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后,将近秋来,无端的起阵阵凉风,吹得人幽凉。
玄中寺坐落在北地石壁山深处,作为千年古刹,常年不与外人通。入山之路险峻,壁立千仞,寒松斜生,远看郁郁沉沉一片苍翠,却非寻常人能至。
一位僧人正在庭前扫洒,白鸽扑腾着羽翼将青阳山的信件送至此处,待那人接至信后,化作袅袅烟云消散在了空中。
这是青阳山才送来的笺言,青阳山不久才遭邪祟攻山,两位真人不知所终,大量修士遭劫,急需玄中寺的大能前去镇魂超度。
同时也希望玄中寺的长老能联合青阳山,找出是何邪祟作乱,稳固天下太平。
那位僧人不敢怠慢,急忙将信件报入明华殿中。
……
明华殿内,金顶开阔,宝华耀眼,莲香阵阵,六位高僧列坐莲台之上,位于其下,一位高僧坐立于穹顶之处,周身散发着烈烈金光,并不睁眼。
缘觉长老微微颔首,他摇摇头念完这一封信后,十分苦闷道:“师祖、各位师兄,如今青阳山遭此大难,我们又该如何立世呢?”
“青阳山是南界第一大派,如今却被邪祟群起而攻之,霄元真人与灵运真人不知所终,常阳真人身受重伤,而继位山朴真人的顾避雪也被姚少卿所杀,这南界众生,可如何稳固?”
一位长老拂过白须,从莲台之上走下:“此事非同小可,我与法清可一同前去超度亡魂。”
法清长老点点头落于殿中,又只听一位敞衣罗汉打扮的长老摇着蒲扇落下莲台:“法清师兄,我还是同你们一起前去,你们毕竟只有两人。”
他回头朝穹顶之上的祖师望了一眼,祖师点点头,声音浑厚如古钟:“你们三人一同前去罢。”
三人并列一排,朝祖师作揖行礼后,便犹如一道风般在殿内消散。
此刻,一个女声又在殿外响起,人未至话音先闻:
“各位长老爷爷,什么时候去救我的爹娘啊?”
周棠喘着气,苍白的脸上染上红晕,她大步跨过层层石梯,却被这明华殿的护法屏障给拦了下来。
一位小沙弥提着扫帚追来:“周施主,未经允许不可擅闯明华殿!”
周棠隔着屏障进不去,只看见殿内香烛兴盛,一朵朵金色的莲影藏在佛龛之中,四处绕着金色与红光。
“我爹娘让我来玄中寺寻一条活路,可我至今不知我家又犯了如何的滔天大罪又应该落的如此下场,还请各位长老能祝我一臂之力,为我解玉溪的百姓报仇!”
“若各位长老不愿,也还请放我出山,我纵是入刀山火海,也要为我的父母讨一个公道!”
缘觉长老叹了一口气:“周棠,你出生之时心脉几乎尽断,父亲鬼郎中刘启世在十六年前……求得莲池千年香火汇聚的重瓣金莲为你续命,不是我们不放你走,你的命数早在十六年前就该绝了……”
“他以重瓣金莲作药引,才续上了你的心脉,你本就是将死之人,你往后就留在玄中寺常伴佛祖罢……”
周棠神色不改:“那死的应当是我。我解玉溪上下的无辜百姓,又有谁问呢?邪祟作乱,玄中寺作为北境第一仙门,也是舍身怕死之徒么?”
缘觉道:“周棠,不是我们不想救,我们已经派人去剑南了,可惜水灾之后便有大疫,解玉溪无一人活口……无人可知你说的那两个邪祟的下落。”
“我并非心甘情愿出家,你们为何又要把我囚在此处,常伴青灯古佛,又可曾问过我愿不愿意?”
“如果你们找不到那两个邪祟的下落,我自会入世为我父母报仇血恨。”
“快放我出去!”
缘觉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玄中寺借出重瓣金莲已是违背天道,若你并非心甘情愿常伴佛祖左右,我不会逼你,可你从此也不可踏入人世一步。”
小沙弥挠挠头,趁此时上前劝她:“周施主,你就别再执着了,俗世过往不可苦恋,此刻踏入空门便可三千烦恼尽断……”
“我不想出家,也不会出家!”一行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她愤恨道,转身离去,独留小沙弥一个人抱着扫帚,望着她的背影懊恼:“哎,真是……”
日影西斜,阳光穿落窗格落入厢房,周棠气鼓鼓擦干了眼泪,想着若玄中寺不放她下山,她一个人就偷偷出去,一想到这,斋饭吃的更加利落了。
……
是夜,天窗之上映着深蓝色的夜幕,点点星辰位列其中,周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去,她想,此时不走,又待何时呢?
就算如今出不去,去探探到底哪处是玄中寺守卫最薄弱的一处也是极好的。
她放下床,简单的收拾了一番,轻轻推开了房门,吹灭了厢房间的火烛,蜡烛一灭,万物归于寂静,只有山中不知日月的蝉鸣声。
庭廊曲折,石墙上凿刻的灯火幽幽在夜风中跳跃,她打了一个寒颤。
她凭着自己的记忆在寺中小心翼翼地行走着,生怕撞见哪位打更的沙弥,在她的回忆之中,石壁山十足的大,客舍、僧屋、藏经阁与庙宇皆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想要出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下山的机会,可以说得上渺茫。不过周棠细想,越是人集中的地方,想必术法越是严密,她静悄悄地蹲在假山后面,朝前张望着。
她思来想去,准备去后山一探究竟。
玄中寺隐没在险峻的石壁山中,登山之路漫漫,下山之路也十分困难,后山在塔林之后,兴许那里无人至。
她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绕过星罗棋布的庙宇,青石板之上的脚步声轻轻,不一会儿就消散在夜枭的尖鸣之中。
这一片山林苍翠,她特意走了一条更加远的路绕过有人守护的塔林,山上的石阶一步步蜿蜒,看不见密林深处到底去向何处。
周棠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沉下心来,踏上了石阶。
石阶之路纵横交错,爬满了绵湿的苔藓,山中萧瑟,还未至秋日,已有大片树木泛黄。
一会儿走上坡,一会儿走下坡,她不敢点火折子,只能顺着这一条在月光照耀之下显得若隐若现的石阶走,只不过没过一会儿,这石阶就断在了她脚下。
这是一条断路,而后面是杂乱无章的丛林,她看不真切,但是她又抬头望了望天,启明星在发光,如果没错的话。
她深呼了一口气,往那条断路后走去,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这一丛草似乎被人踩踏过,顺从的倒在一边,引诱着人往深处走去。
周棠暗自发笑,心道说不定这是哪个小沙弥偷偷溜下山的踩踏出来的痕迹,如今正好是便宜她了。
周棠不敢放松警惕,她的袖口被树枝挂出细丝,好不容易揪断枝条,一只鸟从林叶中穿过,倒是把她吓了一大跳。
不过周棠暗自安慰自己,幸好这里是玄中寺地界,没有什么邪祟作乱,不过是鸟兽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她顺着这条路慢慢走,只见道路越来越开阔,一片群山和漆黑的天幕几乎要隐没在一起,留下分不清的剪影,她猜这片山后是万丈悬崖,否则视野不会如此开阔。
周棠皱皱眉头,强打起精神,琢磨着应当如何下山去。
还未等她继续往山头走,只见一道风刮过,她袖子上似乎沾染了什么东西,她抬手一瞧。
是半截正在燃烧的纸钱灰,边缘处还留着橘红色的痕迹。
她朝那处望去,只见丛林之后似乎燃起了点点火光,再定睛一看,有个白衣人在不远处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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