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童心里堵堵的,同时又空落落的。
她给陈露和宋小雨打了电话,两人都没事,只是“不慎”吸入微量麻醉气体导致的昏迷。不过塞翁失马,由于她们从一开始就昏过去了,江童反倒省了解释。
佳佳每到饭点都准时敲门,带着一筐子的饭菜。
江童本来是拒绝的,但次数多了,也不好意思每次都赶她走,毕竟挺远的。在她吃饭的时候,佳佳甚至还不声不响地帮她把衣服洗了,卫生都打扫了。
“不用不用,你放那吧,”江童赶忙放下饭碗,去抢她手里的抹布,“我自己来就行。”
佳佳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姐姐是不喜欢我吗?”
“啊?没有啊……”
“嘻嘻,那就让我照顾你吧!先生给我开工钱,是要我专门照顾你的,姐姐要是拒绝,佳佳就失业啦!”
江童惊呆了:“是司辞教你这么说的吗?”
佳佳眨眨眼:“不是的姐姐,是我自己想的。”
江童无奈地把抹布还给她:“你回去告诉他,不要天天让你跑来跑去的做这些事,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结果刚消停了两天,门铃又响了。
江童以为佳佳又来了,拉开门刚要拒绝,却蓦然僵在原地,心脏没来由的狠狠跳了一下。
司辞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保温盒,身上还穿着西装,但领口微敞,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看起来像是刚开完会就跑过来了。
他眼下挂着青黑,比前两天看起来还要疲惫,但双眼依旧温润明亮。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江童突然回过神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司辞摸了摸鼻子,好险。
“童童?”他拍着门,“就五分钟,五分钟好吗?”
江童没有理他,转身回到卧室,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努力忽略着这一声声拍在她心头的敲门声。
过了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了。她将脸搁在手臂上,心中莫名难过。
司辞是她的一整个青春,是最初的悸动,是第一次毫无保留、拼尽全力爱的人,也是如今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她现在才知道这三年来为什么总梦到毕业舞会,才知道那些梦里的人是谁,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却怎么也想不起缺的是什么。
现在缺失的那部分就在门外,她却不想要了。
可她又很气,气司辞,更气自己。她气他以爱之名擅自替她做决定,气他让她像个傻子一样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里,更气的是,事到如今,看到他疲惫的模样,她居然还是会心疼。
心疼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呢?大概就是像她这样的下场吧。哈哈。
真没出息啊江童。
她慢慢坐起身,抱着膝盖,目光落在紧闭的卧室门上,忍不住又想起他刚刚的模样……
三年过去了,就算他疲惫又憔悴,但只要看一眼,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动。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泪,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到窗台处传来轻微的响动。
江童一惊,首先冲进脑海的念头竟是她穿着睡裙怎么打架?接着转头一看——
司辞正单手撑着窗台,利落地翻进屋内,西装裤上还沾着墙灰。
四目相对。
他喘着气,脸颊两侧挂着汗珠,显然是一路跑到窗下的。
“我就说两句话。”他弯腰扶着膝盖,喘着粗气,精致的锁骨在领口处若隐若现。
江童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你你你……”这可是二楼啊!
“两句,真就两句。”他哑着嗓子哀求道。
江童别过脸,没说话。
司辞慢慢走到床边,蹲下身子仰头看她:“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江童的睫毛颤了颤。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求求你别赶我走,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江童闭上眼睛,压下心口传来的阵阵痛意,狠心道:“出去。”
司辞一怔,眼中的光彩晃了两下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疼痛与心碎。
他深吸一口气:“好。但我有最后一个请求。”
他拿出一封信,想递给她,但江童没接,于是只好放在床头柜上。
“这是我全部的过去,所有没告诉过你的事,全都在这里了。”他声音颤抖着,透着无以言说的痛楚,“你可以判我死刑,但请不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他踉跄着起身,轻轻带上门,背影摇摇欲坠。
门外彻底安静下来。江童扭头看向那封信。
“全部的过去?”
江童隐约想起司辞那天似乎提到他姑姑死了,然后他就开启了逃亡生活。
但她当时刚醒过来,脑子还有些混沌,加上情绪又过于激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俩背叛了自己这件事上,所以没有注意这句话。
对司辞的姑姑,江童是有印象的,那是一位明媚张扬、敢爱敢恨的女人。每次来学校的时候都是烈焰红唇大波浪,气场十足。
司辞以前提到过,姑姑司明玥在少女时期对姑父程砚一见钟情,但程砚是在孤儿院长大的穷小子,虽然后来考上警校当了刑警,但还是遭到司家的强烈反对。
祖父为姑姑找了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并要求她立刻与程砚分手,但姑姑不服,连夜带着程砚逃离。祖父震怒,宣布与她断绝关系。
为此,程砚开始记恨司家,逐步变得偏执,后来甚至认为司明玥也瞧不起他。最终,与司明玥分手后,他被警局开除,投靠了方崇山。
但这些事大部分都发生在司辞的幼年时期,他只是在跟江童解释为什么会搬来云栖市时提过一嘴。
虽然她们之间没什么交集,但这位姑姑在高考前来学校旁边找过她,还送给她一把绣着“江”字的油纸伞,祝福她高考顺利。没想到没过几天就……
她又想起白乔之前提到过他老板与方崇山有些“个人恩怨”……原来如此。
唉!那样明媚耀眼的女人。
她更心疼司辞了。她知道他的家人都在一次意外事故中过世了,没想到连仅剩的唯一一位亲人也被方崇山给……真是造孽呀!
不过方崇山为什么要对一个女人和孩子下手呢?而且方圆不是喜欢司辞吗?
尽管有些疑惑,但江童还是非常难过地将信压在抽屉底部。最近已经够苦的了,她没有勇气再去详细了解一段悲惨的过去,一点都没有。
知道个大概就行了,等过一段再说吧。
抽屉合上的瞬间,江童在心中默默决定,她的复仇计划一定要带上姑姑那份。
另一边,司辞失魂落魄地离开江童的出租屋后,坐在车里缓了好久。
他该放弃吗?或许该的。他已经替她做过一次决定了,这次理应尊重她的想法。
可是好不甘心呢。他好不容易等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足够的力量保护她,好不容易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
目光再次落在那扇窗上。
“如果她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如果这是真的是她想要的……”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呼一吸都变得无比痛苦。
可下一秒,他闭上眼睛,伏在方向盘上自嘲地笑了笑。
他有什么资格不甘心呢?是他亲手抹去了她的记忆,是他让她独自承受这三年的空白,也是他让她如今连看他一眼都觉得痛苦。她恨他、讨厌他、不想见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他不能再替她做决定了,也不能再擅自安排她的人生了。她可以恨他,可以永远不原谅他,这是她的权利。
而他的权利,是继续爱她,护她周全,不打扰,不强求。如果有一天她愿意回头看他一眼,他会用余生赎罪;如果她选择永远背对他,那他就做她身后的影子,无声无息,寸步不离。
突然,车窗被人从外面敲了敲,打断了他的思绪。
“少爷这是……追妻失败了?”烬穿着保安制服站在外面,一脸的幸灾乐祸,“我看到你翻窗户了。”
“滚!”
司辞心口一滞,很想下车给他一脚:“人都到位了吗?你这当队长的怎么还擅离职守呢?”
“放心吧,连这栋楼的保洁都被我们渗透了,24小时都有人盯着。”
“隐秘点,别让她发现了。”
司辞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发动车子,缓缓驶回中心大厦。
下了电梯,司辞一边大步走向办公室,一边问助理:“林秘书提到的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已经全部解雇了,最严重的几个,法务部正在准备起诉材料。”
“水军的事呢?”
“已经准备完毕了,定的晚八点上热搜。”
“好。去请白先生过来一趟。”
***
方圆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焦虑地咬着新做的美甲。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新上任的财务总监面色惨白地走进来。
“怎么样?”方圆看到他的表情,心立刻凉了大半。
“有机构突然抛售我们所有的债券,现在市场恐慌性跟抛,融资成本翻了三倍……”
“哪个机构,查了吗?”
她其实知道的。但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离岸基金,背后是……司氏海运的壳公司。”财务总监的声音越来越小。
方圆跌坐在沙发椅上。
她原本只是想报复一下齐东汉墓和林秘书的事,同时也验证一下司辞是不是真的和江童重新联络上了。如果是,刚好可以逼司辞到明处;如果不是,也可以趁机解决掉江童。
只是没想到司辞这次出手这么狠……原来不知不觉,他的翅膀都已经这么硬了。
“方总,船运部主管求见。”
船运部?
方圆懵了:“让他进来。”
“方总,不好了,我们的船在马六甲海峡堵住了!”船运主管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几艘未注册的散货船在我们航线上以最低速航行,现在整个航道都堵死了!延误赔偿金预计超过五千万……”
方圆猛然起身:“绕道呢?”
“绕道要多走五天,一样会被客户索赔……”
怎么会……怎么会……又是司辞吗……
这时,电话响了,方圆颤抖着按了接听键。方崇山压着怒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这就是你说的,我捉不到的人你来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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