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你们带不走。”
那声音就像越过人群精准命中林晚和李斯双腿的石头。
打的二人拔腿便跑。
奈何二十金太沉,即便二人抬着,脚下依旧慢了很多。
“找个地方先藏一下歇歇。”李斯带着林晚就要钻进一个僻静巷子。
“不去。”林晚直接回绝。
“闹市之中,即便杀人也有忌惮。”林晚看着李斯。
李斯瞬间心中明了,但他却有自己的盘算。
若是借此将她安顿在某处,一旦被杀,二十金足够自己逃离郢都,带妻儿老小远走高飞。
他不信这天下之大,还能没有立身之处?
至于这笔钱,足以让他在陌生之地打好根基。
“只要足够隐蔽,我定能找人来搭救于你,如若不然,现在就是死路一条。”李斯边跑边说,语速极快。
“不错,到时候即便李大人将追杀之人带来,我也只能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罢了。”林晚面色冷峻,甚至视线都没在李斯身上。
李斯心头发狠,脸上却笑的越发真诚,甚至连他自己都清晰感觉到,那股怒火被强行压下去时,喉头似乎涌起一丝腥甜。
“林姑娘切莫误解,咱们手拿重物,若是不能解决此事,我们恐怕逃不掉。”李斯说的满脸诚恳。
但李斯心中对之前林晚临时将他推出去,被迫透露信息之事,让李斯极为愤怒。
林晚却不为所动,只是视线不断扫视周遭的店铺招牌、行人衣着、巷道岔口甚至阁楼房顶都收进视线。
右手指不自觉的在虚空中划着可能逃生的路线与风险概率。
“这妖女又要掐诀!!!”李斯心中打个冷颤,面上却平静如常。
甚至连李斯自己都清晰的感觉到,已经可以强行压下心中滋生的暴怒。
但眼睛还是忍不住死死盯着林晚正在做妙估的手指。
“李大人所言不无道理,但我方才所说并非空穴来风。”林晚说的好听,可脚下却越来越慢。
李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无丝毫发现,迎面过来之人个个笑容满面,可在自己眼里那都是伪装。
奈何自己无法分辨,只觉人人可疑。
直到瘦高之人再次出现在街头人群之中,李斯心中一沉。
林晚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人,而后视线猛然间盯在李斯脸上。
二人都是聪明人,对视一眼便已猜到对方所想。
“李大人好手段。”
“若有如此手段,还需大用周章?”
林晚与李斯几乎同时开口,针锋相对。
而后两人齐齐停下脚步,若是对方刻意算计,那么此人的目的必然是要拿回方才的二十金。
“先把东西送到,再想应对之法。”说着,李斯脚步加快便要逃离此处。
只是没走几步便看到了那个一身绸衫的富态商人,笑呵呵站在不远处,手里摇着巴掌大的小折扇,满面红光,满脸敦厚。
转身要走,却与林晚撞个正着,再次抬头便见到了之前抱臂冷笑的汉子。
“他们是一伙的!”
李斯又惊又怒,攥着钱袋子的手愈发收紧。
“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当街杀人吧?”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人,林晚声音有些发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皆然。
“此事非同寻常,难说。”李斯给出了最快的猜测。
“毕竟还是楚国的地盘,若在此地明目张胆的杀人,岂不是不把楚国放在眼里?”林晚还是不解。
“楚有三户,屈、景、昭……”其余之言,李斯并未说透,但林晚心中明了。这一次怕是彻底陷入绝境了。
“林姑娘可有家人?”李斯问。
“有,但已多年未曾回去。”林晚说的是自己,也是林碗的记忆,一瞬间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此间事了,回去看看吧。”
“好!”
逐渐被逼到街边的二人已经退伍可退,林晚一手死死抓着腰间的“戏”字牌,却想不出办法。
街上的行人仿佛嗅到危险的兽,下意识绕开这片即将见血的是非地,空出的圈子像一个斗兽场。
随着三人的脚步越来越近,林晚后背顶到墙壁之上,手却伸到了钱袋子里。
“杀不了,伤一个也行。”
林晚心中默念,手中紧紧握着一块金子。
但富态商人的手已伸出,抓向钱袋子。
“我就说这钱你们带不走,还不信!”
说着看向一旁的汉子,眼中颇为得意。
咔嚓!
一声脆响。
一把折扇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这扇子掉地上你们也得死。”声音懒散,似乎颇为不耐。
而后,扇子即将触地的刹那,之前的抱臂汉子刚好将其捏在手里。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跟着松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抱臂汉子的右臂毫无征兆的飞起,像死鸟一样跌落在地,弹了一弹。
而后抱臂汉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眉心处一片血色晕开。
“真是的,掉地上得死,我没说你接住扇子就能活啊!真是让我难办。”这一次声音清晰响亮。
顺着声音来处,众人视线瞬间落在街角一处屋檐之上。
一身紫袍的乐乘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之感。
朝大家摆了摆单手,脸上笑容依旧,像一簇盛开的花。
“啧,别那么敏感,此处乃隐市,杀人越货乃是常态,各位散了吧。”
乐乘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不知他接下来有何动作。
“呦!不走是吧?那看来是在下有不周到之处了。”
说着,乐乘身如大鹏展翅,一朵紫云罩向富态商人。
几声惨叫传出,待紫袍张开,人已化作零件和一滩血水。
血腥味瞬间在街道上弥漫,钻进鼻腔,让林晚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眉头紧皱。
乐乘一见,回身对着准备开溜的瘦高男子,“别走啊,把这里收拾一下,干净点。”
“又不是你娘,殷勤个屁。”瘦高男子极不情愿,但只敢在心中腹诽。
“骂我?”
乐乘折扇一伸,挡住瘦高男子。
瘦高男子面皮抽搐,却不敢答话,之前的从容有礼此刻已荡然无存。
“不就杀你个同伴么?你怎么还不高兴呢?没道理啊!”
乐乘说着,一摊手,满脸无辜。
瘦高男子心中早已将乐乘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一遍,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表情,生怕乐乘一个不高兴让自己步同伴的后尘。
不过乐乘的视线在瘦高男子身上不断打量,“身体倒是不错。”
“把那二十金带上,跟他们走。”乐乘说的突然。
林晚强压下心里的恐惧,余光却从未离开乐乘。
看着被逼迫而来的瘦高男子,李斯后退一步,下意识放开钱袋。
瘦高男子每前跨一步,眼中的怨毒便浓重一分。
林晚奋力将钱袋子往前扔了一小截,警惕的视线在瘦高男子和乐乘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来自人性最真实的恶,是她此时最真实的感受。
瘦高男子盯着林晚,蹲下伸手拿起钱袋子。
那只手瘦骨嶙峋,满是老茧,与男子的面色极不相称。
林晚背靠墙壁,忍不住踮起脚尖,只想离瘦高男子尽量远些。
可视线不敢有丝毫放松,她一直相信魔鬼都在细节之中。
此刻距离又近,若是瘦高男子暴起杀人,必死无疑。
届时,不论乐乘出于何种目的施以援手,一旦失手便是万劫不复,这还是最好的预期。
稍有差池,自己的小命就是那个不可挽回的代价。
这是林晚绝对不能接受的。
可当下逃无可逃,看瘦高男子满手老茧,即便不是武力在身,也绝非常人可比。
距离如此之近,逃生之机几近于无。
林晚面色趋冷,脑中飞速盘算,食指习惯性去推鼻梁上的眼镜,落空后下意识摩挲鼻梁。
见林晚如此神色,瘦高男子心下鄙夷,却不敢有丝毫回头查探的动作。
总觉身后一双眼睛笑吟吟看着自己,稍有不慎便是尸首分离的下场。
“乐公子,这二十金是您的‘戏票’,若是被此等杂鱼脏了手,后天的百花宴,未免太过掉价。”林晚声音不大,但乐乘却听的清清楚楚。
看戏的乐乘单眉一挑,视线转向林晚。
“哦?”
林晚的话显然让乐乘有了兴趣。
“说说看。”
乐乘伸出扇子,示意林晚说话。
“我需要他那双招子,让他带着金子摸到荆墨的院子,顺便帮你洗洗这不长眼的道具,这才配得上你的戏。”林晚语速极快。
“人美心细,难得!”乐乘轻轻鼓掌,对林晚的提议很是认同。
瘦高男子瞪着林晚,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怨毒,却不敢发作。
乐乘接触的女人极多,但敢与他谈交易的女人,林晚是第一个。
可即便如此,与“惊蛰”之名仍旧不符,难不成……
瘦高男子思虑之际,猛然看到林晚手指对着自己轻微晃动,眼神快速扫了自己一眼。
沟通商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当即在心中重重点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而后便看到林晚取下头上簪子,掰成两截,两手分攥,蹲到地上,声如蚊蝇,“我去拖,你们走。”
瘦高男子一愣,“如何信你,啊……你骗老子……”
就在瘦高男子说话愣神的瞬间,林晚手上的两截簪子突然插进他眼窝之中。
惨叫瞬间穿破整条街道,围观之人瞬间惊的后退半步,甚至连乐乘都忍不住点头。
如此精准算计,行动果断,出手狠辣之人,方才有“惊蛰”之姿。
从始至终一旁观看的李斯瞬间坐倒在地,心中怦怦直跳,由衷佩服林晚的狠绝。
这更激起了李斯强烈想要收服林晚的决心,如此智鼠绝不可放过。
倒地哀嚎的瘦高男子忍痛拔掉眼窝里的簪子,凭直觉将簪子扔向林晚。
但毕竟是仓促间有此动作,除了脖子上有一处血痕之外,并无大碍。
“如果你听话,我可以留你一命。”林晚绕着瘦高男子,边走边说。
“听你*,你也配?!”瘦高男子钢牙紧咬,话从齿缝里挤出来,眼中血流如注。
势大力沉,双手挥动间有呜呜之声,显然这一击让瘦高男子彻底疯狂,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吵什么?不就没了一双招子,至于嘛!”乐乘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自在疯,你姥姥!拿命来!”
说完之后,倒地的却是瘦高男子,乐乘一脚踩在他胸口之上。
“你聒噪的样子很吵,我不喜欢。”乐乘此刻面色骤冷。
“你帮我把金子送到地方便可,我会放你回去,乐乘也不会杀你,我保证。”林晚说的极为诚恳。
“好死不如赖活,没了招子总比没命强。”乐乘的话像一记炸弹在瘦高男子心里炸开。
摸索到钱袋子,将之拿起,“谢姑娘不杀之恩,方才鲁莽之事还请莫要放在心上。”
“哼,倒是惜命。”
话落,瘦高男子脸色木然,并无丝毫不适。
唰的一声,折扇打开,乐乘悠然而去。
李斯在前引路,瘦高男子居中,林晚殿后,很快便再次回到荆墨所在小院。
“哎呀,叔叔你受伤了……了呀。”小野奶声奶气的话音中带着着急。
赶紧跑回去端了一小盆水,摇摇晃晃走过来,溅了一脸。
“叔叔你先洗……洗伤口……吧。”
小野拽了拽已放下手中钱袋子的瘦高男子。
慌忙出来的荆墨一把抱起小野,后退几步。
“钱留下,让他走。”
瘦高男子拱了拱手,转身摸着街边墙壁离去,夕阳下竟有些萧索。
“老先生,袋子里有二十金,先生可以需要多少可自取。”林晚开口。
“十金足矣。”说着,荆墨倒出一半,身下交还林晚。
“制作人头难度极高,老朽只能尽力而为。”
“此物关乎我二人生死,还请先生尽力。”
荆墨好似未曾听到,转身回院,却并未关门。
林晚和李斯跟进后,荆墨才说将门关上。
而后两日匆匆而过,只有小野不时出来看看二人。
此间院中灯火通明,叮叮当当伴着窸窸窣窣之声不绝于耳,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分却仍旧不见荆墨现身。
林晚数次想进去看看,却被李斯以此人性情古怪为由拦下。
“小野这孩子许是累了,这几个时辰到时安静……”李斯说着不由想起自己也已多日未曾回家,不免一阵叹息。
林晚却腾的站了起来,几步跨出,推门而入。
却见屋内灯火依旧,地上几只老鼠被拴在木锤之上,不远处一把粟米引的老鼠奋力竭力够探,却始终差一点。
老鼠身后木锤在这一拉一扯之间砸在石墩之上,发出叮叮当当之声。
“这老匹夫,害人性命,损人钱财!”李斯大怒,一脚踢翻跟前木锤。
嘭的一声,一块木板倒下。
乐乘的“人头”滚落出来,血淋淋的没有丝毫的遮掩,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房中二人。
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微笑,优雅至极。
“这老东西,吓我一跳。”李斯上前抱起人头细细查看。
却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入手冰凉,毛发及血液的粘稠感都极其逼真。
“此人技艺之精,果然神鬼莫测。”李斯不由感叹。
“此人到时颇为谨慎。”
听到林晚说话,李斯抱着“人头”靠近。
“既有如此技艺,何必隐姓埋名到此?”林晚颇为疑惑。
“据传此人当初乃是墨家子弟,为我王收服,铸造礼器,随技艺日渐精湛,竟妄议先王,因此获罪潜逃。”
“若是就此获罪,未免儿戏。”林晚疑惑。
“还有传言,说是此人偷师我王医家之秘获罪,被迫逃离。”李斯喃喃追忆。
“医家之秘?”
“不错!但此时一直以来只是传言,并未证实,现在他已逃离此处,此等隐秘之事,恐怕再难打探。”
“这么拿出去可不行,最好有个木盒。”说着李斯把人头交到林晚手中,在屋内找寻。
而后便在墙角看到一个,李斯略一比量,大小适中,林晚将“人头”放入,刚好合适。
木盒左侧刻:“迫不得已,切勿找寻。”
木盒右侧刻:“此处不宜久立。”末尾刻痕极深。
“这老先生,把一切都算计到了,甚至包括装人头的盒子恐怕也是提前准备好的。”林晚闻着人头散发出的比前几日更浓郁的血腥味,皱眉推测。
“走吧,老先生摆明了不想趟浑水,倒是不必强求。”
说着林晚提起木盒,推门来到屋外。
却见墙壁之上一排红字极其醒目——杀人者!林晚、李斯!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惊。
难不成被人跟踪,抑或是……
不等二人细想,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二位取了我一对招子,就这么走了,岂不可惜?”
随后便响起一阵脚步声。
“人数……”
“不少……”
“此时若是出去,定然会被剁成肉酱。”
“若是不出去……”
“也是死。”
“怎么办?”
“回屋里!”
“为什么?”
“荆墨怎么走的,我们就怎么走。”
“你知道他怎么走的?”
林晚摇了摇头,但身体已然转回屋内。
此刻若是门外的瘦高男子带人冲入,二人必死无疑。
几步之遥便可断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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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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