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荒原上,枯黄的蒿草在风中簌簌发抖,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哀鸣。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两支军队如对峙的巨兽般横亘在广袤的原野上。岳家军的黑底“岳”字旗猎猎作响,枪尖上凝结的晨露在余晖中泛着冷光;杨再兴的部众身着斑驳皮甲,腰间弯刀尚未拭净的血迹与暮色交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岳飞身披玄色软甲,湛卢剑的剑柄在掌心勒出深痕。他望着对面马上那个身姿如苍松般挺拔的身影——杨再兴银枪斜挎,乌骓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枪缨上暗红的血渍在风中微微颤动,那是半年前岳翻牺牲时溅上的。岳家军阵列中传来压抑的啜泣,一名士兵突然挣脱队列,举着长刀嘶吼:“还我岳将军命来!”呼喊声如星火燎原,瞬间点燃了全军的怒火,“报仇”的怒吼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杨再兴却似未听见这滔天恨意,他的银枪突然划出一道冷冽的弧光,枪尖直指岳飞:“岳鹏举!你口口声声保家卫国,可朝廷昏聩至此,你不过是权贵手中的屠刀!”话音未落,牛皋暴喝一声冲出阵前,铁锏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他扭曲的面孔:“竖子休得狡辩!今日便要为岳将军血债血偿!”两骑刚要交锋,却被岳飞的长槊横空拦住。
“且慢!”岳飞翻身下马,解下披风随手抛给亲兵,素甲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他一步步走向杨再兴,每一步都踏碎满地荒草。岳家军屏息凝神,弓弦拉至最满;杨再兴的乌骓马突然人立而起,却被主人死死按住缰绳。“杨将军可知,你杨家满门忠烈?”岳飞的声音突然拔高,惊起远处枯树上的寒鸦,“杨业老令公血战金沙滩,杨六郎镇守三关数十载,他们的英魂若见你在此与同胞兵戎相见,该是何等痛心!”
杨再兴握着枪的指节骤然发白,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老家祖祠里,父亲擦拭杨家将牌位时的呢喃;母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浑浊的眼中满是“莫负祖训”的期许。可现实是朝廷苛捐杂税如猛虎,官逼民反,他才不得不落草为寇。“朝廷何曾把我们当人看?”他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动摇,“那些达官显贵......”
“正因如此,我辈更要扛起责任!”岳飞突然扯开衣襟,“精忠报国”四个刺青在夕阳下狰狞如血,“金兵南下,汴梁城破,徽钦二帝被掳,后宫妃嫔沦为娼妓!你我此刻刀剑相向,便是置万千百姓于水火!”这番话如重锤般砸在杨再兴心头,他恍惚看见边境百姓被金兵铁蹄践踏的惨状,听见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斥候浑身浴血摔下马来:“报!金兵三万已破邓州,见人就杀,见屋便烧......”消息如巨石投入深潭,两军将士同时发出震惊的低呼。岳飞猛地转身,面向岳家军振臂高呼:“兄弟们!是保私仇重要,还是救百姓要紧?”众将士沉默片刻,突然齐声怒吼:“救百姓!”
杨再兴的银枪“当啷”落地,惊起一片尘埃。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岳飞面前,额头重重磕在干裂的土地上:“末将愿追随元帅,抗击金兵!若有二心,天诛地灭!”岳家军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唯有几个与岳翻交好的将领别过脸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暗潮涌动:奸佞与外敌的勾结
临安城的相府内,秦桧把玩着金使送来的玉扳指,听着手下密报,嘴角勾起一抹阴笑。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兽。“立刻派人散布消息,就说岳飞养虎为患。”他展开密信,蘸着朱砂在地图上标注岳家军布防,“告诉金兀术,邓州防线已空,可趁虚而入。”信笺封口时,火漆印上的獬豸神兽狰狞可怖,恰似他扭曲的野心。
皇宫寝殿中,赵构反复摩挲太祖黄袍画像,指尖抚过画像上“杯酒释兵权”的题字。当捷报“岳飞收降杨再兴”呈至案头,他突然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在“岳家军增至五万”的字迹上晕染开来。“武将势大,必生祸端......”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案头秦桧的密奏——“岳飞私蓄死士,意图不轨”的字样被朱砂重重圈起。
宿敌对峙:金兀术的忌惮与阴谋
黄河北岸的金军大营内,金兀术将岳家军收编战报撕得粉碎。“岳飞果然棘手!”他一拳砸在沙盘上,汴梁城的模型应声碎裂,“当年朱仙镇让他侥幸逃脱,这次定要将他困死在郾城!”他展开秦桧密送的地图,手指沿着宋军粮道缓缓移动,“传令下去,截断漕运,再散布‘岳飞克扣军饷’的谣言!”帐外寒风呼啸,吹得“灭宋”军旗猎猎作响,却掩不住他眼底的阴鸷。
襄阳军营内,岳飞正亲自为杨再兴挑选新的枪缨。红色的丝线在他指间翻飞,“这是蜀地进贡的云锦,结实又醒目。”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杨兄弟,明日我便带你去见背嵬军。那是岳家军的精锐,也是大宋的脊梁。”杨再兴喉头哽咽,伸手接过枪缨时,触到岳飞掌心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印记。
夕阳再次西沉,两人并辔行至山顶。岳飞抽出湛卢剑,杨再兴握紧新枪,剑光枪影在暮色中交织。当论及靖康之耻时,岳飞突然收剑入鞘,指着北方:“你看那片云,像不像汴梁城的轮廓?二帝还在金国受苦,百姓还在等我们回家。”杨再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血色的晚霞中,仿佛真的浮现出汴梁城巍峨的城楼,以及城破那日冲天的火光。
“大哥放心!”杨再兴猛地抱拳,“从今往后,杨再兴这条命就是岳家军的!不捣毁金国老巢,不迎回二圣,誓不还乡!”两匹战马同时昂首嘶鸣,声音穿透云层,惊起南飞的雁阵。然而他们不知,秦桧的密使正快马加鞭奔向金营,赵构的猜忌如毒蛇般滋长,而金兀术的铁骑已悄然南下,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黑暗中张开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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