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春,豫南大地笼罩在一片萧索之中。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缩,山道上散落着破碎的车辙,偶有几只乌鸦发出凄厉的叫声,打破死一般的寂静。岳飞身着粗布长衫,腰间随意挂着一把折扇,与副将王贵等人扮作商队,赶着五辆马车缓缓前行。车辕上褪色的"陈记粮行"幌子在风中摇晃,看似普通的粮车下,却暗藏着裹着油布的火药与箭矢。
半月前,岳飞便听闻虎头山匪寨烧杀抢掠,百姓苦不堪言。然而,在暗中走访时,他却发现诸多蹊跷:被劫的多是富商与官差,穷苦人家反而相安无事;甚至有孩童私下传唱"只抢官家粮,不扰穷苦人"的歌谣。这些细节让岳飞意识到,此事恐怕另有隐情,于是决定亲自探查。
"岳统领,前方就是匪寨哨卡。"王贵压低声音,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岳飞抬眼望去,只见山坳间旌旗招展,数十名土匪手持大刀拦住去路。为首的疤面汉子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凶狠,上下打量着这支商队:"哪来的?留下财货,滚!"
岳飞不慌不忙地掀开马车门帘,露出满车金灿灿的粮袋,脸上堆起商人特有的笑容:"这位大哥,在下从开封运来救济灾民的粮食,还望行个方便。日后若有用得着陈某的地方,定当效劳。"疤面汉子凑近嗅了嗅,突然拔刀抵住岳飞咽喉:"少骗人!这粮袋分明带着陈酒味!"原来,岳飞早命人将烈酒泼在粮袋上,既掩盖火药气味,又埋下火攻的伏笔。
千钧一发之际,寨中传来急促的铜锣声。一名独眼老者骑着快马疾驰而来,大喝一声:"且慢!陈掌柜大名,我家寨主早有耳闻。"他眯起独眼,盯着岳飞腰间若隐若现的青铜短剑,意味深长道:"贵客请入寨一叙。"
踏入山寨,眼前的景象让岳飞心头一震。空地上挤满了面黄肌瘦的老弱妇孺,孩童们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争抢着发黑的窝窝头。角落里,几个土匪正在给受伤的同伴包扎伤口,使用的竟是破旧的粗麻布。议事厅内,虎皮椅上的年轻寨主把玩着匕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陈掌柜做的好买卖,一边贩粮救灾,一边与官府勾结剿匪?"
话音未落,厅外突然传来哭喊。几名土匪正拖拽着一名少女,少女拼命挣扎,发髻散乱,衣衫也被扯破。"住手!"岳飞拍案而起,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上周侗手书的"忠义"二字。寨主瞳孔骤缩,盯着扇面喃喃道:"你是...周侗的弟子?"
原来,这位寨主正是周侗早年救下的猎户之子李猛。三年前,金兵洗劫了他的家乡,父母惨死在金兵刀下,乡亲们流离失所。为了活下去,李猛带着幸存的村民占山为王。起初,他们只劫富济贫,但随着寨中人口增多,粮食短缺,渐渐也做下不少错事。
岳飞长叹一声,道出此行真相:"李兄弟,我知你们多是苦出身。但打家劫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只会让百姓更加痛恨。如今金兵犯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有这身本领,何不改邪归正,与我一同保家卫国?"说着,他解开衣襟,露出后背"尽忠报国"的刺青,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暗红:"这是我娘用朱砂混着艾草刺的。三个月前,我在黄河渡口亲眼看见,金兵把孩子绑在旗杆上练箭...李兄弟,难道我们要让这样的惨剧继续发生?"
李猛猛地捶桌,震得酒碗碎裂:"好!但兄弟们饥肠辘辘,如何投军?"岳飞早有准备,他命人将马车底部夹层打开,里面藏着的不仅有兵器,还有数十袋精米白面。与此同时,他秘密安排的宋军主力已在山下待命,运来大批粮草。
次日清晨,山寨粮仓大开。金黄的粟米倾泻而出时,百姓们跪地痛哭。人群中,一位白发老妇颤巍巍伸手,却只接到几粒谷壳。岳飞默默解下腰间干粮袋,将仅有的两个麦饼塞进老人手中:"老人家,先垫垫肚子。"这一幕被眼尖的土匪看见,有人偷偷抹泪,有人握紧了拳头。
为了彻底消除匪患,岳飞没有简单地收编。他安排专人对这些人进行甄别和训练,将其中身强力壮、真心悔改的编入宋军;年老体弱的则安置在附近村庄,分发农具种子,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李猛因武艺高强、熟悉地形,被任命为先锋官。
半月后,虎头山竖起新旗。三千土匪脱下匪袍,换上宋军衣甲。临行前,李猛抚摸着新领的长枪,望着整装待发的队伍感慨:"岳统领,兄弟们以前抢粮是为了活命,现在才知道,有种活法叫为百姓拼命。"岳飞将青铜短剑递给对方:"此剑随我斩杀过金兵,今日赠予你。记住,剑可杀人,更要护人。"
消息传开,方圆百里百姓奔走相告。当岳飞率军离开时,无数人自发送行。路边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老人们拉着岳飞的手,含泪叮嘱;孩子们举着用野花编成的花环,追着队伍奔跑。一位老秀才挥毫写下对联:"剿匪安民心怀仁德,收众报国志在苍生"。山风卷起墨迹未干的宣纸,远处的山寨废墟上,新搭建的粥棚正升起袅袅炊烟。岳飞回望这一幕,后背的刺青微微发烫——他终于明白,真正的胜仗,不是踏平多少敌营,而是让刀剑开出守护的花,让百姓重燃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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