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冰风,刮了整整一百年。
玄真立于冰封的海面之上,玄色战甲早已被血污浸透,凝结成暗红的冰晶。他抬手抹去脸上的雪沫,金眸中映着远处翻腾的魔气,像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
“殿下,魔族主力已退至黑风渊!”副将的声音带着嘶哑,甲胄上插着三支魔箭,却依旧挺直着脊梁,“只是他们布下了‘蚀神阵’,我军伤亡惨重,怕是……”
玄真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嗡鸣着,仿佛在渴望饮血。他想起百年前离开昆仑时,昊晨站在山巅朝他挥手的样子,少年银发被风吹得凌乱,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却还是用力喊:“我会快点变强,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玄真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金眸中的寒意渐渐被炽热的战意取代。
这百年,他几乎是在血海里泡过来的。
北海魔族本是安分的部族,却在百年前突然叛乱,所过之处,冰原崩塌,生灵涂炭。更诡异的是,他们的魔气中竟混杂着天界的仙力——那是当年围剿银月狼族的仙力,与玄真在昊晨意识海中感受到的魔障如出一辙。
他知道这场叛乱绝非偶然,背后定有推手。或许是魔皇的残部,或许是天界的内应,又或许……与银月狼族的灭族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传我命令。”玄真的声音穿透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午时三刻,全军进攻黑风渊。”
“殿下!不可啊!”副将急声道,“蚀神阵能腐蚀仙骨,您是储君,万万不能冒险!”
玄真转头看他,金眸中没有丝毫动摇:“若连我都怕了,将士们何来斗志?”他抬手,指尖凝聚起金色的神力,“何况,我还有必须回去见的人。”
那神力中,隐约可见一截龙骨的虚影在流转——正是当年移植给昊晨的那截龙骨同源的力量。这些年,他时常能感觉到那截龙骨在遥远的昆仑发出微弱的呼应,像昊晨在告诉他“我在好好修炼”。
那呼应,是他在这百年血战中,唯一的温暖与支撑。
午时三刻,黑风渊上空响起震天的战鼓。
玄真一马当先,冲入蚀神阵中。黑色的魔气如毒蛇般缠绕而上,试图腐蚀他的仙骨,却被他周身的金光震开。他挥舞长剑,金色的剑气撕裂魔气,所过之处,魔兵纷纷溃散。
“杀!”他一声长啸,声音里带着压抑了百年的怒火与思念。
他想起昊晨送他的狼毛护身符,被他贴身戴了百年,早已被血污浸透,却依旧带着一丝温暖;想起那枚染血的狼乳牙,被他收在锦囊里,每次濒临绝境时摸到,都能感受到一股倔强的力量;想起别院的风铃,想起清灵池的水光,想起少年冰蓝色的眼睛……
那些温暖的画面化作最锋利的剑,支撑着他在蚀神阵中杀出血路。
“抓住他!杀了天界储君,三界就是我们的了!”魔将嘶吼着扑上来,手中的骨刃带着腥臭的黑气。
玄真侧身避开,长剑反手一挥,将魔将的头颅斩落。滚烫的魔血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就在这时,蚀神阵突然暴涨,无数黑色的触手从地底钻出,像锁链般缠绕住他的四肢!
“殿下!”将士们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魔气阻隔。
玄真被困在阵眼,魔气疯狂地涌入他的七窍,试图侵蚀他的神魂。蚀骨的疼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仙骨正在被一点点腐蚀,像陶嬷嬷说的那样——动情者,仙骨自腐。
“原来……是真的。”玄真苦笑一声,意识开始模糊。
他仿佛看到小昊晨站在昆仑的桃花树下,朝他伸出手,笑着说:“玄真,你回来了。”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
“不……”玄真猛地睁开眼,金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我还不能死!”
他想起自己对昊晨的承诺,想起昆仑山巅那个等待的身影,想起自己必须查清银月狼族的冤案,必须揪出幕后黑手,必须……活着回去。
“以我玄真之名,引九天雷霆,灭此魔阵!”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金色的精血喷在长剑上。刹那间,天空乌云密布,紫金色的雷霆撕裂云层,如巨龙般咆哮着砸向蚀神阵!
“轰隆——”
雷霆与金光交织,将黑风渊照得如同白昼。玄真在雷光中仰天长啸,周身的仙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却有更磅礴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那是龙族最本源的生命力,是他作为储君的责任与信念。
“36道业火,99道雷霆……”副将望着阵中的玄真,泪流满面,“殿下这是在以自身为祭,净化此阵啊!”
业火焚身,雷霆炼魂。那是天规中最严苛的刑罚,也是最强大的净化之术。玄真以自身仙骨为代价,硬生生扛过了36道业火的灼烧,99道雷霆的劈砍,将蚀神阵彻底摧毁!
当最后一道雷霆落下时,玄真单膝跪在地上,长剑拄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的战甲寸寸碎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焦黑的伤痕,仙骨的碎片混着金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触目惊心。
可他的金眸,却亮得惊人。
“魔族已灭。”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是!”将士们齐声应道,声音里满是敬佩与心疼。
玄真望着黑风渊深处,那里魔气散尽,露出一块刻着月形图腾的石碑——与魔皇手腕的胎记一模一样。他伸手触碰石碑,石碑瞬间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一卷羊皮卷。
展开一看,上面记载着魔族叛乱的真相:果然是魔皇残部与天界某些人勾结,目的是夺取北海的灵脉,为魔皇复活做准备。而那些人里,赫然有着几位长老会成员的名字。
“果然如此。”玄真握紧羊皮卷,指节泛白。
他将羊皮卷收好,挣扎着站起身。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身上,带着久违的暖意。他知道,这场百年血战不仅平定了叛乱,更让他看清了天界的暗流,看清了自己的心。
他想念昊晨了。
想念他冰蓝色的眼睛,想念他毛茸茸的尾巴,想念他递护身符时紧张的样子,想念他说“等你回来”时坚定的语气。
“我们回家。”玄真对身后的将士们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返回天宫的那天,万人空巷。
仙民们跪在道路两旁,迎接这位浴血归来的储君。玄真坐在云辇上,脸色苍白,却依旧挺直着脊梁。他望着凌霄殿的方向,金眸中充满了期待与坚定。
天帝站在凌霄殿前,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吾儿玄真,平定北海百年叛乱,护我天界安宁,功不可没。”天帝的声音传遍天宫,“从今日起,正式册立你为天界储君,执掌三界兵权,待吾归天,便可继承大统。”
金光落在玄真身上,为他披上象征储君的帝袍。玄真跪下,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
起身时,他抬头望向天帝,金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平静的坚定:“儿臣还有一事启奏。”
“哦?”天帝挑眉。
“银月狼族灭族一案,儿臣怀疑另有隐情,恳请父皇允许儿臣重查。”玄真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天宫,“还有北海叛乱背后的天界内应,儿臣定会揪出,还三界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长老会的几位仙官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碍于玄真刚立大功,不敢发作。天帝沉默片刻,缓缓道:“准了。”
玄真躬身谢恩,金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重查银月案,揪出内鬼,对抗天规,还有……去见见昊晨。
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长大,有没有哭鼻。
回到寝宫的第一件事,玄真就取出那个狼毛护身符。百年血战,护身符早已破旧不堪,却依旧被他贴身戴着,沾染了他的血,他的汗,他的凡心。
他轻轻抚摸着粗糙的针脚,仿佛能透过这护身符,触摸到昆仑山上那个正在努力修炼的少年。
“昊晨,”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寝宫轻声说,“我回来了。等我处理完这些事,就去看你。”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为那身崭新的储君帝袍镀上一层银辉。玄真握紧护身符,金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神性与人□□织的光,是责任与思念并存的光,是即将冲破天规禁锢的光。
他知道,成为储君只是新的开始。未来的路,会更加艰难,更加凶险。可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心中有了牵挂,有了必须守护的人,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北海的风雪已经平息,可天界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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