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签约开始，靳如意都没有再和程屺说过一个字，绷着脸连个眼神都不给。早晨程屺起床时，靳如意已经跟着李叔和村里的茶农代表先去了茶厂。
签约进行得很顺利，靳如意最终还是拒绝了作为青年代表上台讲话，替代她的是一个业余时间帮镇里在网上直播卖土鸡蛋的男大学生，青春洋溢又自信满满的样子赢得了满堂喝彩。
这样多好啊，因为一腔热爱去帮家乡出力，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为了生计辛劳奔波，三句绕不开钱，已经是个无趣的中年人了。
作为云山茶厂真正的厂长，靳如意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紧挨着程屺。
中途好几次程屺想和她说点什么的时候，靳如意都装作认真看台上的样子，完全忽视程屺投过来的探究的目光。
靳如意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知道以两人目前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自己完全没有资格去过问程屺的私生活，更无权干涉程屺和谁联络，还亲密地唤着小名。
但那句“小悦”还是深深地扎疼了靳如意。她忍不住在想，程屺真是个很恶劣的前任啊，一面信誓旦旦保证和严熙悦是合作关系没有任何感情，一面当着自己的面亲昵地接对方电话。
每当靳如意觉得程屺似乎是存着和好的心思在接近自己时，就总会被当头一棒暴击，提醒着她程屺是一个把忽冷忽热当做个人魅力的垃圾。
一定要叫“小悦”才可以说话么？叫“严熙悦”就不能沟通了？
靳如意捏紧手指，却不知道在程屺看来，她那副抿着唇眼尾微微泛红的样子有多迷人，总也忍不住的盯着看。
签约结束后，为了不面对程屺，靳如意匆匆起身离开了座位。
可能是靳如意处处躲避得太明显了，程屺终于忍不了了，把靳如意堵在茶厂的办公室里，一脸烦躁地问道，“靳如意，你在闹什么脾气？”
靳如意不想多说，只是冷淡地看着程屺，摆出一幅被打扰的样子，“没闹脾气，我有点累想休息会儿，一会儿还要去镇里开会。”
程屺抓住靳如意的肩膀，强迫她和自己对视，眼底像是席卷着一场风暴，“靳如意，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喜欢还是讨厌，要还是不要，要清楚地说出来对方才知道！”
靳如意被气笑了，到底是谁藏着掖着只知道搞暧昧但不挑明了说啊！
她看着程屺，突然觉得这种来来回回地推拉纠缠真的很累，她问，“那你呢？程屺，你清楚地表达过你的想法么？”
她眼里水光闪烁，眼角微微下垂，透出一种深深的悲伤和无措，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在眼里呼之欲出。
程屺轻轻松开她，表情无奈，他叹了口气，说道，“是我的错，我以为我表现得够明显了……”
“是的，你表现得很明显了。”
靳如意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弧度，仿佛对这个话题或者眼前的程屺都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程屺，我不如你。你是国外回来的高材生，身家过亿，可以把和别的女人搞暧昧说成是合作关系，可以游戏人间的同时顺便作弄一下前女友，怎么样，觉得满足么？”
程屺站在对面，看着靳如意近乎质问一样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不满，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程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不由地往前走了一步，垂着头看眼前像受了莫大委屈的人，叹了口气，“如意，那我现在和你挑明了，你听好。”
靳如意固执地别过头不看他，“不需要了，程屺，我昨天就都明白了。”
程屺却像没听到一样，微微弯着腰，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靳如意，我这次回来是想和你复合的，这个人也只能是你，你别躲了，好么？”
好像只有程屺，才能把这种看似祈求的话说得强势又不容人拒绝，靳如意愣住了，万万没想到程屺要挑明了说的是这个。
而这番话非但没有让靳如意这段时间起起落落地心落下去，反而又升起了一些类似紧张无措的情绪。
“程总，该出发去云山镇了。”许晋适时地敲门声，解救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靳如意。
她推开面前的程屺，轻轻说，“走吧，这些之后再说。”
谁知程屺在靳如意经过时，很快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提高声音对外面的人说，“你们先出发，我和靳小姐谈点事情。”
直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走远，靳如意才敢瞪着程屺质问道，“程屺，一会儿还要开座谈会，你非要这个时候闹？”
“没错，现在不说清楚，过后你又不认了，还要倒打一耙说我吊着你。”程屺说着，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
殊不知这个样子在靳如意看来要多无赖有多无赖，让她有些疲于应付，只好说，“我没有躲你，只是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向前看了，没有人应该一直被困在过去。”
“我是在向前看啊，但我向前看的生活里，一定要有你。”程屺笃定地说，“就算你被困在过去了，我也会拉着你。”
靳如意和程屺到了镇政府的时候，距离座谈会开始还剩五分钟，但除了他俩都已经坐满了。
靳如意不好意思地和镇长抱歉，程屺马上开口，“我想多看看厂里的自动化设备，耽搁了靳厂长的时间。”
靳如意看着那个帮自己解围的人，正和镇长一来一往地寒暄，她坐在预留的座位上，心里乱成一团。
座谈会结束后，已经近中午十二点，大家在镇里简单地吃了工作餐，就互相告别，约定尽快将各个分项落地实施，保证秋茶上市前可以迎来第一波游客。
靳如意为了不和程屺同行，借口茶厂还有事搭了茶农的三轮车先回了李叔家，准备下午坐大巴车回燕城。
等程屺到处找人时，哪还有靳如意的踪影。他打发许晋和两位助理先回燕城，自己则气冲冲地开着车去村里找人。
程屺不在，靳如意觉得连身边的空气都开始少了很多压迫感。
她悠闲地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吃李婶准备好的西瓜，头发扎成利落的丸子头，应季的西瓜又甜又脆，在凉水里泡过后温度吃起来刚刚好，抚平了心里的燥意，舒服得连脚趾头都舒展了。
靳如意拿出手机找到一个视频app，打算看看陶陶推荐的新剧，谁知片头的广告还没播完，大门口就响起了汽车鸣笛的的声音。
靳如意以为是李叔回来了，站起来朝门口张望，正好看到程屺和李叔从车上下来。
程屺的衬衫不再是一丝不苟的样子，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了，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
他长身挺立，姿态优雅，靳如意却觉得此时的程屺整个人都透露着烦躁，不禁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靳如意举起面前的西瓜递给程屺，“要来点么？李婶用凉水冰过的……”
程屺看都没看那半个西瓜，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靳如意，问道，“靳如意，你让我挑明了，结果你又跑了，这就是你的态度？”
靳如意不自然地别过头，企图想拉李叔过来缓和一下气氛，“叔，吃西瓜不？”
老李虽说一把岁数了，但该有的眼力见还是有的，这摆明了就是两个小年轻闹别扭呢。
他摆摆手加快了步子，“不吃了，岁数大了不能吃这种拔凉的，你们年轻人吃。”
程屺看着靳如意盯着李叔的背影恋恋不舍的样子，忍不住开口无情地戳穿她的小九九，“别看了，李叔在这里也救不了你。”
靳如意，“……”
程屺看着人乖乖坐下和西瓜较劲，也不说话开始装鸵鸟，无奈地说，“少吃点凉的，一会儿进去和李叔他们告个别，我们得返程了。”
靳如意戳着一块西瓜，头也不抬地说，“我下午坐大巴车回……”
程屺把手机举到她面前，一水的下雨图标，“天气预报傍晚有雨，大巴车不安全。”
明天是周五，靳如意定期直播的日子，所以今天必须得赶回去。
当下也不较劲了，匆匆地起身回屋收拾行李，和李叔两口子告别，提着李婶给准备的萝卜干咸菜和酥皮豆沙饼，不情不愿地坐上了程屺的车。
车开出去不久，四周的风开始轻轻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山间的小溪开始泛起涟漪，水流变得更加湍急，远处的山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
很快，雨水开始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打在树叶上、石头上、小溪里，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山间霎时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宁静又肃穆。
靳如意看着前面还有更多更大的乌云，在快速移动聚集，显然，目前的还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暴雨。
经常走山路的都知道，山雨极易造成滑坡或者泥石流，不能贸然前行，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找到避雨点。
靳如意犯了愁，回头看着程屺，“怎么办，走不了了。”
程屺倒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观察着周围的路况，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那今天就不走了，我们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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