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对于姜暮岁说出的“嫁妆”说法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我并未现在要那一魂，而是要你死后，守着这把剑。”
姜暮岁闻言，心中稍安，想了想，若死后真要下去走一遭，这么一弄或许不用滚油锅，倒是个好事，于是又问：“一直守着吗？”
“不。”男子声音微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似是思念又带着某种执念，“等一个人。”
“什么人？”姜暮岁好奇地追问道。
男子再次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那把剑，像是在透过它看向某个不可知的虚空。
见他不语，姜暮岁识趣地不再多问，转而又生出新的念头：“这剑太招惦记，总要给我一个什么暗号吧？省得以后给错人了又要被降罪。”她故作轻松地眨眨眼，心里却对这所谓的“魂”半信半疑，但她又感觉眼前人确实有点诡异，初见他就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而且她感觉行大将军见的也是这个人，所以总感觉如果没看好这剑容易罪加一等的错觉。
男子沉默良久，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犹豫，最后缓缓吐出几个字：“她叫赵七月。”
姜暮岁点点头，心中暗自记下这个名字，眼珠一转，又追问道：“万一有相似的名字呢？”
男子挑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姜暮岁无所畏惧地回看了一眼，眼神清澈，还带着一丝狡黠。其实她更想知道眼前这人叫什么，直觉告诉她，这里面藏着个大故事，说不定哪天就会在别人口中听到，到时她还能跟人说：“嘿，我见过！”
男子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理会，只是伸手握住剑柄。那动作看似随意，却透着一种浑然天成的熟稔，轻而易举地将剑拔出，递到姜暮岁面前。
就在这时，洞中忽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迫喊道：“时起！”
姜暮岁只觉眼前猛地一亮，一道模糊的身影凭空出现，嬉笑着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毫不掩饰的赞叹：“这魂不错，死了可以下来给我当差！”随即又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行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语气夸张：“哇！这雄厚的神格！亮瞎我眼！”
话音未落，两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先前服下的药还在体内余效未散，姜暮岁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她愣了片刻，抱着剑蹲下身，目光落在行衍身上。脑子里还回想着刚刚那模糊身影说的话，她现在感觉这个世间有点玄妙了，以前吧确实不太相信鬼神，但是今天遇到这事吧，又有点不敢说不相信鬼神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手中剑，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还装呢？”
行衍的眼皮微动，随即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沉静地看着她。
姜暮岁见他如此反应，心中更加确定他听到了，弯了弯嘴角，带着几分得意和调皮：“怎么，我用一魂换剑，感动了？”
行衍没接话，就那么一直盯着她。姜暮岁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跟他面对面坐了下来，将那把剑郑重地放到他手中。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行衍的手突然伸了过来，温柔地兜住她的脖子，将她往前轻轻一拉。下一秒，温热的唇瓣就贴上了她的嘴唇，轻柔而珍重。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后背瞬间挺得笔直。她能感受到行衍唇上微微的颤抖，以及那浅尝辄止的触碰带来的异样酥麻。直到那唇离开，她还维持着那僵硬的姿势，心脏狂跳不止，好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片刻后，她才回过神，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有点咸。”
说着，她凑到行衍眼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哭了？”
这三个字像是触到了行衍的某根弦。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形紧绷，脸色微变。
姜暮岁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拉向自己。
这一次更加深入，带着她的主动，仿佛要把所有的安慰都传递给他。
“这回甜了。”姜暮岁放开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我答应他，不仅仅是因为你，也是因为我。我其实挺怕疼的，如果真有鬼神，说不定看在我守着这把剑的份上，不用受罚了呢。”
话里带着自嘲，但眼神却坚定。她做这个决定，确实有为了他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为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行衍眼睫轻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微微红肿的嘴唇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刚要俯下身去，却被姜暮岁的手轻柔地抵住了。
“六六还等我呢。”
行衍停住动作，理智重新回到脑海，轻轻叹了口气。
姜暮岁笑了笑：“走啦。”
两人刚出洞口，就见刘六六早已等候在外。看到两人出来立马迎了上来，俩大眼珠子在两人之间徘徊，一边徘徊还一边若有所思，“你们俩...”
这时，阳玄上人也来到几人面前，神情凝重，将手中纸条递给行衍，沉声说道：“北夷那边突然偷袭，御风他...”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几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行衍接过纸条，姜暮岁才猛地看向他。
裴御风的死是痛，是遗憾，亦是战局的变化，也是离别。
行衍低着头，死死捏着纸条，姜暮岁轻轻握住他的手，“别忘了，要讲一辈子的故事。”
行衍看着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将她的模样深深印在心里，“好。”
姜暮岁笑了笑，转身看着一众武林人说：“也不知道周方海给多少人喂过药，我得和六六看看去。”
“小心。”
“你也是。”
等，对于姜暮岁来说，太容易了。
她等了七年，为她爹报了仇。
又等了四年，才终于得到解脱。
她把碎了的“摄魂”放到孤零零的一处小坟包边，“你的“摄魂”我给你带回来了。”
“不说谢谢？”姜暮岁对着空无一人的坟包笑了。
“回家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姜暮岁身后，拎着一堆东西在她眼前晃。
姜暮岁没有回头，只是勾起嘴角。
这个人，也是她刚等回来的，等了一年，但总感觉等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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