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前。
江童坐在电脑前，最后一遍检查自己的小论文。
那天看到热搜词条后，她决定先选取一个小的切入点抛出去，作为对山海集团嚣张行为的警告和反击。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喔？
检查完毕后，江童用U盘将论文转存至手机，起身走出房门。
佳佳正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江童没有打扰她，轻手轻脚地将院门打开一条缝。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黄枯的棕榈树迎风而立。
这栋房子位于村子最深处，周围尽是荒废的院落，萋萋荒草随风舞动，更添几分寂寥。
“应该安全……”她松了口气，闪身出门。
“唰！”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落在她面前。
“妈呀！”江童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起式攻击，却刚好对上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烬？”
江童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你什么时候来的？”
青年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尴尬地挠头：“刚……刚来……”
他只是懒得走楼梯而已，怎么就刚好撞枪口上了呢……
“是从京城来的吗？司辞他俩怎么样了？”
“还行……吧……”
江童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吞吞吐吐的？”然后塞给他一个U盘，“不过你来得正好，帮我把里面的论文发给司辞，越快越好，我就不出去了。”
烬低头看了看U盘，又抬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你该不会……一直都在这里吧？”江童抱臂挑眉。
烬尴尬地移开目光：“……”
救命，少爷没说被发现了该怎么编啊！
但江童已经转身回去：“到饭点就来吃饭。”
烬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加密手机。
“少爷，江小姐发现了我们。另，她让我转交一份论文（附件）。”
司辞正在开会，手机震动，看到是烬的消息，旋即抬手暂停会议。
他点开文件，标题是《论特殊氧化钴釉料在赝品中的应用——以“齐东西汉俑”釉料检测为例》。
文章通过对比西汉真品陶俑与齐东赝品乐舞杂技俑的釉料成分，指出后者添加了微量氧化钴，而这种钴料正是山海集团修正洛邑假俑釉色过于鲜艳的关键——可使假俑呈现与真品相似的哑光青黄色。
司辞立刻转发给助理：“联系《文物鉴定》和《考古学报》，明天之前必须刊登。然后附上空白鉴定书照片，同步推给所有学术打假账号，买断全网热搜前三。”
“已安排。但司董，李国清是《考古学报》编委，恐怕会拦稿。”
“无妨，先推网刊。告诉公关部，同步发布《某集团利用考古项目洗白赝品》的通稿。”
“是。”
第二天，“#谁在伪造历史#”“#山海集团赝品产业链#”“#京大考古文博学院学生实名举报#”三条热搜空降榜首，每条博文转发量都在万条以上。
配图中的空白鉴定书瞬间引爆舆论：
“先签名盖章，后填品名年代，这操作好眼熟啊！”
“财阀勾结学阀……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齐东汉墓这组陶俑，我有印象！当时铺天盖地地宣传，好像还有直播吧？”
“是山海航运文化基金会的直播！会长是个漂亮妹妹，所以我印象很深。”
“破案了破案了！这个签名盖章的专家就是山海集团文化基金会的首席研究员！”
“那个漂亮妹妹好像是山海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
李国清的手机疯狂震动着，学界同行、媒体记者、学校领导、收藏家的电话和消息如潮水般涌来。
他死死盯着挂在热搜上的论文，怒火直冲头顶。
添加特殊氧化钴的釉料明明是他亲自把关的“商业秘密”，配方明明只有他知道！
就这么被一个小丫头破解了？！不可能！他不信！
还有那张空白鉴定书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他拨通电话：“方董……”
“撤热搜！立刻撤热搜！联系平台，出双倍价钱！！——喂，谁呀？！”
听到方崇山怒气冲冲的声音，李国清不禁咽了口吐沫。
“是我，李国——”
“李国清！”听筒中传来咬牙切齿的低吼声和茶杯碎裂声，“我早就让你处理掉她，你办成了吗？！现在可倒好！”
“在队里直接动手太明显，我只能找机会伪装成意外事故……”
“好！你有理由！反正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跑不了！”
方崇山啪地一下挂断电话，转头怒吼道：“找水军刷‘学术争议’，咬死江童数据造假！去把程砚叫来！！”
此时，江童刚吃过晚饭，正懒洋洋地趴在院子里的小石桌上。夜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唯一的光源是角落里一盏昏暗的小破灯。
她看着坐在对面屋顶摆弄手机的烬，忍不住大声喊道：
“论文发了吗？”
烬的回复带着几分无奈：“你赶紧回去吧。少爷说让你这两天藏好，尽量不要出屋子。”
“‘少爷’？你为什么叫他‘少爷’？”
烬张了张嘴，正纠结怎么解释，手机突然弹出一条热点推送：《惊爆！齐东西汉墓出土陶俑检测出现代氧化钴配方，文物造假产业链浮出水面》。
“发了！发了！上热搜了！”
“真的吗？给我看看！”
烬犹豫了一瞬，还是从屋顶翻身跃下，轻巧地落在她面前，将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上，她的论文标题赫然排在热搜第三，后面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这么快？”江童有些意外，指尖滑动屏幕，翻看着预加载好的评论区。
网友A：“山海集团不是刚赞助了那个考古项目吗？细思恐极……”
网友B：“氧化钴的晶体结构对比图太锤了！这要是造假，我把显微镜吃了！”
网友C：“@国家文物局 出来干活了！”
还有一条转发过万的博文是某收藏大V晒的在山海拍卖行拍下的“汉代”陶俑，釉料检测结果与论文完全吻合：“三千万买的‘国宝’，竟是上周的？”
江童嘴角上扬，将手机一把塞回烬怀里，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嘿嘿！我江十四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必刀刀见血！小样吧，以后姐罩你。”
烬失笑道：“你这次可是捅了马蜂窝，山海集团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所谓的啦，落子无悔。就算山海想‘甘休’，我还不想呢！他欠我的还多着呢。”
比如父亲，比如姑姑，比如白乔。
夜风拂过，院外的棕榈树沙沙作响，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烬盯着她看了几秒，犹豫着开口：“可是少爷让我保护你，不是让你去冒险的。”
江童一听，立刻凶巴巴地挺直腰杆，扬了扬下巴：
“我是战友，战友！人拿破仑都说了，一杆笔能顶三千条毛瑟枪！伟大领袖**也说了，革命要靠‘两杆子’——笔杆子和枪杆子。我可是三千把毛瑟枪呢，你几把？”
她说着就去摸烬腰间的枪：“哈！顶多一把！”
烬一边后撤一边举起双手：“我错了我错了，你是江三千，江三千行了吧！”然后转身就跑，一个飞跃跳上对面楼的阳台。
而江童还在后面气势汹汹地喊着：
“是谁！凭一己之力干碎两台机器人？是谁！仅凭一把重型折刀撂翻三个黑衣人？又是谁！仅凭一篇万字小论文就爆了山海集团？！”
烬已经灰溜溜地跑进楼内，她还又不服气地大喊了一句：“考古学家的手铲，也能当刀用！”
“哼！”她插着腰，扬着小脸得意洋洋地欣赏了会儿城里见不到的漫天星光，只感到久违的神清气爽。
果然还是得反击呀！有压迫就有反抗。碰上我江十四，算你倒霉哦！
江童正美滋滋地哼着小曲，佳佳端着餐盘从屋内走了出来。
“小姐，我支持你！”她递过来一杯红茶热可可，目光清澈而坚定。
江童接过热可可，被佳佳突如其来的表态弄得一愣。
“支持我？支持什么？”
佳佳在石桌边落座，双手捧着杯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我6岁的时候，爸妈就被车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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