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越到后面越潦草，看着那些难以辨认的笔记，我怎么也无法将它们与冯联系起来。那些扭曲的字迹更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精神病患者的自言自语，句子前后毫无逻辑，只是不停重复一样的词汇，像某种执念缠住了写笔记的人，逼得他不断写下相同的句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抵御什么正在逼近的东西。
教室里的那面破碎的镜子再次浮现在我脑海里。镜面中的裂缝，书架上翻出的怪谈集，冯异常的微笑，还有看过的那部恐怖片。每一件事情仿佛都在交织成一个无法摆脱的网，把我越来越紧地束缚在其中。那些巧合，实在太不真实，却又如此清晰，像是现实和梦境的边界正在模糊，慢慢将我吞噬。
在第一次觉察到冯的异样时，我曾经找过刘和洪燕诉说过自己的怀疑。可他们都觉得那不过是我的压力过大、心情不稳的错觉，觉得我太过入戏，开始把电影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混淆。我还记得和洪燕聊起那时冯的微笑时，她只是靠在床头，头也没抬地玩着手机，语气轻飘飘地反驳道：“你之前不是看那本镜子相关的怪谈集吗？别自己吓自己了。你啊，别读太入戏，太入戏就出不来了。”
“可是你当时不也说过他不太对劲吗？”
“可能是心情不好，比较冷淡吧。他后来不是也挺正常的？”
是的，冯确实沉默了几天，但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容、谈吐，一切都如常。于是我便没有再多想，只是默默观察，没再继续纠结。然而我依然记得那天，从他眼中渗出的寒意，藏在我脊椎的每一寸空隙里。尽管我努力试图让理智压制住本能的警觉，但那种不对劲，一旦感知到，就再也无法回避。
哪怕是今日，在篮球场上与冯交谈时，我也并没有感到特别奇怪的异常。他似乎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喜欢一个人安静看书的少年。偶尔皱眉思考，偶尔低头沉默，我们像往常一样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谈论着书里的摘要。他的语气平和，微笑自然，甚至在那一刻，我开始觉得，也许他当时真的只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而显得有些疲惫，才导致我产生了多余的想法。
然而，正是这种表面上的平静，使我忽略了其中的异样。冯的行为与我记忆中的他几乎一模一样，直到某些瞬间，莫名的感觉才悄然浮现。我和他并不熟，我和他并不亲近，但常常在下课后看到他独自一人静默地待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对着摊开的书籍记录笔记。我们也曾有过几次简短的对话，每当谈论到书籍时，他眼中总有一闪而过的光芒与激，。而今天，他冷漠犀利的语气更像是从高处俯瞰，疏远地评价着那些书中的文字。那种一瞬即逝的不自然感被他的笑容掩过，像是风中掠过的细沙，我没来得及察觉，便已经消散。仿佛什么都没变，仿佛一切都变了。
我喉咙干涩，合上那本书，手指在眉心轻轻揉了揉，试图消散头脑中的沉重与混乱。冯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为何写下这些无法解读的文字？为何偏偏将这本书交到我手里？
无形的力量在驱使我，逼迫我寻找答案。我突然很想看看，那面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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