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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菩萨蛮1

上新街上,此时万人空巷。

暴雨如天河倾泻,一道雷鸣霎时间劈裂云层,檐角铜铃在狂风中发出凄厉嘶鸣。

街尾突然出现一个瘦弱女子身影,雨水顺着油纸伞骨滑落,在她脚边汇成一道浑浊的溪流,沾污了鹅黄色衣裙。女子就这样冒着大雨闯进当铺里,铺里的小厮被她狼狈凄楚的身形一惊,瞪圆了眼睛。

她不顾其旁人目光,收了油纸伞径直走向台面,将腕间的翡翠镯子直接摆在台面上:“当货。”

“女公子,这可是上好的翡翠镯子?”当铺掌柜眯起眼站起身,指尖在镯面上刮擦,一张脸笑的贱兮兮的。

孟少央垂眸,平静地盯着那水头很足的翡翠镯,把腕间银镯往里藏了藏——这是她阿母生前给她备的嫁妆,到此时留着倒成了累赘。

“死当,一百两。”她声音轻软,却带着一股坚韧的劲。

“啧,啧…”掌柜的眉头挑了两下,把镯子放回台面,摆着算盘的手缕了把胡子,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哎呀,这镯子虽好,可我们这一个小县,世道不景气……最多这个数。”

看见他竖起的手指,孟少央心里冷笑,墙倒众人推,没了瓦舍,连个物件都变低贱了。

二十两。

她指尖微颤,连着身上的寒意满上来刺的骨头疼,她又拿起镯子细细摩挲起来。

“掌柜的,这镯子可是精贵东西。”她忽然道。一只手伸到衣袖下。

掌柜的手搓着打小算盘,又凑近瞧了瞧,她倾身,从袖口中滑出手来,把镯子稳稳放于掌柜的手中,指尖相触间一抹凉润抹在掌柜的手心,“您看着水头,可不是我们这小县能买到的物件,物以稀为贵,用来送礼是为佳品。”

掌柜的猛地缩手,脸色骤变,手心那抹似胭脂状的东西,像蛊虫一样,不过一瞬便融入了皮肤中,手心表皮下竟浮着一层如淤血般稠物,红的妖冶。

“你、你,这是……”

“别担心,这是南疆的‘朱砂血’,沾肤即入,三日入体溃烂。”她弯唇,像闺中娘子与姐妹分享稀奇物件一样平和,声音依旧是女儿家的柔婉,“我也不想害你,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当然,若是这镯子能当个一百两现银,解药自然奉上。”

一时间,手如烫手山芋般被掌柜的甩了八十一下,他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冷汗,又是惊又是恼,刚要喊人,却见门口的光线一暗。

一个高大身影踏入当铺,绛紫色锦袍毫不掩通身矜贵气质,只那模样笑起来看着是个痴傻的。看见此人,孟少央恶从心来。

谢郜林——当铺的少东家。谢家是赵洺县的第一商户,恶名远扬,仗着祖辈是京城谢家大族的旁支,惯以仗势欺人。

掌柜立马嬉笑迎去,全然忘了自己中毒要紧之事,走到谢郜林身边甚至跪地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下摆污秽的衣袍。

谢郜林迈脚从他身边走过,走到孟少央身前,笑起来:“孟姑娘怎么在这?可是来寻我?”

孟少央指甲掐进肉里,破皮的疼痛才让她忍住,此时不冲动上前挟持了此人与之鱼死网破的想法。她冷冷道:“谢公子这是来抓我?”

谢郜林又是平日里痴傻模样:“孟娘子为什么这么说,祖父说孟姑娘的爹犯了重罪,抓走是除恶扬善,你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抓你?”

看到台上的翡翠镯子,他又问:“你是来当东西的?”说着,他朝后不悦地看一眼。

侍从会意,立刻上前叮嘱掌柜的行事。

看着手里的一百两现银,孟少央恨不得当场裂开,为了这一百两逼得她害人的是谢家,轻而易举把银子给她的还是这谢家。

顾不得其他,想到如今的处境和在牢里的阿父,她就心焦火燎,直接撑伞离去直奔县衙。

此时非彼时,七天前她阿父还是县衙里位高权重的县令,不过半天光阴就因贪污受贿之名成了阶下囚,谢家带诏书把孟少勤打入大牢。而新来的县令于昨日就到了赵洺县,明眼人都瞧出这是一场栽赃陷害戏码,可偏偏无处申冤。

此地偏远,想要为一个九品芝麻官申冤,耗费多时进京还不一定有官差管,没几个月怕是人都死在了牢中。

到了县衙,还未进去就听见两个衙役在开小差,两人说的关注,并未看见侧边不远处站着位女子。

“孟大人这回是逃不掉了,这新头子看着都不是个好货,这才几日就想要把人处死。”

“谁说不是啊,明日问斩,咱们以后也没好日子过了。”他说着,又激动起来,“我听说他还故意让女公子去筹银子,估计是想借手再捞一把!”

“可怜女公子了,等明天县令一去,谢家更猖狂了,女公子怕是也要遭难。”

“谢家那个傻子从早不就相中女公子了,之前谢家还来提过亲,但被孟大人拒了,估计这次就是有心报复呢!”

“哎!这孟大人平时也是个好官,要不我们……”

“此事行不通,就谢家的权势捏死我们跟蚂蚁似的,还是保住你我小命要紧……”

孟少央突然腿一软,差点跪在泥泞地上,她扣着雨水洗刷的墙壁,彳亍起身,而后转身蹒跚走了。

时到三更,大雨已歇,月影婆娑。

县衙后面的朱红小门被人轻手轻脚开了一条缝隙,从里探出一个头来,须臾间,进来一位戴着幂篱和遮住半张脸的兜帽,以薄绢掩面垂落至颈的女子。

一进去,做衙役打扮的男子便急匆匆引女子往深处走,直至底下充满霉味混着血腥气的牢狱。

孟少央被熏的眼睛涩疼,灵动的眸子布满血丝,她掏出一锭银子塞给男子,男子推脱半晌不肯接,只叮嘱她注意时间。

牢房里,孟少勤此时正端正打坐在干草上,听见锁链清响他抬起浑浊的眼皮,无力地瞥一眼,便直直定住了。

不过七日,他的鬓发已全白,脸上也有粘稠凝固的血丝,官袍上满是鞭痕,潦草的像乱世的逃民。

“银子……哪来的?”他左瞅右看,见除孟少央外无人在此,声音嘶哑道。

孟少央还未出声,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响起低低啜泣声。

“正当来路。”兜帽去掉,她咽下心中酸涩,低头跪下替阿父包扎伤口,从袖口拿出伤药,腕间银镯碰到镣铐,发出细碎的响。

孟少勤突然抓住她的手:“这镯子…还在。”

她征了一下,轻声打断,“女儿当了别的。”

如今孟少勤明日问斩的消息已出,就算赎银够了也无济于事,此次念及旧情,主薄张宏通融带她来见孟少勤,可若就此一别,那便是生死离别了。

“阿父,我们逃吧。”

孟少勤怔愣片刻,而后仰头大笑,笑够了又握着女儿瘦弱的小手,咽了咽,片刻才沙哑出声:“窈窈啊,阿父对不住你,只怕是害你身陷囹圄啊,此次……”

“阿父若不走,那我也不走。”孟少央轻轻打断他,皱眉轻笑。

孟少勤笑了,他柔和的看着身前的少女,把泪给她抹了,“窈窈,阿父此生行的端做得正,世道不公,争不过了,已经无济于事。”

主簿张宏在牢房外守着,春寒料峭,他冻的五指僵硬,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他谨慎的握着横刀,朝墙头看去。

只见墙角下落地个做黑衣人打扮的男子,正朝这走来。

他睁大眼睛,正想要问话。黑衣人朝他做了息声的手势。

孟少央又急啪啪落下泪来,怔愣一下扑棱坐在地上,她也不管什么形势了,开始大开大合的哭,只哭并没出声,泪珠跟掉了线的雨珠一样,急,大。

她双手攥紧孟少勤血痕累积的手,泪如雨下,哽咽的蹦出几个句不成字的话,又轻又小:“阿,阿父,今年,不,不给我过生辰,了吗?你,舍得……”

孟少勤看着她的眉眼沉迷,透过那眉眼之间,仿佛看见了他那初见的故人——他的夫人。除了夫人病逝外,他还从未见过,他家这聪慧机敏的女娘哭过这么厉害了,平日里她知进退,识高下,自己公务繁忙时,她从来没有让他多操心过。

孟少勤看着此时年芳十六的女儿,总觉得她还是那个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奶团子,他伸手想去揉揉她的头告诉她,“阿父一会就回来,窈窈乖乖的,在家等着阿父。”

大约是心里清楚自己日子到头了,总想追寻往日的旧梦,他想起有一日,窈窈整天哭丧着脸,他公务繁忙,等到歇息时才有空隙去问,那日,九岁的窈窈抱着他的脖子囔囔道:“阿父,你不能离开我,那我也不活了!”

镣铐又铛铛作响,孟少勤哆嗦着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发旧得纸票来,他把东西塞到孟少央手里,“窈窈,这是盐引,爹爹查到谢家私自贩卖盐引……”

说着他向牢房外站立的黑衣人打一个眼色,黑衣人领悟般悄悄走近他们。

“贩卖盐引乃是死罪,你帮爹爹把这个交给可信之人,一定要注意安全,交给可信之人,注意安全……好好活着。”

脖子上被人一斩,孟少央隐约记得自己晕倒前,听见这几句循环的话,注意安全,交给可信之人,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咳咳——

胸口一阵闷疼,孟少央缓缓睁开眼皮,所见之处皆是黑夜,她这是在哪?

脸上滑过一抹湿润,她伸手抹了去。

她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手脚都束缚不开,自己在一个空间狭小的箱子里,而箱子是被封着的——她在里面没窒息,全靠箱子旁破了一个小洞。

想到什么她又在宽袖中摩挲起来,直到抓住那张硬纸张,才徒然松口气,没丢。

少顷,马车停了,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孟少央立刻闭眼倒在箱底。接着有人踩上板车,一阵晕眩下,箱子被放到了地上,接着是开锁的声音,有人把箱子打开了。

“女公子。”一个粗犷的男声,轻轻推了两下她的肩膀。

听见是敬称,孟少央扭头看去,就见男人**着肩膀,胸肌宽大紧凑,脖颈上还挂着一枚狼牙,在这春寒天里,竟然也不怕冷。

看打扮像是镖局的人——但她不认识。

男人见她无事,走到马背前从皮袋里拿出豆饼去喂马,也没有要管她的意思。

孟少央坐起身来,男人并没有绑住她的手脚,所以箱子一打开她就能出来,但手脚屈久了已经麻木没知觉了,她只能坐起身,却站不起来。

脚底生出万只蚂蚁钻心的麻疼,她轻哼一声拧着眉头。

四周安静极了,这是一条大道上,一面环山一面环林,只有微风吹动松枝叶发出簌簌的轻声,等稍稍缓过劲时,就见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男人走了过来。

“起不来?”男人拎着干粮过来,在眼前一米的距离又停下,很有安全感的分寸。

孟少央有些恍惚,她从未出过县,也没见过这番天地,书中的黄金屋到底是片面的,此时此景,于昨日相比,疑心身首梦中。

“腿麻了,你能扶我起来吗?”孟少央看着他道。

男人眉头一挑,很意外她能主动说出请求,还是这种。

不过他只犹豫一瞬便两步走到她跟前,从她腋下一举,像托举着三岁娃娃般给放到了车板上。

孟少央惊得微微张开口,腿耷拉在空中,猛地一窜麻感,她又蹙眉一瞬,不过腿一放松,麻疼便消下去不少。

见她眉头又皱一下,男人好似不解般往后退了两步,他从布袋里掏出一块干粮递给她,并不多言。

孟少央看了眼面饼,又看向他,她抓着自己鬼混两日脏旧的衣裙,些许紧张的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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