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的塑胶地板蒸腾着初夏的热浪,姜若桃把荧光色的应援手幅举过头顶,马尾随着欢呼在阳光下甩出金色弧线:"淮之安!三分球!三分球!"她的声音像被冰镇过的气泡水,穿透此起彼伏的呐喊撞进赛场。
沈意单手撑着看台栏杆,嘴角勾起熟悉的痞笑,目光却牢牢钉在球场里那个穿9号球衣的身影。当淮之安接到队友击地传球的瞬间,他突然拽过姜若桃手里的扩音器:"背后过人!变向!漂亮——!"尾音被激动扯得发颤,扩音器的啸叫声混着全场惊呼,淮之安果真以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像一道橙红色闪电切入禁区。
观众席第二排的阴影里,阮清欢垂眸转着素描本,铅笔尖却在纸页上洇出深色圆点。他刻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却在淮之安起跳时下意识抬头——少年跃起的身影与篮筐构成完美弧线,汗水从下颌甩出细碎的光,篮球入网的脆响混着姜若桃的尖叫炸在耳膜上。
"又是快攻!"姜若桃跺着脚直跳,马尾扫过沈意的鼻尖。沈意趁机揉乱她的头发,在对方瞪眼时举起双手:"这配合绝了!淮哥传球永远能预判队友位置!"他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鬼魅般出现在底线,接到后卫的长传后手腕轻抖,篮球擦着篮板内侧坠入网袋。
看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淮之安摘下护腕擦汗,目光扫过观众席时突然笑弯了眉眼。他对着姜若桃的方向比了个胜利手势,又冲阮清欢扬了扬下巴,最后视线定格在沈意身上,故意歪头挑了下眉。沈意立刻竖起三根手指——这是他们私下约定的暗号,代表"连进三个三分球就请客喝奶茶"。
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淮之安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9号球衣紧贴着精瘦的脊背。当他第无数次精准传球给中锋造成对方犯规时,姜若桃突然抓住沈意的胳膊:"你看!他一直在给队友创造机会!"沈意低头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喉咙发紧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自觉地追着球场上那个永远在燃烧的身影。
阮清欢终于放下素描本,喉结滚动着咽下不知何时发涩的喉咙。淮之安在罚球线上站定,场边的喧闹突然变得遥远,少年抬手擦汗的动作让腕骨凸起漂亮的弧度,那抹橙色身影让他想起深秋第一片坠落的银杏叶——明明耀眼得灼人,却总带着转瞬即逝的错觉。
终场哨响的刹那,姜若桃和沈意同时从座椅上跳起来。淮之安被队友们扑倒在地,汗水与笑声混着蒸腾的热气在阳光下翻滚。他挣扎着坐起身,在人群中一眼锁定了看台上的三个人,灿烂的笑容比午后的阳光还要夺目,伸手比出的爱心手势,让整个球场都染上了蜜糖色的光晕。
沈意笑着扶住差点栽下看台的少女,目光却紧紧追随着球场上那个被队友们压在身下的橙色身影。汗水浸透的9号球衣紧贴着脊背,淮之安在人堆里奋力挣扎,乌黑的碎发间还沾着几缕草屑,笑起来露出的虎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教练的哨声让人群散开,淮之安抹了把脸小跑过去。教练拍拍他肩膀说了句什么,少年突然挺直腰板,行军礼般郑重地点头,转身时还不忘朝观众席抛了个飞吻。姜若桃立刻高举应援手幅疯狂摇晃。
淮之安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台阶,球衣下摆扬起的风里裹着汗水与柑橘香。他直接扑向阮清欢,在对方躲避前抢走他手里的冰可乐猛灌一口,喉结滚动的声音听得沈意直咂舌。"三个三分球,铁板烧加珍珠奶茶,可别想赖账啊!"
沈意作势要掏手机:"转账还是现金?现在就结。"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轻巧绕过他,径直走到阮清欢面前。明明刚打完高强度比赛,气息却依旧平稳,伸出的手骨节分明,掌心还带着篮球的温热。
"怎么样?"少年故意压低声音,尾音带着蛊惑的颤,"我刚刚那记后仰跳投,是不是特别帅?"他自然地牵起阮清欢垂在身侧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腕骨,"我的男朋友,亲眼见证了全场最佳,对不对?"
阮清欢耳尖瞬间涨红,垂眸盯着交握的手,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他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连带着素描本里夹着的银杏书签都轻轻颤动。"......帅。"声音轻得几乎被晚风揉碎,换来淮之安得逞的大笑,干脆将人搂进怀里,发梢蹭过阮清欢泛红的脸颊。
姜若桃捂着嘴"哇"了一声,沈意夸张地捂住眼睛:"单身狗受到一万点暴击!"夕阳的余晖将四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淮之安揽着阮清欢的肩,指尖还沾着篮球的皮革纹路,而被他圈在臂弯里的人,耳尖的红却怎么也褪不下去。
餐厅水晶灯的光碎在波尔多红的桌布上,沈意用银叉敲了敲冰桶边缘:"淮MVP,今晚全场消费由我买单。"
淮之安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皮质菜单,指腹蹭过烫金字体时忽然笑出声。菜单上的和牛刺身标价让姜若桃偷偷吸了口凉气,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翻到最后一页,把菜单推给沈意。
"推回来干嘛?"沈意用指尖把菜单又顶回去,"说了让你点。今天你在球场上把中锋晃得找不着北,别说几盘和牛,把餐厅买下来都成。"他说得随意,邻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也忍不住侧头打量。
淮之安勾着嘴角把菜单压在沈意手边:"沈少爷这么大方?"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在"黑松露冰淇淋"的价格上敲了敲,"那我可要单点三份鱼子酱,再给阮清欢要份限定版马卡龙——"
"点!”他斜睨着淮之安,忽然伸手揉乱对方汗湿的发梢,"不过先说好,下礼拜篮球赛的拉拉队队长......"
"停!"姜若桃突然举手,睫毛在烛光下扑簌簌地抖,"沈意你又想骗淮之安去给你当苦力!上次校庆他扮玩偶中暑,你还欠他三杯奶茶呢!"
阮清欢始终没说话,只是用湿巾仔细擦着银质刀叉。当淮之安把菜单推到他面前时,少年指尖在"白巧克力舒芙蕾"旁顿了顿,小声说:"这个......"话没说完就被淮之安握住手腕:"那就每人一份舒芙蕾,再加沈少爷刚才说的M9和牛。"
沈意看着淮之安给阮清欢顺毛的动作,突然嗤笑一声:"行啊,等会儿结账时别心疼我的卡。"他晃了晃杯中的波本威士忌,琥珀色液体撞在冰块上叮咚作响,"不过淮之安,你刚才在球场上牵阮清欢的手时,怎么没见你客气?"
话音刚落,阮清欢捏着餐巾的手指骤然收紧,耳尖的红顺着脖颈漫进衬衫领。淮之安却哈哈大笑,伸手揽过阮清欢的肩,指腹蹭过对方发烫的耳垂:"那能一样吗?沈少爷的卡是用来刷和牛的,我男朋友的手......"他故意凑近阮清欢耳畔,"是用来牵一辈子的。"
沈意夸张地干呕一声,却在低头时看见淮之安偷偷给阮清欢递了块刚上桌的餐前面包——面包上还带着温热的黄油香气,像极了少年在球场上投进三分球时,眼底跳跃的金色光焰。
水晶灯的光斑在姜若桃指尖晃了晃,她把菜单推回去时袖口的百褶边扫过桌布:"你们点吧,我随便吃点就行。"话音刚落,淮之安就挑眉戳了戳她的脸颊:"大小姐又挑食?上周还说这家的龙虾意面好吃呢。"
"吃腻啦。"姜若桃晃着马尾,校服领结随着动作歪到一边,"而且你看——"她悄悄用眼神扫过邻桌,穿丝绒长裙的女士正用镶钻刀叉切着牛排,"我们三个穿校服,你穿球衣,像不像刚打完架来蹭饭的?"
淮之安低头看了看胸前沾着草屑的9号球衣,突然把汗湿的领口扯得更开:"哪有打架的穿这么帅的球衣?"他故意转了个圈,裤腿沾着的球场草屑簌簌落在地毯上,"再说沈少爷都不在乎,我们怕什么?"
沈意正用湿巾擦着卡地亚腕表,闻言把黑卡往桌角一推:"我在乎什么?"他挑眉看向姜若桃,校服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上次你穿轮滑鞋闯进来时,餐厅经理都没敢说什么。"
阮清欢始终没说话,只是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白衬衫袖口被他卷到小臂,露出的腕骨在烛光下泛着冷白,却在淮之安突然握住他手时猛地一颤。"你看阮清欢多乖,"淮之安晃着两人交握的手,球衣拉链蹭过餐桌边缘,"就我一个人穿战斗服,多酷。"
姜若桃"噗嗤"笑出声,伸手替淮之安把歪掉的球衣号码正了正:"是是是,MVP最酷。"她的指尖蹭过冰凉的数字贴纸,突然想起球场上少年跃起时,球衣在阳光下划出的橙色弧线。
邻桌传来刀叉轻碰的脆响,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你们是......"话没说完就被沈意打断,他晃着杯中的波本威士忌,校服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露出的锁骨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我们是来庆祝胜利的。"
淮之安趁机把阮清欢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球衣肘部的破洞刚好蹭过对方手腕:"对,庆祝我拿MVP,顺便......"他突然凑近阮清欢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让我男朋友看看穿球衣的我有多帅。"
阮清欢的耳尖瞬间涨红,低头时看见淮之安球衣下摆还沾着一小块草渍。那抹绿色在波尔多红的桌布上格外显眼,像少年在球场上投进三分球时,溅在白色球鞋上的泥点——明明与这高档餐厅格格不入,却偏偏让整个空间都染上了鲜活的热气。
姜若桃托着下巴看着他们,校服裙摆扫过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突然觉得,比起邻桌精致的银质烛台,眼前这三个穿着皱巴巴校服、一个还挂着草屑的少年,才更像被水晶灯镀上金边的画。尤其是淮之安说到"男朋友"时,阮清欢偷偷红透的耳尖,比餐厅里任何一道昂贵的甜点都要甜。
牛排的香气裹着黑松露的醇厚在餐桌上方萦绕,阮清欢用银匙轻轻搅动着蘑菇浓汤,忽然轻声开口:"下周就要月考了。"瓷碗与汤匙碰撞的轻响,让原本喧闹的交谈突然安静半拍。
"月考?"淮之安含着烤羊排的嘴角还沾着酱汁,球衣上的草屑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落在桌布上,"那又怎么样?"他长臂一伸,直接把阮清欢盘里的芦笋夹走,"咱们四个闭着眼考也能稳进年级前几。"
沈意懒洋洋地晃着威士忌酒杯,卡地亚腕表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就是,上次模拟考那群人被我们甩了一条街,想追上?难。"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姜若桃,"不过姜大小姐要是不小心失手......"
"去你的!"姜若桃抓起餐巾纸团砸过去,校服领结歪到一边,"本姑娘上次数学附加题全对,倒是某人物理实验报告差点被扣分。"她眨眨眼,马尾随着笑声在肩头跳动。
阮清欢看着打闹的两人,耳尖悄悄泛起红晕。淮之安却突然握住他的手,指腹擦
过他腕间细瘦的骨头:"别担心,大不了我帮你复习英语?"少年挑眉时露出虎牙,"毕竟我的作文可是外教都夸过的。"
"得了吧,你上次英语作文写情诗才拿满分。"沈意嗤笑一声,转头看见阮清欢耳尖更红,突然吹了声口哨,"不过话说回来,这次月考要是谁掉出前十......"
"请客一个月奶茶!"姜若桃和淮之安异口同声地喊,碰杯时果汁与威士忌在水晶杯里荡出不同颜色的涟漪。邻桌穿香奈儿套装的女士早已不再侧目,毕竟这四个校服皱巴巴、球衣还沾着草屑的少年,笑闹时迸发的鲜活热气,比餐厅里任何一道昂贵的法式甜点都要耀眼。
淮之安正把最后一块舒芙蕾推到阮清欢面前,忽然噗嗤笑出声:"说起来沈意,你怎么突然请我们来这么贵的地方?"他扯了扯球衣领口,沾着草屑的布料蹭过水晶杯沿,"其实路边摊撸串我也乐意啊!"
沈意闻言挑眉,故意用银叉敲了敲冰桶边缘。卡地亚腕表在烛光下划过冷光,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的酱汁:"这你就不懂了吧?"少年忽然坐直身子,校服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这家'琉璃顶'......"他顿了顿,抬眼时眼底闪过狡黠的光,"我哥上周刚盘下来。"
"不然你以为?"沈意把黑卡揣回裤兜,动作间露出腰带扣上的双C标志,"请你们吃饭是小事,主要是来验收一下。"他晃了晃杯中的波本威士忌,琥珀色液体撞在冰块上叮咚作响,"怎么样?这环境,这服务,跟你们家连锁餐厅比起来如何,姜大小姐?"
淮之安突然伸手勾住沈意的脖子,球衣拉链刮过对方校服衬衫:"行啊沈二少,深藏不露啊!"他故意凑近对方耳边,声音却大得让邻桌都能听见,"是不是想炫耀你哥送的礼物?"
沈意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却在低头时看见阮清欢正偷偷打量墙上的印象派画作。少年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骨在光影下泛着冷白,他突然开口:"其实......路边摊也挺好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让淮之安立刻松开沈意,转而握住他的手:"就是就是,下次让沈意请我们去吃巷口那家麻辣烫!"
沈意翻了个白眼,却在服务员送来餐后甜点时突然挺直腰板。他指着桌上镶嵌着金箔的马卡龙,对目瞪口呆的姜若桃挑眉:"看到没?这是我哥特意让法国师傅空运来的。"话音未落,淮之安已经叼走一块,含糊不清地说:"也就那样吧,还没阮清欢做的曲奇好吃。"
阮清欢猛地抬头,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烛光映着少年们的影子,穿球衣的那个正把沾着金箔的手指凑到阮清欢唇边,穿校服的两个笑闹着抢最后一块巧克力慕斯。
水晶吊灯的光斑突然被阴影割裂,树岚倚着鎏金雕花门框,指尖转动的黑墨镜折射出冷光。他扫过桌上吃剩的鹅肝与半空的香槟杯,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姜若桃,还真会挑地方。"
姜若桃握着水杯的指节发白,马尾辫随着她转身的动作重重甩过肩头:"怎么在这里都能碰到你?"话音未落,沈意的手掌已经覆上她颤抖的手背,校服袖口不经意间挡住两人相触的指尖,温热的力度像在传递某种无声的安抚。
淮之安歪头打量来人,沾着草屑的球衣随着动作沙沙作响。他将咬了一半的马卡龙放回盘子,手肘撑在桌沿:"你们认识?"尾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却让阮清欢悄悄放下银勺,白衬衫下的脊背绷得笔直。
树岚踱步上前,定制西装的下摆扫过邻桌的银质烛台。他伸手想碰姜若桃垂落的发丝,却在触及前被沈意突然起身拦住。沈意把玩着卡地亚腕表,镜片后的眼神冷如寒潭,"这是私人聚餐。"
"私人?"树岚嗤笑一声,墨镜"啪"地扣在西装口袋,"姜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跟你们这群人混在一起了?"他刻意拖长尾音,目光扫过淮之安破旧的球衣和阮清欢洗得发白的衬衫,"还有这个穿得像捡破烂的,不会是篮球队的吉祥物吧?"
空气瞬间凝固。淮之安撑着桌子缓缓起身,9号球衣下隐约露出的腹肌线条随着呼吸起伏。
树岚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在淮之安的球衣破洞和阮清欢紧握的餐巾上转了圈,忽然嗤笑出声:"姜若桃,你平时就跟这些......"话没说完,姜若桃已经猛地起身,珍珠耳钉在水晶灯下划出凌厉的弧线——"啪"的脆响震得邻桌的红酒杯都在颤。
"管好你自己!"她的声音异常响亮,校服裙摆扫过桌沿时碰倒了盐罐,"你根本不是我表哥!以后也别再来烦我!"树岚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后退半步,墨镜从口袋滑落在地,镜片摔出蛛网般的裂痕。这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被人打脸,指尖还残留着少女掌心的温度,却烫得像烙铁。
"桃子!"沈意瞬间站起,将她护在身后时领带都晃歪了。他盯着树岚攥紧的拳头,悄悄按下手机快捷拨号:"经理,到琉璃顶VIP厅来一趟。"卡地亚腕表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挡在姜若桃身前的背脊挺得像枪杆。
淮之安吹了声口哨,故意用球鞋碾过树岚掉落的墨镜:"被女生打很没面子吧?"他晃了晃手里的牙签,球衣上的草屑簌簌落在树岚锃亮的皮鞋上,"要不要我教你怎么跟女孩子道歉?"
阮清欢突然拽住淮之安的袖子,白衬衫袖口露出的腕骨在发抖。树岚的目光从姜若桃泛红的眼眶移到沈意挡在前面的手,又落在淮之安挑衅的笑脸上,喉结滚动着没说出话。直到餐厅经理带着保安匆匆赶来,他才扯了扯西装领口,丢下句"沈意是吧,我记住你了,你等着",转身时皮鞋踩碎了地上的墨镜。
姜若桃突然蹲下身,马尾辫垂下来遮住泛红的眼眶。沈意立刻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发抖的手背:"没事了,他走了。"淮之安把没吃完的舒芙蕾推到她面前,阮清欢则默默递过温热的柠檬水,玻璃壁上的水珠沾湿了他卷到小臂的袖口。
窗外的月光突然亮了些,透过琉璃顶洒在姜若桃颤抖的肩头上。淮之安踢了踢沈意的皮鞋,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黑卡:"沈少爷,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我知道有家路边摊的烤串,撒满辣椒面特别香。"
沈意抬头看他,忽然笑了。他揉了揉姜若桃的头发,站起身时校服领带还歪在一边:"走,我请你们吃宵夜。"
阮清欢帮姜若桃理好歪掉的领结,指尖触到她脸颊残留的凉意。淮之安勾住沈意的脖子,球衣拉链蹭过对方衬衫纽扣,四个人踩着月光走出餐厅时,身后的琉璃顶灯突然全部亮起,像为他们驱散了树岚带来的最后一丝阴霾。而姜若桃悄悄握紧的拳头里,还留着沈意掌心传来的温度。
夏夜的风卷着梧桐树的清香,四个人踩碎路灯在地面投下的光斑。姜若桃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校服裙摆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泄了气的气球。沈意突然停下脚步,在裤兜里摸索了一阵,摊开的掌心躺着只毛茸茸的兔子挂件——粉耳朵上还系着褪色的蝴蝶结,是她初一时送他的生日礼物。
"喏,"沈意把挂件塞进她手里,卡地亚腕表在路灯下泛着微光,"小时候你说看到它就不会难过。"兔子挂件蹭过她掌心时,姜若桃突然吸了吸鼻子,指尖捏紧绒毛的力道却轻了些。
淮之安勾住她的肩膀,球衣肘部的破洞蹭过她的校服领:"没事啦桃子!"他晃了晃沾着草屑的脑袋,"虽然我不知道那家伙是谁,但他一看就不是好人!"少年笑得露出虎牙,路灯的光映在他汗湿的发梢上,"开心点。"
阮清欢默默把手里的柠檬水递给她,玻璃壁上的水珠沾湿了他卷到小臂的袖口。他看着姜若桃捏着兔子挂件的手,忽然轻声说:"上次你给我讲数学题时......也戴过这个。"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却让姜若桃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路过便利店时,淮之安突然停下脚步:"等我!"冲进店里没多久就举着根草莓冰棍跑出来,包装纸上还沾着冷气。"给你!"他塞进姜若桃手里,自己则叼着根绿豆冰棍,嘴角沾着融化的红色果酱,"小时候你哭鼻子,沈意就用这个哄你,对吧?"
沈意无奈地挑眉,却在姜若桃咬下冰棍时笑了。月光爬上他们的肩头,将兔子挂件的影子投在地面——那只褪色的粉耳朵晃啊晃,像极了姜若桃重新扬起的嘴角。而淮之安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大喊"看!UFO!"时,四个人笑作一团的声音,顺着夏夜的风飘得很远很远,把树岚带来的阴霾都吹散在梧桐树的阴影里。
玄关的感应灯"啪"地亮起时,姜若桃还在扯着书包带发呆。沙发上的真皮靠垫被压出两道熟悉的凹陷,姜父指间的雪茄燃着暗红的光,姜母膝上摊着的羊绒披肩滑落一半,像片被霜打过的叶子。
"桃子?"姜母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珍珠耳钉在顶灯下发亮。她起身时羊绒拖鞋蹭过地板,香奈儿套装的下摆扫过茶几上未动的燕窝盅,"你没事吧?树岚他......"
姜若桃的指尖还捏着沈意给的兔子挂件,绒毛被攥得发皱。她看着父亲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母亲耳垂上摇晃的南洋珍珠,突然觉得校服裙角沾的草屑格外刺眼。"妈......"刚开口,喉咙就被什么东西堵住,眼泪猝不及防地砸在兔子挂件的粉耳朵上。
姜父猛地掐灭雪茄,雕花红木茶几被碰得发出轻响。他蹲下身时定制西装的裤线都没乱,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像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宝贝女儿,"他的掌心覆上她颤抖的后背,袖口的袖扣硌得她生疼,"爸爸在呢,没事了。"
姜母把她揽进怀里,香奈儿五号的香水味混着眼泪的咸涩。羊绒披肩滑下来盖住姜若桃的校服裙摆,指尖梳理她乱掉的马尾时,不小心勾到了发圈上的樱桃吊坠——那是十岁生日时,她缠着母亲买的便宜小玩意儿。
眼泪突然决堤。姜若桃埋在母亲颈窝,攥着兔子挂件的手死死揪住父亲的西装衣襟。她想起树岚嘲讽的笑,想起沈意挡在身前的背脊,想起淮之安帮她说的那些话,还有阮清欢递来的那杯温热柠檬水。那些白天强撑的坚强,此刻像被戳破的气球,连同校服口袋里没吃完的草莓冰棍包装纸一起,碎成了无法收拾的狼狈。
"没事了,桃子,没事了......"姜父的声音也哑了,掌心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力道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水晶吊灯的光透过泪水看过去,模糊成一片温暖的光晕,映着父母鬓角新添的白发,还有自己校服袖口洗得发白的褶皱。
浴室的水声停了很久,姜若桃才裹着印着小熊图案的浴巾出来。姜母立刻递过吹风机,暖风吹在湿漉漉的发梢上,把她耳尖的红烘得更明显。姜父坐在床尾,百达翡丽腕表在落地灯下发着冷光,却笨拙地把她掉在地上的兔子挂件捡起来,用手帕擦了又擦。
"爸妈,我没事啦。"姜若桃钻进被窝,小熊浴巾的耳朵歪在一边。她看着母亲往加湿器里倒薰衣草精油,父亲把温牛奶放在床头柜上,突然觉得鼻尖又开始发酸。水晶吊灯的光被调得很暗,像融化的蜂蜜淌在波斯地毯上。
“那好好睡觉吧宝贝,"姜母帮她掖好被角,指尖蹭过她脸颊,"有事就喊我们,爸爸妈妈在隔壁。"羊绒披肩滑下来,露出里面真丝睡裙的蕾丝领口,她弯腰时,耳坠上的南洋珍珠差点碰到姜若桃的额头。
姜父却没走。他拉过床边的天鹅绒单人椅,西装裤腿折出笔挺的线条,就那样坐在阴影里,看着女儿紧闭的双眼。床头柜上的温牛奶冒着热气,把兔子挂件的影子投在墙纸的藤蔓花纹上,一颤一颤的,像极了姜若桃微微抖动的睫毛。
夜很静,只有窗外梧桐叶沙沙的响声。姜若桃以为自己睡着了,却听见母亲在门口压低声音说:"要不要给她吃片褪黑素?"父亲的回答带着烟味的沙哑:"别瞎来,让她好好睡。"然后是皮鞋踩在地毯上的闷响,有人轻轻把她踢开的被子重新盖好。
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能看见父母模糊的轮廓。姜母坐在床沿,正用棉签蘸着金盏花水擦她白天被树岚碰到的手腕;姜父靠在椅背上,领带松了,百达翡丽的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方向,像尊守夜的石像。
"爸......妈......"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姜母立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真丝睡裙传来:"怎么了?做噩梦了?"姜父也凑过来,西装袖口的袖扣蹭到她的胳膊,却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还怕?"
眼泪突然又涌了上来。姜若桃摇摇头,却反手紧紧抱住母亲的腰。父亲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带着烟草和雪松的味道,一下下顺着发丝抚摸。
窗外的月光爬过窗台,照亮了床头柜上的温牛奶,还有那只被擦得干干净净的兔子挂件——在父母守着的夜里,所有的噩梦和阴影,似乎都被挡在了天鹅绒窗帘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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