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到卧室的距离明明不算远,靳如意却觉得走了很久,久到她嘟着嘴推程屺的肩膀,小声地抗议,程屺才抱着她往上颠了颠,大步流星地往卧室去了。
深夜,卧室里只开着一盏夜灯,昏黄的光似乎也受不了屋内的黏腻闷热,从半开的门缝逃出来,一同逃出来的还有些听得不清不楚的声音。
“程屺,我腰疼……”靳如意似乎带着哭腔。
“不怕,不让你疼。”程屺低声诱哄着,喑哑的嗓音和炙热的鼻息让靳如意红了脸。
“好。”
“来,抱着我坐上来。”
…………
这是仲夏的某个平常的夜晚,连晚风都带着潮热的水汽,靳如意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
这是一场重逢后蓄谋已久的较量,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不过都是为爱丢盔弃甲的俗人,但这一刻是赤诚且鲜活的,他们用同一个频率呼吸,然后紧紧抱在一起平复着心跳。
程屺的眼睛很亮,仿佛有星辰流动一般,让人看一眼就会不自觉想沉沦。
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他仍然是初见时那个站在榕树荫下的漂亮的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莽莽撞撞跑过来问路的靳如意。
困到坚持不住的时候,靳如意听到程屺在耳边说,“我好爱你啊。”
那个奶油蛋糕还是没有逃过被冷落的命运,不同的是,它此时被妥帖地放在冰箱里,奶油已经有一点点变形了,不过不妨碍它依旧散发着浓郁的香气,等着需要果腹的爱人。
…………
天光大亮的时候,靳如意慢吞吞地醒了。入眼便是程屺那张带着笑意的俊脸,此时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靳如意看。
发现人睁开眼,就凑过来轻轻吻了吻脸颊,“早,如意。”
靳如意本想翻身抱一下的,却不小心牵扯到了某些地方,于是恨恨地看着程屺。
腰确实没有疼,但除了腰好像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程屺一副了然的模样,摸摸靳如意睡得翘起来的刘海,“你再睡会儿,我去准备些早餐,今天没让邹姨过来。”
程屺出去后,靳如意在床上躺了会儿,叹着气艰难地起来去浴室。
昨晚进门没多久就被扔在玄关的内衣和长裙,此时正整整齐齐摆在床边柜上,好像换了个地方就能掩盖昨晚它们被踩在脚下的事实一样。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程屺正好端着一杯牛奶进来,看见靳如意浴袍下遮不住的星星点点红痕,眼神黯了黯,“怎么不多睡会儿。”
靳如意接过牛奶喝了,“要去店里。”
程屺拿着空杯子放到桌上,把人圈在怀里问,“靳如意,你想不想约会。”
靳如意最终也没有去店里,而是和程屺去了一家拳击馆。
拳击馆在老城区,离望园道不算远,从外面看不怎么起眼。
一进门,馆内工业风的装修和开得过足的冷气,让靳如意打了个寒颤。
程屺的手覆上来,问,“冷?”
靳如意摇摇头,“还好。”
跟在身后的工作人员很有眼色地把空调调高了两度。
这里和靳如意以往了解过的拳击馆不同,好像少了几分肾上腺素迸发的热血,随处可见的是水泥冷硬又不规则的边角和用色大胆的抽血画,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异次元空间。
程屺熟门熟路地带着靳如意走进训练室,刚练完一轮正休息的陪练马上站起来,对着二人打招呼,“程哥。”看向靳如意的时候,程屺说,“我女朋友,靳如意。”
陪练没敢盯着老板女友多看,打过招呼后就去给二人准备器械了,然后很有眼色的把场地空出来。
程屺边换衣服边给靳如意介绍,“拳击是一个对身体爆发力和专注力有很高要求的运动,每一次挥拳都要在短时间内作出精准的判断。”
“你经常来?”靳如意问。
程屺顿了一瞬,说,“嗯,这里是和几个朋友一起开的,压力大的时候会来打一会儿。”
靳如意没有再问,她穿戴好装备后,在程屺的指导下出拳,再防御。
几回合过后,除了肌肉酸痛外,更多的是酣畅淋漓的感觉,浑身累且放松,坏情绪好像随着汗水被排出了体外,靳如意此时才真正理解了程屺所说的压力大的时候会过来的原因。
她小口抿着蜂蜜水,心情很好,“程总,要不我也办个卡。”
程屺的额角还有亮晶晶的汗珠,他靠近靳如意,勾起她的下巴,语气轻佻又暧昧,“看来我今天这陪练当得挺成功,那就推荐靳小姐办个终生制的黑卡。”
“终生制”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了,一字一字敲在人心上,靳如意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漏跳了半拍。
靳如意舔了舔嘴唇,问,“程总打算怎么收费呢?”
程屺刚要凑近了先讨一波定金,身后就传来蒋宸的惊呼声。
“哎呦,我还说是谁呢,这么大排场,把陪练都赶出去了,原来是我们程总。”
“那你也谈个恋爱,我帮你上排场。”程屺被打断,索性牵起靳如意的手,当着蒋宸的面晃啊晃的秀恩爱。
直晃得蒋宸心烦。不耐烦地赶人,“赶紧走,走走走。”
程屺半搂半抱着靳如意,临走前还不忘说,“那就不耽误你疗伤了。”
门关上之前,靳如意听到蒋宸在里面气急败坏地喊,“程屺!又不是你打跑了好几个陪练的时候了啊。”
程屺拥着靳如意快步往前走,嘴里无所谓道,“别理他,瞎说呢。”
靳如意憋着笑,“嗯……我也觉得。”
靳如意和程屺去了燕城大学,混在一群年轻又稚气的大学生中,在广场上喂了鸽子,在9号楼后面的人工湖里划了船,最后在北门外吃了淮扬菜。
时间还早,俩人逛到了商场,在T牌的柜台前,程屺指着两只戒指问靳如意喜欢哪一个。
一只是铺镶钻石的简约款,是平日里靳如意会喜欢的款式。另一只花纹繁复,交替镶嵌着蓝宝石和钻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靳如意鬼使神差地觉得这只更适合订婚的时候戴。
她违心地指着那个简约款说,“这个好看一点。”
可当程屺让柜姐找一个靳如意的圈号包起来的时候,靳如意却打断了他,随手指了一个手链说,“我更喜欢这个。”
程屺只当她不喜欢这个品牌的戒指,心里计划着找A国的设计师朋友亲自做一对戒指,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试戴手链时靳如意分神瞟向那只戒指的眼神。
这天的约会,以看电影作为结束。
是一部热映的爱情片,讲述一对结婚五年被琐事磨平了爱情和激情的年轻夫妻,在又一次激烈的争吵后,他们决定离婚。
在离婚冷静期里,他们各自迫不及待地尝试开始新的感情,对方是行为举止优雅吃饭不会吧唧嘴的英俊男人,是刚毕业的满脸清纯有情饮水饱的年轻女孩。
本以为新的生活开始了,却发现事事都要拿旧人做比较,哪里都有那个说好离婚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影子。
提交了离婚申请的第31天,他们在家里吃火锅,名曰“散伙饭”。在男人透过氤氲的热气对着女人说对不起的时候,程屺拉住了靳如意的手,食指在靳如意的手背上敲了好几下。
靳如意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在男女主哭着拥抱的时候回握住了那只手,在周围被感动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中,轻轻说,“我知道。”
影院里很暗,只有靳如意的手链亮晶晶的,闪着漂亮夺目的光。
第二天,闲不住的靳如意说什么也要去茶楼看看,因此纵使程屺还想圈着人不放也不好使了,只能一脸不情愿地把人送到望园道,在车里腻歪了半小时才放靳如意走了。
店里没什么事,靳如意靠着软椅看老李发来的视频。
许晋效率很高,短短几天,新设备已经全部到位,并且在按照要求组装了。
工作日的上午,来店里喝茶的人算不上多,因此严熙悦的出现就显得格外抓人眼球。
靳如意只觉得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严熙悦身材高挑,长相明艳大气,穿着斜襟的宽大白衬衫和微喇西装裤,随性得像刚从秀场走出来的模特一样。
茶端上来的第一时间,严熙悦拿出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照片,才端起来往嘴边送,先是小小的抿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后,露出了惊喜的眼神。
随后又叫来一边打算偷拍她的嘟嘟点了好几种茶,挨个尝了一遍,才满意地停了。
严熙悦四下张望了半天,看到靳如意后,露出了明媚的笑,她说,“你是店里的老板吧?你这儿真好,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给我打折么?”
靳如意弯了弯嘴角,“可以啊,欢迎你再光临。”
等人走了,小米和嘟嘟才凑过来,问靳如意,“姐,你不认识她?”
靳如意摇头,“不认识。”
嘟嘟激动地解释道,“她可是全球排名前50的模特,平日里随随便便的日常穿搭都能让品牌卖断货,她打卡的店全都爆火啊!”
小米在一边点头,“嗯嗯,关键是性格还好,又是燕城人,我还是头一次近距离看见真人,太香了……”
靳如意不怎么关注这些,就随口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啊?”
嘟嘟抢着说,“严熙悦啊!”
靳如意放下手机,表情突然变得很冷淡,“嗯,你们现在马上去把那张桌子收拾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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