤抖的接过蛋糕，她眨眼，眼眶又不知不觉的红了一圈又一圈。
“谢谢。”
在眼泪掉下来的一瞬间，男人将低头翻找的东西举在了眼前。
一个绿色丝绒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条手链。
金色的链条搭配着五朵红色的花朵点缀。
“你戴着会很好看。”
陆今野说。
他将手链从盒子里取出来，仔细地将链条打开，是亲手给宋听禾戴上的。
少女的皮肤白，手腕的位置还有一颗黑痣，戴上手链后的皮肤更加的白。
陆今野很满意地松手，他视线往上抬，和宋听禾泪眼朦胧的双眼撞上。
“怎么又哭了？”
男人轻笑，他抬手，轻轻刮了刮少女的鼻尖。
“都成年了，还这么喜欢哭？”
“大人就不能哭吗？”宋听禾低头将眼泪擦掉，她的脸颊很红，视线错开，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陆今野往后退一步。
“以后发达了，要记得哥哥的好。”
陆今野笑了一声，转身，光线落在他背后。
坠落在四周的是逐渐远去沉稳的脚步声。
将门合上，少女靠在门前，视线落在手链上，那里隐约有些发烫，是陆今野抓过的地方。
蛋糕上，也是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生日快乐。
宋听禾剧烈的心跳声在周围无比清晰，甚至掩盖掉周遭的一切声音。
只有扑通…扑通……
宋听禾不敢让自己多想，但彻夜难眠，让她不得不往某些方面去想。
陆今野是特意卡着点为自己过生日吗？
他是从警察局出来又急匆匆地赶往烘焙店做的蛋糕吗？
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这个荒谬的想法蹦出来的时候，宋听禾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脸颊顺带着耳垂都是一片火烧般的滚烫。
不敢继续想，但却又忍不住去想。
陆今野……会喜欢自己吗？
直到天亮，宋听禾睁开眼睛，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她第一眼先是很认真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链。
手链做工很精细，透出一股奢华高贵。
宋听禾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才从同学的嘴里知道这条手链的价格。
梵克雅宝的五花手链。
四万块。
宋听禾看着同学们偷偷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价格页面。
沉默好久，视线又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大山里的世界，和城市里的世界，在此刻，因为一个礼物有了巨大的差距。
礼物代表的是心意，但在大山里，能接收到的礼物都是几十块钱的，顶了天也是上百的。
宋听禾有想过陆今野送的手链会很贵，可能几千，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送一条四万块钱的手链。
内心震撼的同时，宋听禾飞快地将手链从手腕上摘下来，并且从抽屉里抽出十几张纸，将手链牢牢的包好，塞进了书包的单独隔间。
这个得还给陆今野。
为什么还回去？倒不是因为矫情，装模作样地拒绝，而是宋听禾不喜欢去占别人的便宜。
之前在乡村里生活，任何人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她都会想办法还你对方同等价位的礼物。
这礼物如果收了，下一次陆今野生日，她要拿什么还？
四万块钱，对于一个乡村出生还未出社会的少女来说，犹如天文数字。
下完晚自习回家，别墅里黑漆漆的，宋听禾坐在客厅写作业，顺便等陆今野回来。
临近11点，别墅的门才打开，陆今野裹着满身的疲惫跨进别墅。
他们的项目进入了总决赛，最近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甚至还有可能需要出国去参赛。
每天开会讨论到半夜，第二天清早又要赶往实验室去进行实验。
铁打的人都会觉得累，陆今野的步子有些拖拉。
他先去厨房喝了水，然后扭头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少女，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将水杯放下，走到客厅的沙发前坐下。
“今天怎么在客厅写作业？”
声音才落下，少女转身把书包里用纸包好的东西拿出来递给陆今野。
“这个太贵了…我不能要。”
宋听禾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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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Mimosa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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