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我便踏进了哲学教室的里。整个校园还陷在沉睡中,细长的光从推开的门缝里渗出,把黑暗割裂成一片片温吞的灰影。教室里的那面长镜在破碎之后就被当作不安的源头草草处理了。那面教室里的长镜,在破碎之后便被当作不安的源头草草处理。有人说碎镜易招晦气,应当丢弃远离;也有人说“碎碎平安”,留着亦无妨。但最终,它还是因安全隐患被盖上了一块黑布,拖去了哲学教室最阴冷的一隅,贴着墙与柜之间那道细长缝隙里。
那块黑布并不干净,是班委随手从杂物间扯下的旧幕布,带着潮湿发霉的气味,布料边缘已经起毛,缀着些不知名的灰尘与线屑。我俯下身,指尖捏住布角,轻轻一掀,空气中便扬起了细微的尘埃,仿佛剧场尘封的帷幕被人从沉睡中唤醒。
布滑落的瞬间,破碎的镜子也像吐出了一口暗哑的气息。
破碎的镜面斑驳交错,碎裂处泛着隐隐的冷光,倒映出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我”。每一个“我”都被切割成不完整的角度,眼神交错,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屏息凝视,试图从她们之中捕捉哪怕一丝破绽。我挑眉,她们也挑眉;我眨眼,她们也眨眼;没有延迟,也没有滞留,我们就像被精心复制的影子,困在彼此世界的两侧,隔着裂开的玻璃彼此注视、互相试探。
我忽然想起冯。当他站在这里对着这面镜子出神时,是不是也这样盯着镜中的自己?他看着的,是玻璃上的裂纹,还是裂纹里的自己?他靠近镜子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是否也有一瞬间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现实?
我缓缓将手贴近镜面,试图触碰某个真相。而那一刻,镜中的她也将手贴上来,像是比我更早一步等在那一侧,温顺地等待着我的靠近。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沉重而漫长。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在耳膜里一点一点地撞响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没有裂缝中伸出的手指,也没有忽然闪过的异影,镜中人始终安静地模仿着我的一举一动。我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温度,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沉重而漫长。我的心跳在耳膜里一点点撞响,又归于平常。
“嘟嘟—嘟嘟—”
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寂静中炸开,打碎了僵持的沉寂。我猛地一颤,站起身时差点掀翻倾斜的镜子。手机在口袋里振动着,来电界面上闪烁着跳动的兔子头。是洪燕打来的。
“你在哪儿?我找不到你。”她的语气虚弱,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我在教室,怎么了?”我焦急地追问,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了……一直在流血,头好昏,眼前一片模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像是极力忍着疼痛,随时可能昏迷。
我再也顾及不上心中的猜想,匆匆掀起布盖上镜子后便着急地往寝室边赶。
陈旧的木门在身后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切断了所以缝隙。刹那间,残余的晨光被彻底阻断,黑暗重新吞噬了教室,归于沉寂。
然而,黑布之下,仍有人站在原地。
镜面里的倒影并没有散去,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悄然调整视角,紧紧盯着我离去的方向,在幕布下轻声呼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